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红衣女鬼的画像
三月的早晨还是挺冷的，言晴清吧还未营业，戴着鸭舌帽的高个子男生开了门。
“你怎么还有钥匙啊，卜大哥也对你太好了！”安逸惊讶地竖起了大拇指。
“是卜元的钥匙，但是他都不怎么来，钥匙就归我了。上午没人，方便谈事情。”秋绪之摆了摆头，推着玻璃门，示意安逸先进去。
他随手开了店铺里的暖空调，脱下了麂皮绒夹克外套，随意地坐在了吧台前。
安逸看到秋绪之单薄的黑色打底衫，又裹了裹自己的淡绿色棉袄，开口道：“你可真是不怕冷啊，空调没这么快暖起来呢。”
“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冷啊！”秋绪之转过身，把胳膊支在吧台上，手撑着头，脸上漾出一丝笑意。
单薄的黑色打底衫勾勒出他优秀的胸肌和宽阔的肩膀，昏暗的灯光下一张迷人的笑脸，他竟然有些性感！
算了，这个人可是碰到鬼就吓得躲女人身后的人！
安逸赶紧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随即移开视线，调笑道：“是啊，不怕冷，怕高怕鬼又怕水，还怕尸体，除了冷啥都怕。”
“啧！你记住，不准说出去！”秋绪之立即收起笑脸来，用手指着安逸，凶神恶煞地威胁道。
“行了，说正事！画呢？”安逸摊了摊手。
看着秋绪之递过来的画像她愣住了，如此年轻又面容姣好的女生，死后的脸竟变得那般恐怖，不知道遭受了什么非人的折磨。所以才死了也不能安息吧？
“没想到你还会画画呢。”安逸在秋绪之身旁坐下，她有些意外，这画功可不一般，人物栩栩如生。他以为秋绪之这两天只知道补觉，没想到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
秋绪之笑着说：“我可不是全能。是朋友的老师画的，他能根据描述画人像，我可求了人家半天，还送了一支自动铅笔，人家才答应帮我赶画。”
其实是秋绪之从卜元那边抢了笔来送给了他的老师。秋绪之不知道画家都喜欢什么，只知道卜元这个痴迷画画的人拿来当宝贝的肯定是好东西，肯定能讨老师开心，抢了就跑。
毕竟时间紧张，他没精力去准备礼物了。先捡个现成的，改天再买个一样的赔给他就是了。
“人家帮你这么大的忙，你就送支铅笔啊，小气鬼！”安逸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就送支铅笔也值得一提？
“我还帮了你的忙呢，你送我什么了？”秋绪之挑着眉不爽道，她倒是坐享其成，还嘴不饶人。
“什么你啊我啊的，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大不了，下次请你喝奶茶，比铅笔好多了吧？”安逸扬了扬下巴，嘴角一勾，浅浅一笑。
“谁要喝奶茶，我要喝酒。”秋绪之才不喜欢喝这些甜甜腻腻的东西，要喝就喝酒。
“下次再说，”安逸哪来的心情跟他扯这些，言归正传，“我们虽然知道她的长相了，但还是没法知道她的身份啊，还有她让我见到她的头颅，应该不是单纯的要吓我吧？是要我到现实里找她的尸体？还是找凶手？还是有心愿？”
秋绪之舔了舔嘴唇，思考着开口：“嗯，她不会说话，都要靠猜。我们先准备几个问题，不然到时候问得乱七八糟，浪费时间。”
“那就先问她是不是要我帮忙找凶手？”安逸想了想，“如果是，我就婉拒了。查凶杀案，那是警察的职责，我一个学生有什么办法。”
“警察……对了！小楠的爸爸是警察，我们也许可以找他问问，可能凶手已经抓到了。她让你看见她的样子，可能是想你找到她的家属，帮她完成什么未了的心愿呢？看望亲人啊，银行卡密码还没说啊，想男朋友了啊什么的。”秋绪之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猜想。
“想象力不错，小楠是你朋友吗，那你赶紧去找她帮帮忙吧！”安逸昂了昂头。
“她是乐队里的键盘手啊，你不是去演唱会了吗？找她帮忙，有点难……她跟她爸爸的关系一言难尽。我看我得直接找她爸，还不能让她知道，不然她会噶了我。不过，他爸不太喜欢我，我感觉这事儿有点难办。”秋绪之面露难色地分析着。
安逸突然眼神放光：“哦，就是那个好善良的大美女吗？反正先想想怎么开口吧，总不能拿着画像就去问杀害这个女生的凶手抓到了吗，或者这个女生是不是被杀了之类的。很奇怪啊！万一她只是失踪，还没人知道她死了呢？又或者她只是出了意外死了，死相惨了些而已呢？”
安逸思虑很多，也担心这件事会把秋绪之卷进不必要的麻烦里。
“什么凶手，被杀，失踪，死不死的？”一身黑衣的男人突然出现在门口，大声询问着。
安逸和秋绪之都是背对着门口坐在吧台前，被他这一嗓子吓得差点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
“卜元！你是鬼啊！突然出现，不知道先吭一声？！”秋绪之站稳后就生气地大骂对方，脸红脖子粗的。
“秋绪之！我还没找你麻烦呢，你还敢跟我凶，你死定了！”卜元说着就卷起袖子冲上来。
安逸被这架势吓住，连忙边喊边去拦卜元：“哎哎哎！你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嘛。”
卜元根本不记得安逸了，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勇敢的女生，问道：“你是谁？秋绪之女朋友？”
秋绪之哼笑一声，把安逸往旁边一推，“我可没这么重口味。”
“我也还没瞎！”安逸狠狠瞪了秋绪之一眼，转头对卜元说，“我不拦你了，你打吧，请往死里打。”
“好的，谢谢。”卜元冲安逸露出礼貌微笑，冲上去就勒住秋绪之的脖子，“我让你拿我的笔！”
“哎，别闹了，我赔你一支一模一样的！全新的！”秋绪之被死死勒住，只能拍拍卜元的手背求饶。
“一模一样的？这支笔停产了，你知道多难找吗？！”卜元没有松开，反而勒得更紧了。
“一支自动铅笔有什么难找，就算停产了，我出高价肯定有人卖！我肯定给你找来！”秋绪之扒拉着卜元的手臂，信誓旦旦的。
“好，那你去搜搜 porsche design arc line碳化钛自动铅笔。”卜元松开了秋绪之，冷冷道。
“什么？这么长的名字我怎么记啊。”秋绪之摸了摸脖子，坐到凳子上。
安逸听明白了，秋绪之拿了别人的笔去送老师，他可真行！
“一万块！！！”安逸惊讶地喊出声来，她去百度输入了pdal碳化钛自动铅笔，查到了这支笔的价格！
秋绪之淡淡开口：“一万块也不贵，我赔给你。”
“停产了，一万块可买不到了。不对，应该说有再多钱也买不到，你觉得我家缺钱吗？这是珍藏品。”卜元慢慢坐下，翘起二郎腿，挑了挑眉看着秋绪之，“奇怪了，你也不像这么没分寸的人啊？”
秋绪之闻言，正经了起来：“我来不及准备礼物了，你那儿有现成的就先用了。没想到是个藏品，你放心，我肯定给你找到一样的，再给你找个年代更久远的当赔偿。”
“行，不过今天这顿打你还是得挨。”卜元说着捞起袖子，向秋绪之走去。
“哎，不至于吧。”秋绪之连忙跑了起来。
“我先走了，拜拜。”安逸看了看手机，她该赶去上课了，微笑着挥了挥手，拿起包就要溜之大吉。
“安逸，要不是为了你，我也不至于抢笔，你就这么走了？”秋绪之跑过来拦住安逸，“你有没有良心啊！”
秋绪之心想这事儿罪魁祸首还不是她安逸吗，她害他梦里见鬼，不然他哪儿需要画像，哪儿需要抢笔，现在竟然想跑？！必须拖她下水！
“嗯？为了她？”卜元有些好奇了，“我确实听我老师说你找他就是为了画一个女生的画像。就是她？你刚才还说看不上她啊？”
秋绪之愣了愣，用力点点头：“就是为了她！”
“那你不能找个随便什么画家，临摹一下她的照片吗？非搞什么口述作画，你知道这多难吗，还两天内就要，他要了你一支笔就肯帮忙，那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了！”卜元越说越气，秋绪之这狗东西竟然为了泡妞把他的笔送人了，最主要的是这是他哥给他礼物！
他去找哥哥告状说秋绪之的恶行，他哥竟然说是他不好好珍藏自己送的礼物，随意放在桌子上才让秋绪之有机可乘，所以罚他去擦杯子，所有工作人员都把前一天的杯子留给他，擦不完不开业，亏的钱从他零花钱里扣！
要不是今天刚好来言晴清吧擦杯子，他都碰不上这家伙！
“嗯……我觉得你老师画画特别好，所以才找他。而且我想看看他通过口述画的人和真人像不像。”秋绪之俊脸一僵，被问懵了，努力找着拙劣的借口。
“你谈个恋爱，坑我是吧？”卜元坐在凳子上又摩拳擦掌，想揍秋绪之了。
卜元上下打量了一下安逸，随即问道：“可是你什么时候喜欢这种类型的了？”
秋绪之闻言有些不耐烦了：“刚喜欢的，你别管了！”
安逸顿时觉得受到了侮辱，气急败坏道：“哪种类型？我很差吗？”
“不差，是他高攀了。来，给我也看看，像不像。”卜元笑着冲着安逸勾勾手，示意她过来。
“啊？什么？”安逸被卜元搞得好生紧张。
“你手里那副画像啊，拿给我看看，我花了一万块钱的画，我得看看值不值。”卜元似笑非笑地开口。
“很像很像！不用看了，真的不用看了！”安逸和秋绪之几乎异口同声，两人迅速凑到一起，手忙脚乱地把画往安逸包里塞。
“怎么的，我还不能看了？我今天非看不可！”卜元见这对小情侣这么小气，气不打一处来，说着就要上前抢。
“啊！真的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安逸边说边努力往里塞，秋绪之上前挡卜元，被卜元一个闪身躲开了。
他上前一把扯住画像一头，轻轻开口道：“你再用力这画儿可毁了。”
安逸真的怕画毁了，他们再去哪儿搞一幅画像来啊！吓得赶紧松手。
卜元拿过来看看画，再看看安逸，又看看画，又看看安逸。
安逸和秋绪之两人此时并排站着，跟站军姿是的，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
“一点也不像啊？！”卜元眉头紧皱，这右下角明明还有恩师的签名和印章，就是这画啊，怎么这么不像呢？
“是啊，没想到一点也不像，所以不想给你看，免得你瞧不起你老师。”秋绪之反应很快，立刻开始忽悠。
“不可能啊，以他的本事，怎么会一点都不像呢？而且听我老师说，他调整了好几次，直到你说一模一样才给你。那我得去问问他了，这事儿传出去都没脸混了。”卜元把画还给安逸，就要往外走。
“别！”安逸和秋绪之又异口同声地大叫起来。
“你们两个？很有问题！”卜元觉得这两人一点不像热恋中的情侣，反而像狼和狈，肯定没干啥好事，他们在隐瞒什么？
“怎么办怎么办！”安逸用极小的声音努力保持嘴唇不动的状态，凑近秋绪之耳朵悄悄问道。
“要不告诉他吧？”秋绪之也以很小的声音凑近安逸耳朵回复道。
“不好吧？”安逸又咬着牙轻轻回答。
“你们两个确定要当着我的面讲悄悄话吗？！把我当傻子？！”卜元真是要被这两个人气笑了。
“好吧，事已至此，只能如实相告，希望你不要笑话我。”秋绪之叹了口气，颇深沉的样子。
安逸拽了拽秋绪之的衣袖，小声说：“你真说啊？”
“放心，我有分寸，你配合我。”秋绪之凑近安逸的耳朵用气音说道，安逸耳朵痒痒的，突然心跳加速，脸竟也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你们两个！别在我面前卿卿我我了！”卜元心想难不成我搞错了，怎么现在又像真情侣了。
“对！我其实要画的就是这个女生！”秋绪之打开画像，一脸悲伤地说道，“我很喜欢她，但是她跟我只有一面之缘，我就怎么都找不到她了。”
“那你干嘛不直说，还骗我，她又掺和进来干嘛？”卜元现在不太信秋绪之，感觉他们俩要合伙骗自己。
“这个女生……是安逸的……室友！对！搬走了，失联了。我偶然知道这事儿，就让安逸帮我一起回忆她的长相，靠画像找她。我不告诉你，是怕你觉得我太变态了。”秋绪之一口气巴拉巴拉了好多。
“哦…这样…画喜欢的人不算变态啊。可是靠画像怎么可能找得到她啊…”卜元有点理解，毕竟他自己就经常画卫溪楠。
“对了，你的室友不跟你一个学校吗？”卜元又对着安逸问道。
“哦，我在外租房子住，所以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可能毕业了吧。”安逸立刻回应道。
“哦，这样。”还算合情合理吧，卜元抬眼观察二人，他们还算淡定，画像上的女生娇媚艳丽得很，也像秋绪之喜欢的类型。他姑且信一信吧。
“既然你都知道了，你要不就再帮我一个忙吧？”秋绪之看卜元不再追问，想着他编了这么久的谎话，卜元好不容易相信，不利用上就亏了。
“你要不要脸？”卜元皱着眉斜睨了他一眼，真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你也知道卫叔不喜欢我，我想找他帮忙，他肯定不同意，可是他很喜欢你呀，未来女婿？”秋绪之戳戳卜元。
“说什么呢！”卜元难得地露出了笑脸，还有点害羞的样子。
“拜托你了，卫溪楠老公。”秋绪之郑重地把手搭在卜元的肩膀上。
“你是想让卫叔给你查这个女生的信息？方便你找到她？就为了泡妞？你觉得可能吗？他是个警察，你是不是想害我被抓起来？”卜元一连串的问号，他还没有那么不清醒好吗？
“你就说，她是你朋友，失联了有点担心，想查查她现在怎么样，我不需要地址电话。真的！”秋绪之一脸认真的样子。
“她真的失联了吗？”卜元狐疑地发问。
“真的，我打她电话，发她微信都没回应，我们主要是担心！但是如果能知道姓名住址就更好了！”安逸赶紧附和，秋绪之个笨蛋，如果知道住址可能更利于他们帮女鬼完成心愿啊！
“哦……所以刚才你们在说什么凶手，失踪，就是在说她啊？”卜元有点明白了，“那干嘛不直接报警？”
秋绪之想了想又说了一句：“报警总需要些理由，万一她只是不想理我们呢，这就很打扰别人的生活。”
主要是万一这人已经死了很久了，他很难说清楚啊。
“所以你就拿我当枪使，你真是我好兄弟！”卜元白了秋绪之一眼。
“你就去卫叔那里随便问一嘴，他不会放心上的。”秋绪之竭力劝着卜元。
卜元还在思索着。
“做兄弟的求你了！”秋绪之一把搂住卜元的肩膀。
“好吧，那你欠我两个人情，给我记住了！”卜元用手指指秋绪之。
“欠你三个，今天下午就帮我去问！”秋绪之抱了抱拳。
“没空！我还要擦杯子。”卜元说到这个就生气，狠狠剜了秋绪之一眼。
“怎么还需要你亲自动手？”
“你把我哥送我的笔送人了，我哥不能来骂你，只好怪我不把东西放好，罚我擦杯子，你满意了？”卜元阴阳怪气地答复着。
秋绪之想了想，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般开口道：“还有几家酒吧？我们去擦！”
“来，这些是钥匙，贴的标签都写了酒吧名，你俩赶紧擦吧。今天不擦完我就要扣很多零花钱了，我跟你没完！ ”卜元拿出一把钥匙，往桌子上一放，潇洒走人。
“唉！”留下两人瘫坐在清吧。
“为什么我也要跟着擦啊？”安逸哭丧着脸，“我今天还有课呢！”
“你不是说了，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难同当嘛！好兄弟！”秋绪之说着用力揽了揽安逸的肩膀。
“滚开啊！”安逸一把推开他，这个怀抱是挺暖和的，但是这个怀抱的主人太贱了。
安逸略带鄙夷地上下扫了扫秋绪之：“不过你撒起谎来可真是一套一套的。”
安逸今天又对眼前之人刮目相看了，他的面目多得安逸数不过来。
“我那不是跟你学的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装乖卖萌让我吃褪黑素！”秋绪之闻言，怒气蹭蹭上涨，瞪着安逸。
安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换上一张笑脸：“哎呀，你知道啦，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