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在郭嘉延的疯狂提示下，王皓终于把视线定睛在那封亮眼的粉红色信封上。
“我去，刺哥可以啊，这么快就收到情书了！”王皓兴致勃勃地问俞煊，显然没发现对方的脸色已经黑成碳了，“哎，那女生长得怎么样？漂亮不？跟刺哥搭不搭？”
王皓一连三个问题，到俞煊这就只能得到一个冷冰冰的答案：“不知道。”
“不知道？”王皓一脸不解，“你不是见过人家吗。”
“你没事会盯着异性的脸看？”俞煊眼尾平直，毫无情绪地扫过来，“我又不是她喜欢的人，跟我有关系？”
啧啧啧语气真够冲的。
王皓摇摇头，旋即自我感动式地安慰：“煊哥，这我就不得不说你了，在这种事情上你就要大度一点。咱都是十八岁热情似火花一样的少年了，千万不能搞雄竞那一套，我们要笑着尊重祝福。”
他说到最后语重心长，一副老父亲的表情凝重地盯着俞煊，俨然将俞煊当成了“得不到爱情心理不平衡”的妒忌男。
俞煊：“”
懒得跟王皓解释，也没必要。俞煊臭着一张脸不说话，不过一会儿齐殊就回来了。
还不等他有什么反应，王皓就说：“哎哎哎刺哥，你赶紧在你座位上寻个宝，有惊喜。”
“惊喜？”齐殊几乎是下意识就望向俞煊：“你往我座位上泼墨了？”
俞煊眼皮都懒得掀：“对，泼了不止一点，你一坐下去就能红成猴屁股——”
话音未落就看见齐殊敦的一下坐下了。
齐殊：“别那么幼稚。”
俞煊堪堪闭上嘴，把没说完的话咽回去。
“你别不动啊，是真有东西。”齐殊半天没反应都快把王皓愁死了，很快跟个大漏勺似的全盘托出，“你刚才不在，有个女生来给你送情书。”
郭嘉延补充：“就是前两天给你送水的那位。”
两人目光如炬地盯着齐殊，脸上的好奇丝毫不收敛地溢出来。
“情书？”听得出来这次齐殊是真疑惑了。
他垂着眼皮看过去，立马看见了他们口中的情书。
俞煊在旁边沉默不言，半个身子靠在椅背上，非常危险地前后晃着椅子。看似很随意，实际上注意力一直放在某个人的身上。
见齐殊伸手把粉红情书拿出来，放在眼皮子底下打量半晌。其余两人眼睛都瞪直了，俞煊没再晃椅子了，竟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的动作。
三人注视了良久后，齐殊终于抬起头：“干什么？”
王皓倏地一下叹出气来：“刺哥你别吊我们仨胃口了，好奇啊！快打开看看里面写的什么内容！”
俞煊漫不经心收回目光，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齐殊没接话，反而偏头看了俞煊一眼：“坐好，一会儿摔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话没说完，身子忽然不受重心朝后仰，俞煊面上刚闪过一丝慌张，紧接着就被齐殊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椅背。
齐殊皱着眉，语气听上去比平日里稍重些：“高兴了？”
“没你高兴，”俞煊有点毛，“有人陪跑还送水，现在情书都送上门了，你是不是还挺得意？”
王皓又当起了和事佬：“煊哥煊哥，咱刚才不是都说好了，和平你我他”
郭嘉延战术性喝水，这一次顺便把王皓给捎上了：“走，陪我接水去。”
“啊？”王皓一脸懵逼指着齐殊“我还没看呢。不是，才几步路啊都要人陪。”
齐殊这时松开手，转过身坐好，虽然脸上的表情跟平时没区别，但俞煊还是看出了那么点细微的变化。
甩脸色给谁看？
俞煊不是没脾气，心想就你这样的哥都懒得搭理你。
没过一会儿齐殊拿出了卷子开始做，那封情书还放在桌面上。
俞煊对着他后脑勺白了一眼。
齐殊写字的力道加重了不少，笔尖隔着一张纸戳在桌面上属实有点响。
“啧。”俞煊嘴里发出了轻声。
对方还是没动静。
兀自生着闷气，俞煊吊儿郎当朝齐殊扫了一眼，对方把背绷得笔直，无声地透着一股倔强劲。
“齐殊你没完了？”俞煊不耐烦地叫了他一声：“这么小心眼？”
“没有。”酷哥说话了。
俞煊瞥了一眼齐殊桌上的情书，试探道：“你不打开看看？”
“你很好奇？”写字的动作倏地一顿，齐殊终于转头看他。
“不是。”俞煊说，“我没王皓那么闲。”
对方点点头，继而又把脑袋转了回去，完全冷落了一旁的情书，似乎真的没有要打开看的打算。
几秒后，俞煊小声开口：“不过也不是不能看。”
这音量说小也不小，正好能被齐殊听见。他不经意地扫过眼尾，而后放下笔，当着俞煊口是心非的视线下拿起了情书。
这时俞煊又开口：“不过你要是不想收，也可以送回去，免得看了又不答应，伤害人家幼小心灵。”
齐殊意味不明地发出一声轻笑，故意和他唱反调似的道：“不送，挺好看的。”
俞煊：“”
你大爷的。
俞煊自己都没发现此刻他的脸色有多不爽，他不屑地冷笑：“就这样的表白信，我能写十封。”
对方迟迟没说话，直到碰上齐殊的眼神他才愣了愣，后知后觉又补充：“当然不是写给你。”
一向波澜不惊的语气终于有了点起伏，齐殊乜着他：“你想给谁写？”
听见这话，俞煊噎了一瞬，几乎是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做出了下意识的反应：“少问，总之和你没关系。”
齐殊却在这时说：“你还欠我一个条件。”
正要开口反驳，他忽地想到前段时间两人打过的赌，一人一个金牌，对应着一人一个条件。
“俞煊，我希望你可以对我说实话，”齐殊说，“你想让我拆这封信么？”
沉默片刻，俞煊说：“不想。”
齐殊闻言眉宇间忽地一松。
“因为如果你喜欢她，早在运动会那天你就接了她的水，”俞煊说，“所以你不会拆，我也还是刚才那个意思。”
“嗯。”齐殊垂着眼皮应了一声。
“那现在怎么处理？”
“一会儿就送回去。”
“哦。”俞煊镇定自若地翻开书，支起手臂撑头，正好可以挡住齐殊的视线。
王皓一回来就看见他上扬的嘴角，咋呼道：“煊哥你笑啥？”
嘴角蓦地扯平，俞煊从座位上站起身，拽上王皓：“去抽根烟。”
“不是，我这才刚过来你跟郭嘉延到底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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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
十六班不上晚自习，因为临近国庆节，每个班按顺序去大礼堂观看红色经典电影，今天正好就轮到了他们班。
大礼堂的位置是按班级坐的，俞煊的位置和齐殊挨在了一块儿。
“齐殊同学。”刚入座，俞煊就听见旁边有人叫了一声，而对方正是喜欢齐殊的那位女生。
齐殊延迟了一两秒才对上号：“你好。”
“好巧，我坐在你们前面。”自上次被齐殊拒绝，女生也不气馁，只跟齐殊说她会努力的。不过这些事齐殊并没有告诉俞煊。
俞煊从头到尾不发一言，但注意力还是止不住往前排瞟，很快就听见齐殊说：“不开心？”
“怎么可能。”俞煊蹙眉，“少乱猜我的心思。”
“嗯。”齐殊点头，“你的心思确实不好猜。”
俞煊敷衍地应一声，没接话。
电影放的是《狙击手》，整部电影中从头到尾都只有持久的拉锯战，还有观影者悬着松懈不下来的一颗心。在银装素裹的白雪里，刺眼夺目的鲜血显得更加殷红，仿佛被染红的国旗。
看到最后一个班的人都牺牲了，只剩下唯一的狙击手，齐殊隐约听见旁边传来了啜泣声。
很低很浅，像是被人刻意克制了音量。
齐殊转头看过去，“哭了？”
“没。”俞煊语气沉沉的，然后撇开头胡乱地用校服在脸上乱擦一通。
不料齐殊直接凑了过来，俞煊一愣，大脑如同宕机一般，他卡壳在原地没动。
通过大屏幕的荧光，齐殊看见了俞煊脸上未干的泪痕，他似有若无发出一声笑：“明明就有。”
齐殊的气息近在咫尺，闻着熟悉的味道，俞煊的呼吸似乎都乱了两拍。
下一秒齐殊坐回去，扯了一张纸出来，递给俞煊。俞煊不肯接：“说了没哭。”
“没笑话你。”齐殊说着，伸手勾了一下俞煊的小拇指，像是无声催促着他赶紧接。
触电似的俞煊激灵了一下，旋即把手撤回去，二话不说接过齐殊的纸。
直到最后观影结束，学生们陆陆续续从大礼堂离开，俞煊都依旧背对着齐殊不肯面对他。
要不是齐殊硬要跟着，赶不走，俞煊早像对郭嘉延那样把他扔一边去了。
“我发现你哭的样子挺软。”齐殊在他身后冷不防道。
俞煊的声线早就恢复正常：“一会儿轴一会儿软，你属形容词百科全书的？警告你别这么形容我。”
“就是头一次见你这样，很新奇。”齐殊说，“有点出乎我意料。”
“其实我就是特别感慨，也很触动。”俞煊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出了国才知道永远是自己家最好。”
“你出过国？”齐殊其实不感到诧异，但还是问了一句。
“嗯，我爸在英国，去他那里待过一段时间，不过现在基本很少联系了。”俞煊说。
俞煊说着，突然看见这时候女生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跑到了齐殊身边：“齐殊同学，你现在要回家吗？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
齐殊没接话，而是看了俞煊一眼。俞煊面无表情收回目光，没直视对方：“那我先走了。”
“不顺路，抱歉。”齐殊淡然说完，转头找到俞煊走远的背影追了上去。
女生站在原地，说出了没来得及开口的话：“可是你都不知道我要走哪个方向啊？”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俞煊回头看见齐殊，表现出几分讶异：“你怎么来了？”
“怕有的人一个人走夜路会害怕。”
“我说了少揣测我。”
“靓仔。”齐殊突然开口，“‘我喜欢你’用粤语怎么说？”
“建议去多听几遍beyond的《喜欢你》。”
齐殊：“这不就有个现成的？”
俞煊有点不耐烦，敷衍又快速地说了句“钟意你”，只不过换了个表达。
谁知齐殊说：“刚才那个女生也这么对我说了。”他不经意扯着谎，观察俞煊的反应。
“所以？”俞煊站定，“你这是在跟我炫耀？”
齐殊摇头：“我是想说，她说得没有你好听。”
俞煊怔了两秒，无论是视线还是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齐殊望着他半晌，最后说：“也可能是粤语加分。”
“嗯，对，就是这样。”俞煊有些胡乱地应答，强装镇定。
“走吧。”齐殊说。
俞煊看着齐殊的背影，将心底的触动压了下去，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