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有了新人
要问姜斐现在是什么感觉。
两个字后悔，就很后悔。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发了什么神经要躲到这个房间。
早知道故技重施，蹲在地上假装系鞋带也好，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她憋屈地缩在导演的衣橱里，小心地将手机关机后，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目光小心翼翼透过细小的门缝往外看去。
外面的男人负手背对着她站在窗前，正在打电话，他的助理jean坐在沙发上端着电脑一本正经处理着公务。
“我知道了，奶奶那边我会去说的。”
“今天不回，周六回去。”
“江渝人？为什么要带她回去？”
“您要是想见她，随时叫她回老宅，我管不着。”
“行了，我还有事要忙。”
徐砚舟简单和自家母亲说了两句，挂断电话后他在沙发上坐下，让jean去把江渝人叫过来。
姜斐愣住，江渝人不是这剧组的女编剧吗？
所以他今天大费周张请剧组人下午茶，晚上还要请大家吃饭，就是为了江渝人……
紧张的情绪瞬间平静下去，她心头莫名涌上来一股怒火，和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她真傻，真的。
她这边胆战心惊地东躲西藏，他那边倒好，还要把女人叫到休息室来，鬼知道想做什么。
只以为他未来会有个女主苏晚，没想到现在还有个江渝人，说不定身边还有什么李渝人、张渝人……
姜斐不是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只是不能这么快接受。
毕竟对她来说，只半天时间，一切就都变得截然不同，陌生不已。
“狗男人……”姜斐抱着腿静静靠在角落，咬牙切齿用气声骂他。
衣橱里，中年男人衣服上残留的味道不是特别好闻，奇怪气味反反复复流转在鼻间，扰的她心绪一并混乱不堪。
接下来她难得就要躲在衣橱里看他们亲亲我我？想想就辣眼睛。
姜斐越想越气，她干嘛要为了别人委屈自己。
动作永远比脑子快，一想到，她立马披了件衣服套在头上，心一狠就推开门站了出去。
说实话，徐砚舟怎么也没想到导演休息室的衣橱里还藏了个人。
他翻看邮件的手顿住，瞥向突然出现的人，眼神里难得流露出诧异。
看身量是个女人，头上裹着件衬衫，奇奇怪怪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衣服很眼熟，徐砚舟眯起眼睛。
是刚才在外面的那个女人，先是打翻蛋糕，现在又在这里，手段层出不穷，倒是厉害。
男人无声的打量太过直接，隔着衣服姜斐都能感觉到他嘲讽的眼神。
她不着痕迹低头抬眼，只见他云淡风轻翘着腿，膝盖上放着ipad，垂在腿上的修长指尖有一搭没一搭敲着。
八风不动，一派从容，对突发状况一点都在意。
姜斐心中暗骂一身，看了眼路线，随后她大吼一声：“对不起！打扰了！”
说完，便弯着腰横冲直撞想冲出去，没成想不知道绊到什么东西，整个人向前扑去。
哪怕即将摔倒，她还是用衣服死死包住自己的头，避免暴露。
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以这种很诡异恭敬的姿势跪倒在徐砚舟身侧。
她屁股撅着，头深深埋在他脚边，就差一厘米差点用额头亲吻他的皮鞋。
大约沉默好一会，徐砚舟缩回脚，淡声道：“倒也不用行这么大礼。”
他语气十分微妙，也十分讥嘲。
“……”姜斐人麻了。
她一时尴尬地恨不得当场用脚趾扣出一座三室两厅。
这会，助理jean正带着江渝人进来。
显然，两人没见识过这种大场面，都愣在了门口。
“砚舟……这是？”
姜斐看不见她的脸，但听到了她声音，温温和和，一听就是出身高贵的气质名媛。
“还不走？”徐砚舟没回答江渝人，只是踢踢脚尖，声音淡了些许，有些不耐烦意味藏在里面。
丢人丢到家的姜斐蹭地半跳起来，五指用力攥住盖着脸的衣服，半遮半藏间却仍挡不住那双晶亮双眼。
顾盼生辉，昂藏光华。
徐砚舟觉得有些眼熟，却并没有看仔细。
因为姜斐恼怒地拢紧衣服，包得严严实实，再次蒙头跑了出去。
一直跑到楼道转角，她才心有余悸的停下脚步，好好喘上口气。
简直了，加起来三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尴尬的事。
“什么狗屁运气……”
没好气地扯下衬衫拧成一团，姜斐心情差到极点，脚步飞快朝片场走去。
她得赶紧远离徐砚舟，不然会变得不幸！
恒次今日戏份不多，下了戏就和andy、以及她艺人肖震坐在一块聊天。
见她恹恹地过来，恒次让开位置，拍拍小凳子，“姐，你终于回来了。等这场拍完咱就可以一起去吃大餐啦。”
姜斐心累，去徐砚舟的局，她有命吃吗？
她断然拒绝：“不了，我不去。”
“不去不行啊，徐总发了话的，连摄影幕后都得去，位置人数都安排好了。”andy这样说道。
姜斐呵呵一声，伸手指指片场，“这么多人，少一个人也不会发现的。我今天不舒服，不想去。”
“姜姐你不去还真不行。”
肖震摇摇头，微妙眼神看向恒次，随后他说：“刚才恒次那场戏有几句台词，徐总说演得还行，导演就点名让恒次晚上做主桌去呢。”
姜斐：“……”毁灭吧，她累了。
她看向一脸自豪的恒次，恒次浑然不知自己经纪人在心里已经想杀了他，正沾沾自喜，咧着唇傻笑。
说真的，这么撕漫的一张脸傻笑起来也是真的傻，真的非常像没有脑干的哈士奇。
姜斐一言难尽：“别笑了，求你。”
恒次没看出她不太开心，没心没肺地继续着说：“姐，这回我可给你长脸了！回头要是哄徐总高兴了，说不定拍戏还能多几个镜头呢！”
“是啊是啊，”andy猛点头，“这么好的机会姜斐你可别浪费！多少人恨不得巴结上他呢。”
andy十分羡慕，但是没办法，她自家的崽运气就没这么好。
紧接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竟然开始聊起能蹭上徐砚舟有多少好处吧啦吧啦。
姜斐听了会，的确，能和大佬做一桌吃饭混脸熟没什么坏处。
思考一番，她拉拉恒次的衣服，示意他一起去旁边私聊。
恒次觉得今天的姜姐着实有些奇怪，具体又说不出哪里奇怪，但还是跟了上去。
“怎么了吗？”恒次问她。
姜斐叹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今天真的非常不舒服，去不了聚会，晚上你自己去，今晚只能靠你自己了。”
听到她三番两次拒绝，恒次是有点不开心的。
“你之前还说会拼命拿资源呢，不就吃个饭吗，怎么这不愿意那不愿意的。”
姜斐也不想让他一个人，但她有什么办法？
她叹口气：“以后你总会有单独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就当提前先练练。”
恒次皱眉：“可是andy姐说，这种局都要敬酒，听说徐总很能喝，没你我肯定不行！”
“他能喝个屁！”姜斐本就心烦意乱，声音不免有些大起来。
这一喊，惹的好多人看过来，她连忙将人再拉远一点。
到更隐蔽点的地方后，恒次狐疑地看她：“你怎么知道？”
她不仅知道，她还知道他屁股上有几颗痣！
姜斐翻了个白眼，含糊撒谎道：“还能怎么知道，做经纪人大佬的爱好都得知道。我今天是真的不舒服，万一在饭局上出丑才不好呢。”
“我跟你说，晚上呢，你能帮他挡酒就挡酒，还有啊他不喜欢香菜不喜欢吃鱼，这些你都注意着，总之你长长心思找机会讨好他一下，蹭的上就蹭，蹭不上就算。”
“……行吧。”
见她说得头头是道，恒次将信将疑点头，但又补了句：“那我们保持联系，有什么事我就给你发信息哦。”
“好好好，记住了，回头导演问起来就说我发烧不舒服。”
姜斐叮嘱了好几遍才放恒次回去，她站在原地微微叹了口气，如果她今天是另一张脸的模样，就是脑癌当场发作她都会亲自到场。
都怪傻逼系统！
解决完饭局的事，姜斐溜了。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酒店，她简单洗过澡，迅速滚到被子里。
不管再累，只要躺下来，所有烦恼疲惫烟消云散。
可一闭眼，却全是摔下楼梯的那一刻。
满心欢喜以为任务结束尽在眼前，没想到一切都毁在了那一刻，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姜斐曾经预想过，如果完成任务会怎么样。
那时徐砚舟被苏晚治愈，两人幸福在一起，世界会趋于稳定，她则会带着钱回去重新生活。
也预想过如果任务失败后，或许是世界爆炸，或许是灰飞烟灭。
但独独没有想到眼下这个情况——她这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留了下来。
然后不得不眼睁睁看他依旧高高在上，看他身旁新人换新人，未来或许还要亲自为他和苏晚献上诚挚祝福。
也不知他午夜梦回，是否能够记起她。
姜斐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抱着被子，看着窗外发呆，要说不难过是假的，但她不想难过。
事情已经发生，谁也没有改变余地。
所有人都要往前走。
她吸了吸鼻子，突然躺平身躯，眼中的温润湿意很快回流。
兴许是真的太过劳累，她发了会呆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被恒次的电话吵醒。
“啊啊啊啊！终于接电话了！你那消息都是哪来的啊！”恒次语气有些暴躁，不难听出他现在心情很不爽快。
半梦半醒是姜斐啊了一声，半睁着眼坐起来：“你在说什么？”
“我说关于徐总的小道消息啊！你看微信！我昨天给你发了几十条，你一条都没回！我真是……算了，你自己看。”
恒次约莫是真的很委屈，这会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哽咽。
“你等下，我看看。”
姜斐被他这一哭给哭精神了，点开微信一看，好家伙，满满当当三十多条微信信息，还有十几个未接电话。
恒次：【徐总吃香菜啊！！江编剧还给他夹鱼了！】
恒次：【你跟我说他不吃，我还喝止了江编剧，怎么办，尴尬死了……】
恒次：【我想弥补下就帮他挡酒结果他说我心术不正只会拍马屁】
恒次：【？他超会喝酒啊】
恒次：【他问我谁跟我说他不吃香菜，我说我八卦新闻上看见的……】
恒次：【完了。】
恒次：【我完了。】
………
一路翻下去，看完后，姜斐不免有些愣神，难道五年的时间就可以把一个人彻底改变吗……
“昨晚导演跟我说让我不用来了，后面戏份都给肖震了。我现在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感知到姜斐的沉默，恒次十分难过地说出最后的结果。
姜斐闭了闭眼，一瞬间心痛如绞，大失所望，她真是个天真的大傻逼！
得亏恒次没有对她破口大骂，不然无论哪个经纪人犯这样的错都得被骂的狗血淋头。
都怪她，明明恒次年纪小根本应付不来那种场合，她还扭扭捏捏不肯去。
姜斐声音有些艰涩无力，真心诚意的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先去收拾行李，我们一起回去。我给你报了班，这段时间先沉淀下来。”
“恒次，我一定会让你红的。”
姜斐挂断电话，满腹烦躁地在床上蹬着腿。
真是绝了，天知道这男人可以变那么快！
发泄过后，她打起精神收拾好行李箱，带着恒次一起去向导演告别。
导演也没说什么，当场让财务结了工资，只是临走前，他意味深长地跟她说了句话。
“姜斐，做事不要操之过急，不该惹的人别去惹。”
这是第二个人对她说这样的话了。
姜斐对此只能沉默，她何尝不明白？
就因为明白，所以从始至终，她都足够克制自己。
他们本就一个天一个地，如果不是二重身的死亡，她也不可能跨越时空生死来到这里，短暂地偷来五年美好时光。
她一直很清醒。
剧情的手居高临下早就涂写出他们所有人的命运，合该走这条轨道的人，就永远不可能走向岔路口。
就像是枝桠横生的树，错综繁杂生出的杂枝，只有被斩断的结果。
而她，不过是拨乱反正的局外人。
最后是要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