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惊鸿给顾府小姐上课，每十日一休沐！她自到了江州就没怎么出去过，今日正好有空闲，便说想要出去走走，她不是顾府中人，出行自然不必请示主人家，青玉只管往荷包里多装银钱，以备不时之需，云雀见莫先生要出门逛街，也不说话，只眼巴巴的瞅着很是可怜见！
青玉假装没看见，还是惊鸿看不过去了，开口道，“怎么还不把盘子放下，你是准备端到大街上去吗？还不快去收拾！”
云雀儿愣了一下，欢快的问道，“先生我也能去吗？”说实话，云雀山里长大，没见过江州的热闹，入了顾府也没再出过门，能跟着去逛街，当然高兴了！她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回屋去换了一身自己觉得最好看的衣服，虽然也是顾府发放的下人服饰，以往确是想都不敢想的，
青玉嗤笑道，“真是个没见识的，不就出个门，瞧她那傻样！”
惊鸿所住的院子在顾府西边，靠近侧门，没几步就到，主仆三人信步走在街上，往来人声鼎沸，摩肩接踵，街道两旁茶坊酒肆，多是临水而建，正中一条长长的大街，热闹非凡。青玉感叹道，以往在孙家，偶尔上街去，都觉得好生热闹，没想到这江州更是没法比，平时也没觉得这么多人，今日是有什么热闹吗？一旁路人听到好心解释道，“姑娘不是本地人吧？今日城隍庙有庙会，就在街东头，好多人都去上香呢，可灵验了，热闹的很！”青玉了然，道了谢！至于小云雀儿，早都看花了眼，说不出什么词来。
云雀问道，“先生，我们也去城隍庙烧香吗？”青玉也很想去，小姐也老说她爱凑热闹。惊鸿皱着眉想了下，“人太多，我嫌闹得慌，这样吧，我在对面茶楼歇一会，青玉你跟云雀儿去玩吧，申时前咱们在这里汇合就行”
青玉犹豫道，“小姐你平日不大出门，一个人怎么能行，我还是不去了，陪你一起吧！”
惊鸿笑道，“不必担心，我是不大出门，可也不至于不认识路，我就在茶楼待着，哪也不去行了吧？去玩吧，人太多，小心别摔了！”青玉这才松动，“那小姐你先去喝茶歇歇，我去看看就回来！”其实惊鸿是不大喜欢求神拜佛的，一则也没什么求的，二来她一向认为求人不如求己！
惊鸿进了茶楼，她好静，找了间临水的雅间，要了壶银针，靠窗静静地坐着。端起茶杯刚喝了一口，便皱起眉来，这店家也太会糊弄人了！惊鸿自来喜欢喝白茶，顾府也有定例，不过多半自己买来喝，这些年虽说不那么挑剔了，可这茶水也太次了些！便问小二又要了一壶白水来，小二虽疑惑，可这位女客实在让人生不出任何反感来，连忙应了麻利的送了上来，生怕打扰客人，临走轻轻关上房门！
远处河面不是划过乌蓬小船，岸边偶有人洗衣洗菜，捣衣声远远传来。惊鸿心中叹息，这人间烟火，和乐自得，却并不真正属于自己！
想起常用的琴弦没有了，惊鸿看时辰还早，便问了店家附近最大琴行的所在，并留了口信，自己一路找了过去。江州文风浓厚，文人墨客以通音律为雅，月苍阁是江州最大的琴行，有很多名家所制琵琶，瑶琴等。
惊鸿踏入月苍阁时，店里只有三两客人在观摩一把仲尼式的七弦琴，听言语间仿佛是不可多得的珍品，掌柜看来了客人，还是位女客，为免怠慢，亲自迎了上去，惊鸿说明来意，要买些琴弦。这掌柜便道稍等，从一旁柜子中取出几种来供惊鸿挑选。
惊鸿一贯对吃穿不太在意，衣服是否时新不要紧，哪怕是朴素旧衣，合体便好，粗茶淡饭也无妨，她自是有过一段苦日子，也曾有过揭不开锅的时候！是以平日里颇是简省，毕竟要多赞些银两以备不时之需。可惊鸿对琴之一事很是挑剔！她左看右看，都没有惯用的那种，便开口问道，“请问先生，您这可有越州的冰丝弦？”
这掌柜听惊鸿称她为先生，很是高兴，已经很久没人这么称呼过自己了，他虽为生意人，却也喜欢音律，虽说习惯人家叫他掌柜的，可到底少了些雅意！再一听惊鸿询问冰丝弦，便诧异的问道，“看来姑娘是行家，时人多用吴洲的普通丝弦，这越州的冰丝弦产量少，又因价格高，一般很少有人问起的！”
惊鸿道，“价格贵些到无妨，那先生这里可有？”
掌柜转身进了里间，不一会捧着个梨木雕花的匣子，放到惊鸿面前，打开，“姑娘可赶巧了，我这些还是去年留下的，一直没舍得用，看看是不是您要的！”
惊鸿轻轻拿起一看，果真是冰丝弦，比他用的还好些。惊鸿的冰丝弦还是那年从晴姐姐哪里淘来的，张晴虽在教坊司，可有时也能弄来好东西。
一问价格，惊鸿不免有些肉疼，这些许丝弦，就要二三十两，抵得上自己半年的束脩了，惊鸿摸摸荷包，钱都在青玉身上，自己只装了些许散碎银钱，便商量到，“先生您看，我出门没带太多钱，这些您都帮我留着，我明日过来取可成？”
掌柜笑道，“这琴弦比普通的高出数倍，除了真正爱好音律之人，少有人舍得买，这冰丝弦我定然给姑娘留着。”
惊鸿道谢，真准备转身离去，这时角落里一个男子出声道，“这位姑姑请留步！”
顾柏青其实在惊鸿之前就已经进了店里，今日还是明心提醒她，顾芙的生辰就要到了，他想起前些时日答应给女儿送一把好琴，这时难得有空闲，便顺路进来挑选，可惜顾柏青虽粗通音律，却对琴一窍不通！他在一旁听到老板与惊鸿对话，知道这或许是个懂行的，想着请教一二！
惊鸿在听到“姑姑”二字时，背影一顿，面上难得露出尴尬的情绪，这么些年了，学生称她先生，青玉叫她小姐，也有外人人叫她莫姑娘的，，却从未有人称呼过她“姑姑!”此时心中有些不虞，这人瞧着也是人模人样，的，眼神却不怎么好！
其实这也不能怨顾柏青，他这人很少与女子打交道，只觉得惊鸿虽然生的也不错，但观她年纪应该不轻，应当不是哪家的年轻小姐，可他也知道时下妇人都是绾起头发的，这年轻妇人的年纪，却又半散着头发，又看她穿着打扮，朴素却不寒酸，便猜测应当是哪家的管教姑姑之类的，这才以此称呼！
惊鸿很快调整好表情，转身看了顾柏青几瞬，这让顾柏青有些莫名其妙！
惊鸿问道，“不知这位老爷叫住小女子有何事！”
这下轮到顾柏青郁闷了，他看起来老吗？此时也反应过来，怕是自己称呼不当了惹人不快了。不过没多想，毕竟贸然叫住一个女子不是很礼貌的事情，他拱手道，“在下想给家人挑一把琴，可惜不太懂，刚刚听老板的话，想必这位姑姑是懂得的，能否帮忙挑选一下！”
店主看两人神情也上前道，“姑娘是行家，就帮着挑一下吧！”今日还未开张，这男子进门来就左看又拣，他口水都快干了，也不见这位大爷出声，还以为是人家都看不上，原来是不懂行啊。他是极想做成这桩生意地，便也在惊鸿跟前说好话。
惊鸿本不想多事，可毕竟店主答应帮她留着琴弦，况且能成人之美，何乐而不为呢！惊鸿问道，“不知这位老爷要给家中何人挑选，多大年纪？”
问清楚是给六七岁大的小姑娘买琴，惊鸿便不再多说，顺着店里的琴一张张看起来，这时顾柏青指着适才众人争论的那把仲尼琴问道，“这把据说是名家所制，不知姑娘瞧着如何？”
惊鸿看了一眼，问老板可否一试？这老板自是无妨，替惊鸿将琴摆好，开口道，“这是陵洲尚大家的名作“若风”，是辗转才到了我这里，很是难得，”他做了个请的姿势，便侧身站于一旁！
惊鸿轻轻抚了下琴弦，顺手弹奏一曲，想试试琴音，这随手一奏，店主就知惊鸿绝非普通的懂行！正欣赏呢，琴音停了下来
顾柏青也可惜了一下，示意的看着惊鸿，惊鸿道，“琴的确是好琴，音色饱满，只是一般小姑娘手中力气小，手指皮肤娇嫩，这把琴琴弦较为硬些，并不合适！”
顾柏青了然道，“那就这位姑姑请代为挑选一下可否？”
惊鸿听他还这么叫，真是一言难尽！她看了一下四周，指着一把蕉叶式的琴道，这一把不错！她这么说，除了这把琴的确不错，也适合小孩子，还因为她看的出，这把琴应该挺贵的
顾柏青盯着惊鸿出门的背影并不说话，这老板也是个人精，上前道，“刚刚这位姑娘真是行家，这把琴可是本店不可多得的好琴，这位大爷可喜欢？”
顾柏青不置可否，也不问价格，开口道！“就这个吧，连同刚刚那把若风也一同要了，送到城西顾府去！”
这月苍阁老板可是高兴坏了，只一把“若风”就要五百两，今日可是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