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梅大人,你与长明公主之事未定,不如瞧瞧我。”
女子长着与廖榕一般无二的脸,然而盘妇人发髻,有华丽金钗,脸上脂粉妆容精致,将其原本精致秀美的五官向艳丽的形象扭转。
梅雁白明晰自己在做梦,于是他在梦中恢复本性,脸上是了无生趣的神情,眼中淡漠仿若无物,右手伸出忽然掐住梦中女子的脖子。
“本大人说了瞧不上你,怎么在今生梦中仍旧不安生,你被你的丈夫韩知害死我替你报了仇,开心吗?”
他视女子像陌生人,说话间信息量很大然而表情依旧无动于衷,即使手下掐得再凶狠,还是那副今日用什么饭的寻常表情。
女子表现得很害怕,她用涂抹鲜艳豆蔻的指甲大力抠扒梅雁白的手背,悚然道:“梅雁白,分明是你害我。”
“不。本大人没兴趣杀你,人世间这么多值得做的事,栽一株花,饮一杯茶,都比杀你更有趣。”梅雁白总算露出嗤笑,他眯起眼睛,手中毫不留情已将女子的脖子掐得合住手,然而梦中之事毫无常理,脖子眼中变形的女子依旧纠缠他。
他想过前世廖榕之死与自己有关,但自己并未招惹世子妃,而且他没有来得及动手,女子便因她自己的暴行付出代价。
“在你杀红锦后,你的结局就注定了。韩知不爱你,上一世也许他看上过景国公最爱的嫡孙女,如今他则早早明白,红锦是他所求。而这一世,她不是你。”
梅雁白将话说得很明白,他自然知道在梦中无论是跟谁对话,归根究底都是在对自己说,因此他极为坦诚,似在告诫女子,实是告诉自己。
廖榕不是他上一世遇到的人,上一世的路今生也不必重复,他在感受到有知己好友之后,拥有了第一位心上人。
这时他手中女子忽然浮现出一种熟悉的神情,从容不迫的、坚定聪慧的视线落在自己的眼中,梅雁白顿时慌了神,他连忙松开手。
只见廖榕剧烈地咳嗽,脖子在放手时已恢复正常,好一会儿后她打量梅雁白。
在用梅雁白刚遇见她时那种独特的眼神看待他,陌生,但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梅雁白对这个眼神记得很深刻,他见廖榕问道:“雁白终于明白我需要的东西了,榕对你好,就是要得到眼前的这些,只要你信赖我、倚靠我,我们彼此都会好过。”
他捂住心口,是这样吗?自己所猜测的廖榕对他的情感,就是这样吗?
她带有模糊的目的,以及说不清的信任。
他其实还是不知道廖榕最终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些什么。论钱财,她已有富可敌国的产业;论人脉,满朝文武、江湖势力应该无人没听过首富的名声;论亲朋好友,廖明舒作为她的亲爷爷除了爱面子点只要他活着,就没有真正亏待过廖榕,他偏爱逝去的大儿子,便将爱转移至廖榕身上,而她身边定是不缺朋友,只看眼前,韩驰风便是一位。
最终他眼前的廖榕捂着脖颈从地上站起来,她眼含关切像极了这一世真实的廖榕,随即面目逐渐模糊,嗓音空洞:“你可以相信廖榕对你好的真实,你知道很多时候并非是弄虚作假,不然你不会与廖榕交往至今。”
“吱吱吱——”
鸟儿扑腾翅膀,吱吱叫着落在窗口,太阳将升未升,微光从窗户边透进梅雁白的床头,他在小鸟落下的时候便被动静吵醒,眼珠微动,只是仍旧合眼养神。
这个梦即使醒后他仍记得很清楚,醒来时头有些闷痛,便犯个懒,不想动弹。
前世似乎没有这样的机会,总是来去匆匆,与官员们打交道是很费心神的一件事,他前世二十五岁时便有一缕白发,梅雁白懒得藏,就这么明晃晃地给别人看。
结果招来了陛下的关怀,思及此,他闭目平静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今生,还没见过陛下,不知他是否——不对!梅雁白忽然想到一件事,倏然睁眼。
他前世初为官时懂的并不多,后来成为天子重臣,在陛下生病他为侍疾苦学医理,幸而有姨娘甄珍家传倾囊相授,再加上自己从小耳濡目染留下的底子,进步神速。
不仅是医,还有毒。
甄家以医长名,却以毒震慑江湖,京中之人鲜少知道这些,那为何当初有人向陛下推荐自己侍疾。
还以此为借口诬蔑自己暗害陛下,此事虽然当时被新皇表示信任并压下,且梅雁白权倾朝野,并不在乎这点流言蜚语。
如今作为局外人想来,是否那时候就已经开始被一步步设计?朝中是谁知道自己身怀毒术?
甄琴莫非和朝廷中人有关?
文沉隐看着珠宝铺子里亲手画图的廖榕,开口语气有些一言难尽,他为难道:
“姑娘,你这个设计,是不是有点不太吉利。”
言语间尽是“别这样,不合适”的意思,这种语气对文沉隐来说已经很委婉了,得亏是廖榕亲手制作的,要是旁人,就算是管事他也要嫌弃地扔得远远的。
“不好吗?”
廖榕举起图纸,仔细端详,对称美学、精美装饰,应有尽有。
“不是,你这个要么黑色,要么白色,还看着这么齐整对称,不觉得有点像”
系统:“很显然,沉隐的意思是你那设计好像那个‘小盒子,你一生的家’。”
廖榕:“?”
“是吗?我没这意思。”她赶紧把自己的图纸揉吧揉吧扔进废纸篓里,看来专业的活还是得交代专业的人做。
“宿主,你不是说买壶酒就行了吗?怎么还这么费心神。”
这系统真的是交际菜鸟,廖榕嫌弃对它道:“自然是开玩笑的,先降低他的心理预期,到时送壶酒当然简单,但不能真的只赠酒。”
她说着语气逐渐从嘲笑系统变得认真起来,“毕竟,那对寒窗苦读的书生来说,是人生的头等大事。”
“宿主好温柔。”
嗯?听到系统在这跟她用哭唧唧的软和语气说话,廖榕立即警惕:“禁止煽情!”
随即她想起另一件事,放下用来掩饰自己跟系统斗嘴的画图动作,问文沉隐:“三殿下的事,打听到什么吗?”
“嗯”文沉隐沉吟许久,眼睛一直盯着廖榕手中的鬼画符,更加不明白她到底要给梅公子设计什么。
“有消息就是有消息,没消息就是没消息,你想这么久,总不会是在想怎么胡编乱造些假话来糊弄我吧。”
姑娘有时候就是想太多!文沉隐急忙解释:“属下怎么敢呢?!属下半点消息都没打听到!”
“我怎么觉得你没什么不敢的。”廖榕随手扔掉那张鬼画符,“发消息让各地店铺的人也打听打听吧,殿下突然那么说,我心里总是不踏实。”要是真有战事,那不仅对自己是大事,不必说对盛国和百姓更是重中之重的要命事宜。
系统没冒出来吐槽廖榕每天操心想太多,沉默地听完她对文沉隐的嘱咐。
“姑娘,还有另外一件事。”
“什么?”
“拜帖送过来了。”
廖榕正在选图样,一听拜帖,扬眉道:“郑夫人的宴会?”
文沉隐脸色缤彩纷呈,眉毛扬得比她还高,为难中又有诡异的看热闹感。正当廖榕莫名其妙被他气出脾气来时,只听文沉隐从牙齿里蹦出两个字。
“不止。”
“那有谁你倒是说说。”廖榕发现一款玉白镇纸,这个价格一般,但是她猜文人雅士应当会喜欢吧?系统也在疯狂赞同。
“还有庭王世子。”
廖榕眉头皱起,目光变得凌厉望向说出这句话的文沉隐,再出声时近乎低喝:“郑大人要干什么,翰林院的掌院府上主办宴会,请上了庭王世子,传到陛下那儿怎么可能有他好果子吃,他莫不是糊涂了、不要仕途了?他四十多岁,又不是八十多!”
“姑娘不要生气,郑大人没那么糊涂。”
“那是他夫人糊涂?”
“郑夫人当日应该是充面子,没给您说清楚。”
廖榕缓了口气,板着脸问:“什么意思?”
文沉隐倒是不惧她,知道姑娘是担忧郑运大人因为这种小事被陛下猜疑连累了前途,毕竟郑大人是位清正的好官。“这并不是由郑大人主办的,或者说他是最不想把这个宴会放在自己家的人,姑娘又不是没跟郑大人打过交道是个不爱说话的抠门文人。”
这倒是。
廖榕听了文沉隐的解释,才知这场宴会其实不是郑府办,而是在郑府办,主张办这场宴会的是郑夫人郑□□的远方表姐,这关系廖榕不知她是怎么攀上的,只知道这位表姐是陛下喜爱的淑妃,能在陛下跟前说上几句话的,在京城又没什么倚靠,想出回郑府探亲,顺便办宴会。
“闲的。”听完后她简略评价,但不知道具体情况就答应,真是太草率了。
文沉隐:“哎呦姑娘可不敢这么说。”
你分明笑得很开心!廖榕有种被坑了的感觉。
她对陛下后宫妃子的关系网并不熟悉,但是有后宫那群闲的每天喝茶聊天都堵不住嘴的妃子们在,这宴会肯定要多闹心有多闹心。
“沉隐,你是不是见过郑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