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廖榕道:“你出力不少。”
祁州廖榕的商铺不多,但是都是米粮药铺,帮大忙了,甄家的医馆在这里也帮着治病救人,总算把她对甄家爱下毒的印象洗涮干净,接触后也才知道如何辨别哪家属于甄家医馆,以后或许可以找珍夫人谈谈合作。
他们站在城头高处看着祁州城中安稳下来的情况,韩驰云和成诚监督各县兴修的多条水渠也已经基本成了。度过危机的廖榕满意地称赞乾九,“能够在这种情况不贪心、不私藏钱财,已经胜过许多人了。”
乾九却满脸复杂,这种情况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他手上沾血不假,但治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他是过苦日子长大的人,明白不能为难本就艰难生存的贫苦百姓,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看见这么多没饭吃、无家可归的百姓,他的心里总是过意不去的。
“我不会做那丧良心的事,水患冲没了他们的家、冲毁了他们辛勤耕耘的良田让他们只好躲进城里,缩在街头角落里,看见这样的场景,谁都不会动歪心思的。”
“挺好。”廖榕勉强一笑,心里想到去年发现有那么多官员参与盘剥祁州百姓的赈灾捐款和物资就不由感叹,读书长大的父母官还不如一个会认错人的笨蛋绑匪。
她思索后,问乾九:“你家中可还有亲人?”
乾九警惕,“你问这干什么?”
“关心你一下,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家中已无任何亲人,你就算想找别人牵制我都没办法。”
“”真是什么人就能说出什么样的话,廖榕本来只是想招揽他顺带安置好他的家人,现在听到这种孤儿言语连安慰话都不好说。
“我要是说招你给我做工,你愿意吗?”廖榕说得很简朴直接。
“那这次说好的钱还给吗?”
“给,我又不是真奸商,能不能改变一下自己对我的印象啊,骗你一次也是为了保命,认清楚你当时亡命之徒的形象好吗?”
乾九听后没有犹豫太久,果断道:“出的价格合适的话,自然可以,但我要在京城。”
“为什么一定要在京城,比如在祁州不好吗?这些百姓是被你一碗粥一碗粥救助的,他们认得你,做生意不是更顺利吗?”
廖榕说完回头便见乾九用一种“你还说你不是奸商”的表情看自己,她感到好笑,要是真割韭菜去年就开始割了,还要等到现在?
“我想去京城。”
廖榕挑眉,“你不会是还想劫富济贫吧?我可不敢找贼人管理铺子。”
“自然不是!”乾九有些激动,满脸大胡子都要炸了,仿佛是被廖榕气得满脸通红。
“那行,你说不是就不是吧。”廖榕得了保证不在多追问,顺便转到另一边嘱咐文沉隐,“沉隐听见了吧,回去以后监督乾九把胡子刮了,头发蓄发长些全部束起来保准捕快认不出,但若是他又去劫富济贫,你就用我的名义去举报他。”
乾九大喊:“听见了我!”
这三人在危机将散后说笑打闹,城头不远处有一高楼,便是廖榕和韩驰云一行人下榻的酒楼,当时将他们临时安置在这里便没在挪动。
“殿下,您看什么呢?天又起风,小心在高处受了凉。”太子身边随侍的人是个年纪很大的太监,他长得慈眉善目,行动有些迟缓,但是看向韩驰云时十分上心体贴。
韩驰云远远看着廖榕他们模糊的身影,听到提醒后才垂眸转身,走到他身边,反而伸手扶他一把,声音温润,劝道:“陈公公别忙了,回去歇着吧,让你不要跟来祁州,奔波劳累你怎么承受得了。”
“奴不跟着怎么放心,奴总想着若是不在殿下身边看着,要是殿下不好好照顾自己可怎么办。”陈公公笑着说话,笑得眯起的眼中映照着的还是当初在宫里摔跟头的小太子,即使他早已经得仰头看太子殿下了。
韩驰云只好随他,知道陈公公一直对自己上心体贴,以前可能还会出言敷衍两句,现在却是不想,老人家在自己身边也待不了多久了,由他心意去吧。
“老奴看殿下对廖榕姑娘很是上心,您是?”他话没有说完,言下之意相信韩驰云明白。
“公公别乱点鸳鸯谱了,不怕吾的太子妃找你麻烦吗?况且现在的廖榕吾可轻易拿她没办法,相较于多年前她长大许多了。”
韩驰云嘴边带笑,提到廖榕时眼中有探究和不解,无关情爱。
“那是奴多话了。”陈公公也去伸着脖子瞧楼外那城头高处的廖榕姑娘,虽看不清身影,但也能分辨出正与常伴在她身旁的两位男子聚在一起。
他心中称奇,景国公虽没有强求子女必须读书成材,却也没有开明到让孙女孤身经商闯荡,这位廖姑娘倒真的是能顶住晋国公压力的奇人,还能毫不顾及世俗观念让男子与自己形影不离。
几乎从不出东宫的老年人陈公公顺带还考虑了一下这姑娘在京中的名声可能不会太好,日后出嫁不知能否嫁个好人家。
“梅爱卿最近太累了?”韩倾这两天看到梅雁白时他偶有愁眉不展的时候,一张美人脸乌云密布,观赏度都下降了几分,不禁心想是否与自己每日提廖榕和驰风有关系,好奇的心思占据主导。
梅雁白摇头,“多谢陛下关系,微臣不累,只是近日总有些心神不宁。”
韩倾听后顿时乐了,那肯定是思念廖榕了,这一个月无论梅雁白如何嘴硬不承认,自己都在跟他聊廖榕以前的事,分明每次听得都浮起笑容,于是他道:“可是牵挂家人安危?”
梅雁白一顿,是啊,随即眉头皱得更深,最近总觉得忘了些什么,但郑远因为陛下格外看重自己几乎要一股脑教会自己所有东西,这些他自然会,只是要阅读的东西他得重新再看,已经好久没有闲暇去甄家看看甄琴近况如何,若是因甄珍一时心软而放过她岂不是白费功夫。“多谢陛下提点,微臣会去看望家人的。”
“那你是要告假?”韩倾没想到这个,梅雁白怎么看着冷静,实际上这么豁得出去。
“无需,等休沐时即可。”梅雁白谦卑地行礼谢恩。
这时韩倾才发觉二人说的不一样,他总算忍不住了,道:“雁白就不想念远在别地之人的安危?”
梅雁白也在这时才发觉韩倾话中意思,不禁十分无奈,这些日子他相信陛下心中已经知道自己是在装聋作哑,毕竟他实在不能趁着廖榕不在就在陛下面前耍些小手段撺掇着陛下给二人牵月老线。
要梅雁白看来,陛下哪里都好,就是热衷于给未婚女子择婿这点必须得改,因为陛下所看重的不是家世、不是财富等俗物,他看重容貌。
这让他感到陛下像是在开玩笑,尽管自己这算是赢得陛下青眼,但总不能对他说明:多谢陛下对微臣容貌的肯定,但婚姻之事不能强求。
像是拒绝一样,他心中并不愿意拒绝。
“微臣十分挂念远行之人,但此人有她自己要事需要处理,微臣则是信任她有处理一切的能力,微臣所能做的便是在京中恪尽职守,静静待她回来。”
梅雁白的话像是把韩倾钉在椅子上,他瞪大眼睛注视梅雁白的脸不放,赞叹道:“雁白果真表里如一。”
“”陛下数十年一日的看脸性格怕是不会改,梅雁白无奈淡笑,并无任何不喜。
“雁白应该知道远行之人行路之长、之苦,朕与她相识只有短短几年,却相见恨晚,这话可不要与她说了,小姑娘再得意一些怼我可就更大声了。”
“是,微臣必当守口如瓶。”梅雁白语调中有笑意,萦绕他几日若有似无的忧愁已彻底散去。陛下提到廖榕多次,但将廖榕与景国公廖明舒同时提起却几乎没有,梅雁白见陛下已经近乎于是摊开来说,便问:“陛下可知,姑娘家中长辈待她如何?”
这本该问廖榕,但他已了解廖榕的性格脾气,定是坚定回复他“一切安好”,不愿将委屈苦楚诉诸给任何人,归根究底大概是因为她不认为那时值得提的事。
“别担心,廖老先生他最是喜欢优秀的读书人,你若是去做客他恐怕乐得多吃两碗饭,还要拉你秉烛夜谈。”韩倾以为他是担忧廖家阻碍他们继续往来,直接替他解了这个担忧。“若是有什么岔子,我到时候给你们做主。”
“”陛下平时很是贤明通透,怎么一遇到这样的事便总是理解错重点,梅雁白面对这个名义上的前岳父没什么办法,只好点头称是。
同时他明白韩倾能这么说,说明廖榕在廖家已经不会有什么委屈,只是小时候在景州长大,让她对廖家感情并不深,同样对廖明舒感情也不深,鲜少相处也鲜少与陛下谈话时提到。
梅雁白心中稍安,便领了韩倾的口谕带回翰林院,做回公事。
出宫门时却遇见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阿榕,瘦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