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秘密
“别怕，你妈有分寸。”叶妈妈说。
“您是用来吓唬他的吗？”叶翎问。
“对，也不对，我是用来壮胆的。”叶妈妈说。
“妈，您过去可真不容易。”叶翎摸了摸叶妈妈的脸。
“这事儿别让你爸知道了。”叶妈妈说。
“嗯，我知道，谢谢您告诉我。”叶翎说。
“叶翎啊，妈那些年过得太神经紧绷战战兢兢了。”叶妈妈说。
“现在想想，大概是因为成天提心吊胆，所以才整夜失眠的。
我那时候，白天得上班，下了班还得去接你，回了家做饭洗衣服之类的家务活也挺多，周六周日妈还去城西那边给人做钟点工补贴家用……”叶妈妈说。
“妈，您辛苦了。”叶翎说。
“没办法，那阵子家家户户的日子都难熬，咱们这儿也没几家像样的工厂，你爸也是迫不得已才离开咱娘俩去外地的。”叶妈妈说。
“嗯，我知道，我能理解。”叶翎说。
“妈这几年经常梦到你上学的时候，大概是因为我伤了你的自尊，心里有愧吧。”叶妈妈说。
“别这么说。”叶翎说。
“妈记得啊，有一次你考了全校前十，高高兴兴地拿了奖状回来，我不仅没有表扬你，还对你冷言冷语，叶翎啊，妈不是……”叶妈妈说着，一滴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妈……”
“你听我说完。
后来你上初中了，妈那时候在酒店打工，看到有些染着五颜六色的的小青年开房，妈担心你也会早恋，就隔三差五去学校盯梢。
对了，妈……妈还翻了你的日记。刚开始你没发现，后来我看你专门弄了个本子，标题是""关于他""。妈心里很紧张，跑到学校和你班主任说了。
不知道你班主任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那天你一回来就和我大吵大闹，怪我把你的面子都丢尽了。
说实话，在那之前，妈从来没见过我的乖女儿发那么大的脾气。那天你可把我吓坏了。
特别是……我问你那个日记里的那个""他""到底是谁你却死活不肯说的时候，妈都快要气死了，我一时冲动，就……”
“妈，您……”
“后来你大学毕业了，二十七八了却一直不肯找男朋友，我找你谈过一次，你很生气。
你质问我：男人有什么用？你老公除了给你留了一颗精子，一个孩子，还让你操劳了一辈子，他做了什么贡……”叶妈妈说着说着突然停住了。
“算了，不说了，妈老了，很多话口无遮拦，你别往心里去啊。”叶妈妈拿手背擦了擦眼泪。
“睡觉吧，熬夜对身体不好。”叶妈妈说着给叶翎拉了拉被子。
“妈，您别自责了，别说我现在不记得了，我就是记得，您也是为了我好不是？哪有当妈的不希望孩子优秀的？”叶翎说。
“嗯，好孩子，你真的是长大了。”叶妈妈说。
“不过妈，您可别误会我哈，我真不是和您置气才不来看您的，过去的事儿我确实记不得了。
说来不怕您笑话，我只记得凌烨。”叶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叶翎妈妈听了愣了片刻。
“我家叶翎看来很喜欢小凌啊。”叶妈妈微笑了一下，轻轻拨了拨叶翎的头发。
“妈，您说什么呢？”叶翎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睡吧睡吧，一觉醒来来，您也能把从前那些不愉快给忘了。
以后呢，我得了空就来陪您聊天，咱娘俩重新培养感情，怎么样？”叶翎拍了拍叶妈妈的胳膊笑着说。
“好。”
“嗯嗯。”叶翎开心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叶翎起了床。
“昨晚睡得那么晚，不多睡会儿？”叶妈妈问。
“不睡了，起来活动活动。”叶翎说。
“早饭给你放餐桌上了啊，妈出门买点儿菜回来，想吃什么？”叶妈妈问。
“都行，我不挑剔的，妈做的我都爱吃。”叶翎笑着贴了贴叶妈妈的脸。
“小嘴真甜！那妈走了啊。”叶妈妈说。
“嗯，您注意安全。”叶翎说。
“知道了。”叶妈妈出了门。
叶翎在家吃完了早饭，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实在百无聊赖，正靠着沙发闭目养神，突然想到叶妈妈昨晚说自己小时候好像有写日记的习惯。
“我找找看，我小时候都写了些啥？”叶翎跑房间里东翻西找。
“找什么呢？”叶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
“哎呦爸，你吓我一大跳！”叶翎说。
“找什么？老爸帮你找。”叶爸爸说。
“我，那个……”叶翎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自己家讲话怎么还支支吾吾的？咱爷俩谁跟谁？用不着客套。”叶爸爸说。
“我想找找自己小时候的东西。”叶翎正想着应该怎么编，突然被叶爸爸打断了。
“来吧，趁你妈不在，老爸替你大闹天宫，上房揭瓦。”老人说着撸了撸袖子。
叶翎看着眼前这位年过花甲的老人，心下暗忖：我和我爸关系这么铁的吗？
“好的好的，谢谢爸，您小心哈。”叶翎说。
这不找不知道，一找，别说，还真有意外收获。
“哎呀，累死我了。”叶爸爸揩了一把额头的汗，翻箱倒柜搬出了好几个纸箱。
“您歇歇，我给您倒杯茶来。”叶翎说。
“还是小棉袄贴心呐！”老人接过茶杯笑眯眯地说。
老人拿刀将大箱小箱封口处的胶带一一划开。
“这么多东西，您都留着呐？”叶翎吃惊地问。
“是你妈给你留着的。”叶爸爸似乎在强调“你妈”二字。
“东西都在这儿了，你自己慢慢看，有事儿叫我哈。”叶爸爸说着离开了。
“嗯。”叶翎应道。
“别全拿走了，给我和你妈留点儿念想。”老人突然从门框边探出半个脑袋。
“好，您放心吧，我以后隔三差五来一回，天天跟你俩面前晃悠。”叶翎笑。
“我看看，这都是些啥来着？”叶翎好奇宝宝似的一一将东西拿出。
“哟，这还挺多。陀螺、悠悠球、魔方、变形金刚……这一箱子都是玩具吧？”叶翎边念叨着边一样一样摆摊似的放在了地板上。
“我小时候居然喜欢玩这些吗？哈哈！”
叶翎将玩具挨个放了进去，走到另一个纸箱跟前。
“这个箱子里呢？”
“三好学生、学习标兵、作文大赛……运动会扔铅球还给发奖状呐？”
叶翎正笑，摸到了一个牛皮纸袋子。
“这里面是什么？”
叶翎好奇地揭开了袋子封口，眼前的东西让叶翎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难道是毕业证？”
叶翎将眼前这个四四方方的硬壳东西翻了个面，上面赫然写着“xx大学毕业证书”几个大字。
正想着，叶翎翻开了证书，撞入眼帘的是一个留着利落短发的女生彩色寸照，女孩笑得很灿烂，除了左上角的那颗小虎牙“鹤立鸡群”，一口皓齿很是齐整。
“她是谁？难不成是我吗？”
叶翎想着，翻开了学位证书，接着是驾照、护照……
“等等，这还有一张身份证？”
叶翎拿起身份证看了看，又翻了翻别的，无一例外，所有的证件上全是这个看起来有几分陌生的短发女孩。
叶翎揉了揉眼睛，重新翻看了一遍这些证件和证书，“叶翎”二字明晃晃地摆在每一本册子上，印在每一张证件上。
“这些真是我吗？”
叶翎想到刚才叶爸爸对自己说，这些东西都是叶妈妈替自己保存的，还说让她不要全拿走了，留一点给他们老两口留点念想。
叶翎正在发呆，叶妈妈提着菜进了门。
“叶翎啊，快看看妈给你买了什么好吃的？”
“叶翎，你这是找什么呢？”叶妈妈问。
“妈，这些都是我吗？”叶翎指了指摊了一地的证书上的照片。
“额，嗯。”叶妈妈说。
“别看了，来帮妈择菜。”
“我怎么和以前长得不太一样了？”叶翎追问。
“额，这个，女孩子谁不爱美呀？”叶妈妈笑得有些尴尬。
“您是说，我整形了？”叶翎问。
“哎呀，别问了，东西都收起来吧。老头子，老头子，快来帮我把东西收拾一下！”
“啊？来了来了。”叶爸爸慌忙赶了过来。
“一把老骨头的，正经事没有，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翻出来做什么？这都多少年前的东西了？”叶妈妈抱怨道。
“我这不是……”
“妈，是我麻烦爸帮我找的。”叶翎说。
“诶？这还夹了一张照片！”叶爸爸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拿来让我看看。”叶妈妈用手抬了抬镜架。
“这是凌烨吧？”叶爸爸指着照片问。
“哪儿呢？哪儿呢？我也要看。”叶翎凑了上去。
“哈哈哈，你们瞅瞅凌烨这大鼻涕，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叶爸爸笑了出声。
“诶，妈，我这是在哪儿呀？”叶翎问。
“这儿啊，是咱家原来的房子。那会儿你爸和亲家公一起做生意还没多久，两家人刚认识。”叶妈妈说。
“这样啊。”叶翎若有所思地说，“我和凌烨从小就认识了吗？”
“对啊，小凌这孩子，打小就爱来咱家玩，天天翎姐姐长翎姐姐短的，像个小跟屁虫似的。”叶妈妈说着欣慰地笑了。
“是吗？我那会儿光顾着忙生意去了，真是防不胜防啊，便宜这小子了，原来早有预谋。“叶爸爸半真半假地开玩笑说。
“早有预谋？”叶翎问。
“你俩还不知道吧？”叶爸爸神神秘秘地说，“叶翎出去做任务那阵子，凌烨跑来咱家，当着我的面，直勾勾地跟我说：叶伯伯，我喜欢叶翎，我要追叶翎。”叶爸爸模仿道。
叶翎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
“那会儿他才多大啊，我想想，嗯……好像是上大学的时候，对对对，十八九岁的样子。
这臭小子，真不知道他从哪里借来的胆子，也不怕我当面揍他一顿。”叶爸爸说着摩拳擦掌。
“你就编吧！老不正经的。”叶妈妈推了叶爸爸一下。
“千真万确，他后来还发微信问我叶翎有没有男朋友。”叶爸爸说。
“真的假的，你怎么从来都没告诉我一声？”叶妈妈说。
“我自己都没缓过来呢，再说了，我当时不还得帮叶翎瞒着那事吗？”叶爸爸说。
“什么事？”叶翎问。
“哦，那个，没，没什么。”叶妈妈打断了叶爸爸，冲他使了个眼色，叶爸爸乖乖去择菜了。
“妈，你们一定有事瞒着我。”叶翎说着握住了叶妈妈清理东西的手。
“没有。”叶妈妈说。
“爸刚才说我出去做任务去了，什么任务？”叶翎问。
“哎呀叶翎，我们不纠结这些了好不好？”
“不好，我就想知道。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知道我的事，就我自己不知道。您要是不告诉我，我就去问我爸。”叶翎说。
“爸，爸，您刚才说我出去做任务了，我做的什么任务啊？”叶翎冲着厨房里喊。
厨房的玻璃门紧闭，叶爸爸不知道是真没听到还是装聋做作哑，竟然一声都没有吭，埋着头心无旁骛地切他的菜。
叶翎正欲上前开门询问，叶妈妈拉住叶翎劝慰道：
“叶翎，叶翎，你听妈说，为了你和小凌，我们都不提那段事，咱们开开心心过好眼前的日子，好不好？”
叶翎看着眼前的老人两鬓斑白，似乎确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又想着昨晚叶妈妈在床上对着自己一通痛苦的剖白，想着母女关系好不容易有所缓和，倘若在这个时候贸然破坏，确实不太合适。
她不是说“为了你和小凌”么？那我回了家直接问凌烨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