第69章 凌妈
“乐乐好乖呀。来，给我抱抱，你歇会儿。”
向楠正说着，叶翎的手机突然响了。
“喂，你好，对，我是叶翎。”
“什么？确定吗？好的好的，我这就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向楠问。
“向楠，凌妈在外边出了点事，我得去看看。”
叶翎站起身，犹豫地看了一眼向楠怀里的乐乐。
“你去吧，我帮你看会儿。”向楠说。
“好，谢谢，我去去就回。”叶翎说着挎着包出门了。
叶翎气喘吁吁地赶到派出所。
“警察同志，我婆婆怎么了？”叶翎问。
凌妈从来都不喜欢孩子，尤其是哭闹的婴儿。
这天，凌妈在家搜刮完毕了叶翎的首饰、化妆品和包包之后，实在是对孙子的哭声忍无可忍，开着凌烨的车一溜烟出了门。
等车真的开出去了，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平时这个点自己还在床上睡懒觉。
凌妈给姐妹们打通了电话，本想哭诉一番，谁知她们一个两个的阴阳怪气。
凌妈一辈子过惯了受人吹捧的生活，生平第一次惊讶于人心叵测，又想到自己平时如何阔绰大方，这会儿老公出了事，不仅得不到一句宽慰，反而一个个的落井下石。
“合着这些年请她们做美容spa喝茶吃饭都请到狗肚子里去了？”
凌妈心里很不是滋味，开着车只身一人去了酒吧。
这地方她以前来过，最初是为了报复凌云在外边玩女人，后来不知道是哪个年轻小伙子先开的口，凌妈请对方喝了第一瓶酒。
这天，她又来了。
不醉不归，一醉解千愁。凌妈想着。
“姐姐这么有气质的女人，怎么一个人出来喝闷酒？”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什么姐姐？我儿子没准比你都大呢。”
半醉半醒中，对方口中的这句“姐姐”让凌妈有几分欣喜。
“那又怎样？我爸的小女友比我还小两岁。”
“呵呵，男人很专一的，永远喜欢二十岁的小姑娘。”凌妈想起了凌云，心里没来由地有点刺痛。
“哈哈哈哈，姐姐感悟挺深啊。”
“那是自然，我都是有孙子的人了，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凌妈说。
“别倒了，一会儿我得回去了。”
“姐姐再陪我喝一杯嘛，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你还挺有文化？”凌妈说着正眼瞧了瞧对方。
“过奖过奖，社会大学毕业的吧，哈哈哈。”
“要我说啊，读再多书都没用，这世道，就是要有钱。”凌妈说。
“是啊，可我这样的人，哪里来的钱呢？长了这么大，女人的手都没拉过几回，好不容易有了个女朋友，天天见了面就是找我要钱买包买口红。”
“小伙子，这就是你狭隘了，女人对你有要求，那是好事。知道世界上什么东西最靠不住吗？”凌妈问。
“什么？”
“感情，特别是爱情。”凌妈说，“但是钱，可以维系一切。”
“洗耳恭听。”
“打个比方，就说我吧。我老公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我们在酒吧里认识，他对我一见钟情，追我的时候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凌妈说。
“我要早生20年我也这样，姐姐这样的大美人，是个男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小嘴真甜……”
两人说着说着话题跑到了外太空，凌妈觉得自己从未和人说过这么多话，也从来没有人耐心听她讲过什么话，自己活了大半辈子，总算找到知音了。
从那以后，凌妈隔三差五地找凌烨要钱。一会儿说是头疼脑热需要买药，一会儿又说是凌爸从前的朋友催她还债。
凌烨虽然不情愿，但念在他妈从来都是锦衣玉食，大手大脚花钱习惯了，消费断崖式降级确实有点难度，想着等学校这阵子的事情忙过了再慢慢和她沟通。
谁知还没过两个月，凌妈就被抓了。正是酒吧里认识的那个小伙子告发的。
“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婆婆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叶翎说。
“证据确凿，这是酒店走廊的录像，这是受害者的录音，还有这个……”
“不是的不是的，我们是在谈恋爱。”凌妈语出惊人。
“妈，您说什么呢？您认识他？”叶翎震惊了。
“对，他是我男朋友，我们在谈恋爱。”凌妈重复了一遍。
空气突然安静了几秒。
“咳咳，那个，受害人的意思是，你在他不知情的前提下将其灌醉并强行发生关系，后威逼利诱强迫其周期性进行上述行为。”
“我没有，是他说要和我谈恋爱的，我还给他买了手表和手机。
他前天说想要我的车，我想着这车是我儿子的，得和我儿子商量，当时没答应，没想到他就和我闹脾气了。
警察同志，真的是误会。”凌妈解释道。
“我给他打电话。”凌妈说着拨通了电话。
“喂，谁啊？哦，你啊，私了还是上法庭？”对方冷冷地问。
“真是你告的？”凌妈难以自抑地颤抖了起来。
“不是你说的，我们是在谈恋爱吗？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我说老阿姨啊，弟弟冲钱的面子上叫你一声姐姐，你还当真认为自己是美女了？你觉得别人会信吗？”
凌妈听到这里，突然孩子似的崩溃大哭。
一周后，凌烨和人约好了见面地点。
“我警告你，拿了钱赶紧走人，录音录像要是有一秒泄露到了网络上，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凌烨攥着男人的衣领恶狠狠地说，对方拿了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儿子，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凌妈怯怯地问。
“知道就好，从今天开始，你哪里都不许去，给我待家里好好带孙子！”凌烨黑着脸说。
“算了算了，妈也是一时糊涂，外边的人多精明啊，别生气了。”叶翎劝慰道。
“一把年纪了，丢人现眼！”凌烨吐出一句。
晚上睡觉，叶翎见凌烨背对着自己，忖着凌妈的事情让凌烨很没面子，又想到凌烨处理凌妈的事情估计花了不少钱。
叶翎主动贴上了凌烨的后背。
“老公，向楠前阵子给了张支票给我。”
凌烨猛一转身：“不要！退回去！”
“你听我说完，那时候妈还没出事，我说了不要，向楠非要塞给我，还说我不给黑哥面子，当初你帮了他，他现在要报恩。”
凌烨没说话，脸色很难看。
“我妈说明天来做饭，帮我照顾乐乐，我们把家里的阿姨辞退了吧，人太多了有点吵。”叶翎商量道。
“不用，家里不还有我妈吗？”凌烨说。
“凌妈经历了这么大的事，估计得一阵子缓缓，我妈一个人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她自己非要来，我也不好拦着，正好我也好久没见着她了，怪想的。”叶翎说。
“那好吧。”
“老婆，你后悔吗？”凌烨冷不丁问。
“后悔什么？”
“跟了我。”凌烨说。
“怎么会？你别胡思乱想。”
“我没能让你过几天好日子，到头来还要你帮忙解决危机。将来的生活我们谁也不清楚会怎样。”凌烨说着，眼神里充满了愁苦。
“老公，别这样，生活就是这样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一件件慢慢来。
再说了，我们还有乐乐呢，为了乐乐，我们也得乐观点不是？”叶翎说着亲了亲凌烨的眉心，凌烨蹙着的眉总算舒展开来。
“嗯。”凌烨说着转身摇了摇枕边的摇篮，孩子睡得很香。
“早点睡吧，明天还上班呢。”叶翎抚了抚凌烨的头发。
“好，晚安。”
“晚安。”
接下来半个多月，叶妈妈天天大篮子小推车地买了一堆菜到凌烨和叶翎的家给一家人做饭。
“亲家母，你可真能干。”凌妈妈有些羡慕地说。
“生活所迫，没有办法的。当年老叶南下打工，我和叶翎娘俩在家，又是洪水又是电火的，光是叶翎半夜发烧都不知道搞了多少回，我不能干日子怎么过得下去？”叶妈妈边择菜边说。
“这么不容易啊？那你当初怎么没再找个男人呢？”凌妈问。
叶妈妈觉得自己仿佛在听什么惊世奇闻，愣了一下，脸一黑，自顾自地去厨房洗菜了。
吃完饭，叶翎帮着叶妈妈洗了碗筷，又把家里的卫生打扫了一遍，不知不觉就忙活到了下午四点多。叶妈妈帮着叶翎照顾了一阵子乐乐，这才挎着篮子准备回去了。
傍晚，凌烨、凌妈和叶翎正吃着饭，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叶翎妈妈。
“喂，妈，什么？在哪个医院？好好好，我现在就来！”叶翎放下电话。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凌烨问。
“我爸心脏病犯了。”叶翎说着抓起手机就往外赶。
“哪个医院？我送你去。”凌烨戴上口罩，拉着叶翎上了车。
“妈，爸怎么样了？”叶翎迎上去问。
叶妈妈神情恍惚，看起来像是大哭过一场，精疲力尽地靠在医院座椅靠背上。
“你是叶翎吧？”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站起了身。
“嗯，我是。”
“我是叶叔叔的邻居，老人犯了心脏病，老太太年纪大了，抱不动，我听到有人喊，就打120送到医院了。”
叶翎看到男人额头上全是汗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