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出险
耳根捕捉到的声音令我的躯体一震,匕首上插着的耳朵自己移回头颅上耳朵原本的位置,桌面上闭眼的头颅面容变化着。
第一个变换成我的初恋峰的面容:
小雨,谢谢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爱你,对不起这个月的房租又是你帮我交的。
脑袋中的画面飞闪,那是毕业的第一年,我们在一间一室的出租屋内。他把我搂在怀里温柔的说。我还记得那时我的手情不自禁个的捂住了他的唇,让他不要再说这种见外的话,这是我们的房子,我们在一起不要非彼此。
当时我把自己感动的泪眼娑婆一塌糊涂。从那天起家中的挑费都是我提供的,还有他想要的只要我能满足的各种东西。
面容继续变化,是我第一次去讨债的那家男人:
臭娘们,今天你敢走进来,我就让你躺着出去。
那时我还扎着马尾,穿着格子衬衫牛仔裤,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手里的文件袋中装着老板给我的欠条。欠款人就是站在门口嘴里叼着半截香烟的男人,我感觉那只烟快要烧到他嘴唇上挂着油污的胡子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站在院子门口,提起气对屋里的男人说。
男人张开干裂起皮的厚嘴唇子回了一句,cn马,滚!
我站在院门口不敢进,也不敢滚。
屋里的男人啊了一声,脸上的肌肉因疼痛抽动了几下,我看见他被墙挡住的另一只手迅速抽回,手指的血让他忘记嘴上的烟。
啊。
又是一声,胡子冒着灰烟,伴随着少量烧焦羽毛的气味。
一个女人不知从哪里飞扑到男人的身上,手掌呈鹰爪状,挠花了男人的脸,抓破了男人的头发。我看到男人的眼睛里充满血丝,愤怒让他的拳头嘎嘎作响。有好几次男人的拳头几乎贴到了女人,却总在最后的关头停下。女人却是越战越勇,从屋里打到了院子里。
我悄悄的往院子里挪了两步,反手将院门关上,插上门栓。
女人嘴里不停的叫骂,孬种,窝囊废,你就不是个男人。
男人一边挨打一边哭一边回骂,你个bz。
现在我上去也不知道帮谁,还是静静的看着吧,直到,直到女人打累了,男人挨打累了,两人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气。
女的头发四散像个要吃人的怪物,男人没有了对我恶狠狠的进,抽抽搭搭的像个小孩子。
”你他m的看看什么看!”说着顺手摔过来一把椅子,我往旁边抱头躲开,手背被椅子退划破,流出红色。原来他的无助,可怜巴巴的样子只是针对他眼前的这个红唇花开了的女人。
屋里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穿着西服的一本正经的男人,贴着墙根腿打着颤走出来了。
“红,那个啥,我先走了。”
“王哥,你走了,那我就先不送了,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不用,不用送了,我走了。”
金丝眼镜男路过地上的汉子时,在院子中绕了一个最大的圈,小跑到院门口。不只是因为紧张还是没住过院子,门栓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就是不见他打开。
“滚!”地上的汉子突然咆哮,金丝眼镜男脚底一软,鼻子磕到了门栓上,鼻血横流。
这个气氛实在是有点尴尬,我走过去把门栓打开,金丝眼镜男感激的看了我一眼,连滚带爬的出去后我又将门栓插上。
口袋中还有半包纸巾,我抽出来,一张递给了女人,一张包上了自己流血的手。女人接过纸巾看看我,哇的一下哭了。
“妹儿,你给评评理,姐委屈不委屈。”我坐在女人旁边。
“就这个男人,我嫁过来之后就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起早贪黑挣钱少我都能忍,姐认命。他就是总喝酒总喝酒,姐也认。喝酒喝的那啥都不行了,没事儿,人就那么几十年怎么过都是过,不干就不干,姐也能忍。可你看看他,现在就要把我也拖死,我只要和男人说话那就疑神疑鬼的,到我工作的地方去闹,一年我已经换了七八家干活的地方了,现在都没人敢用我了。你说现在不挣钱,等着活活饿死嘛。”
“刚才那个男人是谁?"汉子小声的嘀咕,女人听到,暴跳起来,冲过来又是一顿挠。
“是谁!是谁!现在我连工作都找不到了,不去申请低保真要饿死嘛!社区说我年轻身体没有残疾不具备申请资格,我在人家那边缠着,求着一个礼拜。人家王哥看我可怜,说今天来家访看看我说的情况是否属实,我大清早上去早市等人收摊,捡了些好点儿的菜向邻居要了七个鸡蛋。想着说点好话,让人家把申请批了。你都在干什么啊!你就出去捡你的烟头蹭你的酒去啊,回来干什么?掀桌子还,你个混蛋王八蛋,你看看把人王哥吓的,都躲到衣柜里了,这事还能办成嘛!”女人一边打一边骂。
我在旁边听着,还挺同情那个金丝眼镜男的,揩油不成,还有了心理阴影面积。最后男人和女人抱在一起哇哇大哭,老天不开眼。
“老婆对不起,我想开个早餐店让你过上好日子,结果让同行举报消防不合格半年啊没开业,第二年房东又长了房租,这些你都知道。我没办法了,借了一笔钱和他们一起去玩了一把,就想着翻本。结果赔了,老婆我不是怀疑你,我是太爱你了,我好害怕失去你。他们的利息太高了,我还不起啊,我是没办法了,我不知道怎么办啊!”
男人哭,女人哭,两个人抱在一起哭,直到两个人都没多少力气,我确定稍微安全一些后,推了推下滑的眼镜框。“我有办法。”
“你老公在借钱的时候,合同里夹了一份意外险,受益人是姐你的名字,保额是100万。截止到今天为止连本带息是328万,你也知道你拖的时间越久,利息就越高。我拿出一个计算机,装模作样的计算,按键声的滴滴声是他们听到的希望。
“今天出险的话,最慢一个月钱也到账了。你们最少还能剩20万左右,开个夫妻店,生意稳定了再要个孩子,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一切皆有可能是不是?"
"那怎样才能出险?”
“重大意外伤害险,需要达到伤残等级。”
大姐抓着我的手,眼中满是恳切“妹儿咱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信你,你也别怪你大哥他就那样脾气不太好,他也不是故意弄伤你的。”
“没事儿,没事儿姐。”
“那啥你就直说妹儿,得达到什么等级?
我深吸一口气“就是老话说的缺胳膊少腿。”
女人的手一下耷拉下来。
“右胳膊比左胳膊值钱。腿比胳膊值钱。”
两人又是抱着哇哇的哭了起来,男人说可以,女人说不可以。我也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开门,反手将院门带上。
第二天一大早,老板带着我去医院看望重伤刚从icu中推出来的男人。病床上男人嘴唇惨白,女人在和保险公司的人哭诉昨晚发生的不幸。
食盒里的头颅继续变化…“小雨,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