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海妖和渔女（17）
银无涯几乎是要疯了，那是他和珍珠的孩子啊！珍珠怎么舍得……她怎么舍得把他们的孩子打掉？！
“不！”银无涯黑眸逐渐泛红，浑身的气势在滔天怒火的刺激下节节攀升，竟是有了一股子同归于尽的意味。
许玖眉头跳了跳，抬起手照着银无涯的脑袋就是重重的一巴掌，直接把对方打蒙了，冷声开口：“放心，妖人之子没那么容易死。”
“什么？”
“你真以为，凡人的汤药能对你的孩子有效？”
是啊，他的孩子，从它在母体形成之初，他就往它的身体里注入了他的灵力，更遑论他的孩子天赋异禀，早就开始聚集起灵识来，怎么可能被一碗普通的汤药害死呢？
是他关心则乱了。
银无涯想明白了，周身的气势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顷刻间塌了。许是刚才那一下爆发透支了他太多力气，没了怒气支撑的银无涯腿一软，整个人半跪在地上，微微喘着粗气，脸上一片煞白，两鬓都被一层薄薄的冷汗晕湿，看起来十分狼狈。
许玖冷眼看着银无涯的情绪变化，忽然开口问道：“你就这么在乎那个孩子？”
银无涯奇异地看了许玖一眼，许是没想到她会问他这个问题，他笑了一下，眉眼中忽然染上了些微温柔，“是啊，它是我和珍珠的孩子，我当然在乎它。”
许玖眼眸垂了垂，心里为前世夜星肚子里那个来不及出生的孩子感到悲哀。
顿了一下，银无涯抬眼看着许玖，声音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夜星，我和你无冤无仇的，最初你被献祭给银龙王的时候，还是我救了你，你……你能不能放过我？”
“无冤无仇？”许玖嘴角微勾，脸上的表情万分凉薄，“我早就说了啊，我是来向你索命的厉鬼，你一天不死，我便会一直缠在你身边。”
“你！”银无涯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许玖毫不怀疑，如果不是他现在受制于她，他怕是恨不得直接扑上来咬断她的脖子。
这边许玖和银无涯两人针锋相对，那边珍珠喝下了落胎药，静静等了半晌，却是半分动静也无。
“孩子，感觉怎么样？”珍珠娘摸着珍珠的脑袋，一脸心疼。
她纵然是再气女儿的糊涂，再是恨铁不成钢，可面前的人终究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一想到女儿要受那落胎的苦楚，她的心就跟针扎似的疼。
“娘，我没事。”珍珠不耐地挥开了珍珠娘的手，秀眉微蹙，“娘你是不是煎药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这药怎么一点作用都没有？”
“啊？这，大概是要等一会儿才能起效吧。”珍珠娘有些不确定地答道。
珍珠抿了抿唇，“那就再等一会儿吧。”
母女两人又等了两炷香左右的时间，珍珠的肚子还是没有半点变化。
珍珠摸了摸发硬的小腹，有点慌了，“娘，怎么回事？大夫说了这可是效果最好的药了，怎么……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呢？”
珍珠娘也急了，迟疑了片刻才道：“要不你起来走走？你月份小，寻常妇人怀孕早几个月的时候，掉胎是很容易的，有时候就是摔一跤的事儿……”
珍珠咬了咬牙，心一横，掀起被子就往床下蹦。
珍珠娘看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连声惊呼道：“哎哟，小心小心！”
珍珠不说话，开始站在原地使劲蹦跶，美目中尽是坚定：“我要弄掉它。”
“阿娘不要杀我！”突然间，屋子里忽然响起了一道幼儿虚弱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哭腔。
珍珠和珍珠娘都被吓了一大跳，尤其是珍珠娘，被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沟壑丛生的脸上尽是恐惧，哆哆嗦嗦地开口问珍珠道：“儿啊，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在说话？”
珍珠也是一脸煞白，却是咬着牙坚定道：“没有！”
话音刚落，她的小腹处忽地闪现出了一道璀璨的光芒，那个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阿娘，阿娘，不要杀我，我会乖。”分明就是人类咿呀学语的幼儿声音。
“妖怪、妖怪啊！”珍珠娘两眼一翻，差点当场厥过去。
“阿奶好吵！”珍珠的小腹闪了闪，一道细细的光芒从小腹弹到了珍珠娘的额心，珍珠娘都来不及反应，双眼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见状，珍珠的俏脸更白了，恨不得自己也能当场晕过去，“你是什么东西？”
那声音“咯咯”笑了起来：“我是你的孩子啊。”
“不、不，我不要你做我的孩子，你滚开、滚开！”珍珠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肚子快速地变大起来，声音尖利得几乎要冲破天际，“救命、救命啊！”
那个声音似是赌气道：“阿娘要杀我，我不开心了，我要现在就出生！”
话音刚落，外面的天忽然又沉了下来，这次与前几次的阴天不一样，天边的乌云跟墨水一样，沉沉地压了下来，像是要把这一个小村长都给吞没似的，看着叫人心里发慌。
“完了，要来了……”银无涯听着耳边轰隆的雷声，整个人跟失了魂儿似的，“来不及了……”
“来得及！”许玖将目光转向银无涯，“我有办法救你的孩子，只是需要你一命换一命……”
“我愿意！”不等许玖将话说完，银无涯急不可待地开口打断道，“只要能救它，我做什么都愿意！”
许玖沉默了一会儿，将目光转到珍珠身上，神色有些复杂，“我可以抽出孩子身上的妖性，让它变成一个普通的人类孩子，这样天道便不会再难为它。只是那时候，它可就敌不过一碗落胎药了
……银无涯，你能从天道的手里救下自己的孩子，可你死后，你能从孩子它娘的手里救下孩子吗？”
她终究还是心软，想要为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争取一丝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