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徒劳
韩慎以为刘赢得知锦衣卫种种恶行后会愤怒或者担忧害怕,可她只是沉吟了一会儿,便平静地点头,毫不避讳道:“老皇帝昏庸无道,不怪乎锦衣卫这般嚣张。”
韩慎眉头微挑,劝道:“姑娘慎言,韩某虽不知锦衣卫是否会追捕你,但以目前情况来看,姑娘还是尽早离开为好。”
刘赢没有立刻表态,而是问道:“如果我跑了,待他们查出你我之间的关系,定会逼问你吧,那你岂不是很危险?”
韩慎微怔,惹上锦衣卫还有心思关心别人,她是真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还是太过自负博爱?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被人关心在意的感觉,真是令人反感呢。
韩慎笑了笑,目光明显变得柔和,“姑娘放心,他们不会对韩某如何。”
“为何?你家不就在清河县,就不怕被锦衣卫找上家门?”刘赢满眼好奇,“说起来,我好像对你完全不了解。”
刘恒一向寡言,更不会主动在师父面前提及旁人,所以刘赢并不知道韩慎曾被人拐走离家多年的事。
意识到这点,韩慎并未过多解释,只是垂眸避开她的视线,神情黯然,一副受过伤而不愿多说的样子,“韩某的确在清河县居住多年,但家并不在此。”
刘赢见他这般神情便没有追问他的家世,“那你这次可要在清河县久留?”
“多则十日左右,少则三五日便会离开。”韩慎答完,接着劝说,“姑娘若是担心带着小恒不好躲避锦衣卫,可以将他单独安排在安全的地方,待风头过去你们再团聚。”
经过今日之事,可以看出刘恒对师父的感情已不一般,若任由其发展下去,对他有弊无利,他必须想办法让两人分开。
她能从沈艳手里逃出来,他倒是开始想让她活的久一些,只希望她知难而退,不要逼他动手。
“你倒是提醒了我。”刘赢认真想了想,接下来的话却不令人满意,“小恒在武学上勤奋又有天赋,却对文学提不起兴趣,我本想在游历途中亲自教他,但现在发生意外,我还真得尽快把他安排好。”
“姑娘这是不打算离开?”
“本来是想离开的,但听你说完锦衣卫恶行之后,我觉得还是留下来搞清楚他们此行目的比较好。”她当初决定离家就是因为失踪案,如今遇到传闻中的锦衣卫也在调查此事,说不定她能探听到重要线索。
“……”韩慎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耐心道:“韩某听说锦衣卫眼线遍布天下,你这样做很危险。”
刘赢笑了笑,“既然锦衣卫现在都没找来,说明那些刺客很难缠,想必你也已经拜托周县令隐瞒我等行踪,接下来只要我藏好,他一定找不到我。”说不定还会听信她去鲁阳的说法,着重派人去鲁阳找她。
韩慎忽然觉得眼前的姑娘真的有些天真,她以为锦衣卫是什么人都可以躲避的么?但见她心意已决,只能转言问她,“那姑娘打算把小恒送到何处,你自己又往哪藏?”
“这个我得再想想,哎天色太晚了,我就先不打扰了,你早点休息,告辞。”
“……”
刘赢离开不久,雁悄然现身,“主子,听风明日赶到。”
韩慎不耐地皱起眉,显然心情不愉,“你去跟着她,看她如何安排刘恒,若无重要情况,你便不必回来了,留下保护好刘恒,记得不要被发现。”
“遵命。”完了,他已经沦落到被派去保护一个小孩子了,还被主子特意提醒不要被人发现。
刘赢猜的没错,刺杀锦衣卫的刺客的确很难缠,对方有备而来,待打斗结束,沈艳所带的人已损失大半。
一名属下在刺客身上搜出一块令牌,神色肃重地交给沈艳,“老大,你看。”
沈艳翻看了眼令牌,面色明显变得难看,“六扇门。”
属下怀疑道:“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诬陷?”
沈艳无声冷笑,大半个刑部都在丞相父子掌控之下,若无他们授意,谁有胆子诬陷六扇门。
依他看,明摆着警告威胁他不要插手这次案件。
一个小小的失踪案先是令大理寺少卿面见皇上,现在连一向沉稳的丞相都主动暴露,真是有趣。
属下看出老大表情里的深意,担忧道:“那,我们还继续查吗?”
“圣上下旨让我们彻查此事,你说查不查?”沈艳早就看不惯丞相父子蛊惑皇上,扰乱朝堂,这次有机会抓到他们的把柄,又无父亲在身边压着,他必是要查下去的。
“留两个人善后,其余人跟我去贺章县。”沈艳翻身上马,“对了,再去两人追踪刘赢,找到人后不要声张,等我亲自处理。”
“是。”
姚府。
姚善婉马不停蹄地跑回家,当晚发起高热,人都烧糊涂了,嘴却还不停地骂人。
姚夫人心疼极了,以为女儿在外受人欺负,也跟着咒骂锦衣卫,“他们最好别来贺章县,否则老娘让他们有来无回,乖女儿,不怕不怕啊,娘保护你。”
“赢姐,赢姐,呜呜呜打死那个狗男人,我分你一半家产。”姚善婉迷迷糊糊哭道。
姚夫人嘴角微抽,“你爹疼你是疼你,可不会把家产都留给你败了。”
姚夫人亲自照顾了半宿,直到女儿退热才在姚老爷的搀扶下回房休息,刚躺到床上就冷声道:“老爷你也看到了,那什么紧衣卫把咱闺女吓成那样,你必须得找人收拾一顿。”
一只脚刚踩上床的姚老爷腿一软差点栽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却是满面愁容,又没脸跟夫人说自己弄不过锦衣卫,于是故作镇定道:“夫人放心,此事为夫自会处理妥当。”
其实姚善婉刚回到家,锦衣卫后脚就进了贺章县,只不过他们先去了县衙。
“大人,案宗已经上交,这是抄录备本,还请您过目。”县丞哆哆嗦嗦地呈上文书。
沈艳神情高冷,不怒自威,“县令呢?”
“回大人,县令大人操劳过度,睡前吃了药,这会儿怕是醒不来。”
“大胆!锦衣卫查案,就算下葬的死人也得挖出来配合,难道你要我们亲自去叫人?”一名属下怒道。
县丞哎呦一声腿软跪地,“不敢不敢,小人这就去唤县令大人。”
“不必。”沈艳抬手阻止,目光犀利地看着县丞,“县丞乃主簿,办案时必会时刻伴在县令左右,你来为我答疑解惑,想必也是一样的。”
言外之意,若敢有所隐瞒或者与县令言辞相左,他一定会下场很惨。
为官者没有不知锦衣卫,也没有不怵锦衣卫的,锦衣卫弄死一个小小县丞就如捏死一只蚂蚁,县丞哪敢不配合,连忙磕几个响头,“大人尽管问,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你先讲讲整个办案过程吧。”
沈艳一边听县丞叙述,一边阅览文书,最后狠狠皱起眉头,“你是说,真凶当中有个隐藏多年的侏儒?”
“是,为了不引起恐慌,这件事没有公之于众,而且。”县丞犹豫片刻,但在被沈艳扫了一眼后,立刻全盘托出,“而且真凶是天下武馆的大小姐刘赢找到的,二人似乎谈了许久,但谁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是么。”沈艳眸光微闪,不动声色道,“让一个嫌犯去查案,你们县令还真是大胆呢。”
县丞立刻摆手撇清关系,“这件事小人也是事后才知的,记得刘赢离开前一晚跟县令大人聊了许久,还特意避开小人,小人也不知道他们在密谋什么。”
从县丞嘴里问不出有用的信息,沈艳挥手令其退下,很快一名属下进屋汇报,“老大,那个侏儒吃了哑药,是个硬骨头。”
“咱们经手的哪个不是硬骨头,好好看着别让人死了,总会有办法让他交代。”沈艳不甚在意地转了转拇指上的青玉扳指,见另一名属下回来,问,“查到了什么?”
“回老大,姚四小姐曾到处打听陈府往事,但她早就离开贺章县,应是有人故意打着她的名号行事,不过她的贴身婢女喜鹊一直跟着,帮其隐瞒,不出意外的话此人正是刘赢,而姚四小姐今日回到姚府就病倒了,应该并未参与多少。”
沈艳眼中闪过嫌弃,他真是高估了那个蠢女人。
一夜未眠,沈艳已对贺章县事宜了解七七八八,早上与任县令交谈完后,果然没有得到任何新线索,最终事情的关键指向两个人,刘赢与陈定。
结合两名死士的出现,沈艳很快怀疑到当初负责找回陈定的官员,经过调查得知那名官员现已经晋升为鲁阳同知。
“如果你有命活下来,真想知道答案的话,就到鲁阳来找我!”
他想起刘赢临走时说的话,恍然大悟,原来她早已想到这层关系,还要去鲁阳调查。
好个刘赢,竟敢戏耍他。
沈艳嗤笑,周身气息变得异常寒冷。
旁边的属下大气都不敢喘,内心直呼有人要倒大霉了。
良久,沈艳一字一句道:“带上陈定,姚善婉,即刻回去。”
姚善婉得到消息的时候是拒绝的,可以说是花容失色,“爹,您要我跟那个变|态走?您是我亲爹吗?”
打死她都想不到卖她的人竟然是亲爹!
“咳,乖女慎言,人家沈镇抚使亲口承诺,带你走是为查案,绝对会护你周全。”
姚善婉:……这话说出来您自己信吗?
“好啊,我说娘亲跟哥哥们今日怎么都有事外出了,原来您要瞒着他们大义灭亲啊。”姚善婉伤心欲绝,最终一咬牙,狠声道,“好,让我老老实实跟他们走也行,我要十万两银票。”
“乖女儿,成交!”
“……”妈的,要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