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草蟋蟀
随后,薄苋坐直身子,视线一直示意着傅楼轶朝顾忱的方向看,眼神不住地在鼓励傅楼轶:“傅大人,这纸上得来终觉浅,还得多多实践才行。今日就是个好日子,去吧,试试看。”
傅楼轶放下筷子,定定看着薄苋,最终站起来朝着顾忱的方向走去了。他的步履分明缓慢且坚定,但薄苋却总感觉从中看出了一丝慌张?
随即,薄苋又立马否认了这个想法,怎么会呢?
这对傅大人来说肯定都是小场面。
洒洒水而已啦。
傅楼轶走到顾忱的桌边,轻轻放下碗,碗与桌面相击,发出的响声打断了正在说话的两人。
坐着的两人同时仰头看着傅楼轶,阮浮一脸玩味,顾忱一脸慌张。
顾忱在见到傅楼轶的那一瞬间,嘴巴猛然闭上了,脑海中飞速运转,想着有没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过了一遍刚刚说出的话,顾忱松了口气,还好没有。
傅楼轶悄声长吸了一口气,高冷地坐在了顾忱旁边的位置。见两人依然看着他,傅楼轶挑了挑眉:“怎么?不能坐这?”
阮浮含笑着道:“可以可以,傅大人真是想多了。”
顾忱双唇紧抿,专注地吃着面,半晌才干巴巴吐出一句:“要坐就坐,谁说不能了。”
阮浮眼眸滴溜一转,端起自己的面碗就要走。
临走时,还朝顾忱抛了个媚眼:“吃完了,走了。顾忱,你可别忘记我说的哦,不试试怎么知道。”
说完便不再逗留,吹着口哨,大摇大摆地走了。
阮浮走后,顾忱就一直是心不在焉的状态,两个人相距不到一个拳头,说的话却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傅楼轶吃完了,他放下筷子,抽出袖子中常备的帕子擦擦嘴。而后再轻声问道:“顾忱,今日下午你有时间吗?”
顾忱的脸都快要埋进了碗里,嘴里还嚼着面条,说出的话也含糊不清的:“怎么。”
“下午我想出军营,去一趟后山。”
薄姑娘说,出卖色相也没那么容易,这第一步,得先制造一些独处的环境。
很显然,军营里没有独处这个条件。
刚好今日他要去那山洞,带上顾忱也好。
顾忱骤然抬起头,嚼吧嚼吧将口中的面条咽了下去:“你去后山干什么,现在是秋季,山上现在蛇虫很多,很危险。”
傅楼轶注视着顾忱,眼中好似只装着顾忱那一个人:“所以,我来找你了。”
顾忱喉结滑动,他忽然想到或许阮浮说的不对,他似乎没有阮浮说到的那些迹象,但傅楼轶每次看着他的时候,他的心总是跳得很快。
或许他真的喜欢傅楼轶。
“好,我下午和你去。”
傅楼轶微勾唇角,那洁白的牙齿从殷红的唇中显露出了一点。可就是这一丝浅浅的笑,却立马令顾忱慌了神。
顾忱倏地偏头,目光再次牢牢锁定碗中仅剩的面汤,两条眉毛都挤在了一起,语气不善:“笑什么笑,你以后能不能不要随随便便就笑,太轻浮。”
傅楼轶挑眉,点头应好,高扬的语气中藏不住那丝丝笑意。
顾忱破罐子破摔,威胁傅楼轶:“你再笑,我下午就不出去了。”
傅楼轶面露无辜:“我没有笑,忱崽,你误会我了,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顾忱:“……”
装,你给我继续装。
……
山间秋色渐浓,雾气缠绕着高耸入云的百年老树,百年老树上片片红叶飘落,在空中旋转着,相互碰撞着,最后安静地躺到了地上,成为来年翠绿的肥料来源。
山间潮湿,地面泥泞,人走过后,总会在地面上留下一路深浅不一的印子。但这些印子被雨水一冲,很快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以现在的天气看,差不多到了晚上,这山里就会下一场暴雨。
因此,傅楼轶并不担心会暴露痕迹,也就没有刻意隐藏这些脚印。
傅楼轶拨开杂草,循着记忆中图纸的路线,朝着那暗造兵器的山洞去。
山路狭窄,山洞隐蔽,那处山洞并不好找。
顾忱站在狭窄的山路边上,放眼朝远处望去:“傅楼轶,我们到底是去哪里?”
傅楼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句话,只吐出一句:“到了你就知道了。”
顾忱咬着腮帮子,一脸不爽:“那你倒是说什么时候到啊?”
傅楼轶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快了。”
顾忱没好气说:“你还记不记得,你在差不多一个时辰前,也说过这句话。”
顾忱一屁|股坐在了山路边上,脚下空荡荡的。垂直向下看去,山壁光滑平整,眼神再好些,都能看见底下的碎石。
傅楼轶见状也无法,他强装镇定走到顾忱边上,看也不敢往下看,能在边上站稳以及花光了他全部的勇气,坐到顾忱边上,却是再也不能了。
虽然傅楼轶没有坐到山路边上,但他知道稍有不慎或许就会摔下去。
傅楼轶弯腰折了一些野花野草,灵活地做出了个又丑又好看的小蟋蟀。他捏起草蟋蟀的尾巴,在顾忱面前晃了晃。等顾忱的视线被草蟋蟀吸引住了,乌溜溜的眼珠子随着草蟋蟀转着。
傅楼轶才轻笑一声,将草蟋蟀轻轻放在了顾忱手心。
傅楼轶真诚发问:“好看吗?”
顾忱如实回答:“其实一般。”
一方面,这边地上的杂草都黄得差不多了,枯黄的杂草折出来的蟋蟀瘦骨嶙峋的,没有生机。
另一方面,这么多年来,许是没有时间也再没有必要折蟋蟀了,傅楼轶折蟋蟀的手艺依然没有进步。折出来的草蟋蟀缺胳膊短腿,长得不像是一个正常的蟋蟀。
“怎么会呢?”傅楼轶取回顾忱手中的草蟋蟀,“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吗?我觉得我应该是比以前有进步的。”
顾忱:“……”
以前他小,傅楼轶做什么他都屁颠屁颠跟在傅楼轶身后,傅楼轶做什么他不夸?就算傅楼轶当时说那草蟋蟀是只蝴蝶,他也能夸出花儿来。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他如今已经是一个有自己思想的人了,不会再说这草蟋蟀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