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谁最先上的岸
眼镜男名叫郑玩，有点虚胖，丧尸纪元之前是个酒吧歌手，他曾经也试着去出专辑，后来因为表现太违和，都被毙了。
他从中原市预备去香格里拉洗涤灵魂，穷游至江州，丧尸病毒爆发了。
小妖听他说以前是歌手，眼神迷矇了，问他会不会唱香格里拉的牧羊女，当时正是这歌流行的时候，很多人唱着这首歌成为了丧尸。
郑玩有点尴尬，他说我是唱摇滚的，你可以叫我歌手，最喜欢的歌叫: 我开始滚了。
小妖说我没听过，要不你唱给我听。
歌手于是就唱，刚唱了两句，小妖制止了他，感觉会把丧尸招来。
歌手也是来与乐天超市交易的，他从月光坝粮库拉来了五十袋东北大米，天知道他是怎样将大米装上车的。
乐天超市要的枪械他没有搞到，这年头，粮食好搞，因为吃的人少了，枪不好搞了，人手多一把枪胆气就壮一分。
江州的城下，丧尸们像梦游症患者游荡在偏安的一隅。
小妖出于好奇，从车上摘下一个风铃，伸出车窗外摇晃着，有的丧尸止住了脚步，夜晚的路灯下银杏树的叶子正在抽芽。
现在是初春，瘟疫，始于大雪，生于冬至，盛于立春，弱于雨水，灭于清明。
止于立夏。
现在离盛夏还很远，丧尸纪元已经开始八年了，所以止不止于盛夏，对人和丧尸来讲，一点关系都没有。
此时月色极好，又有美女相伴，正是绝佳的埋骨之地。
他们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卡车没油了，歌手说没问题，大不了再换一辆。
“这是解放东路”。许悠说道。她打开北星导，一份卫星导航的系统。
“前方五百米是英雄联盟杯，在上个千年，一群玩家在一个电竞中战胜了米国的玩家联盟，玩家们为了纪念，每人贡献了一台电脑，建了一座电竞之碑”。
她继续翻地图，卫星还好使，还在天上转。
虽然最先传染的就是轨道上的人，但卫星不会传染，没人管它们，只要摆脱不了地心引力，它们是不会停转的。
陈西记得有一天，他也是走在这条路上，街头巨大的全息屏幕，都在播放同样一个消息。
科学无国界捕获了巨大的蓝海之星，这是从宿星拖回来的。
那一瞬他突然想起了夏莲，他看到人们把房子涂成蓝色，以纪念新生命日。
他把车放到一条偏僻的巷道，看着一大群人在起舞狂欢，他不明白人们为什么这么快乐。
几年前科学无国界就渲染发现了外星生物，每天都通过视频报导，姑娘们穿着白色的高跟鞋在跳踢踏舞。
当航天母舰落地的一瞬间，全世界都象是找到了亲生兄弟，他们像被遗弃很久的孩子，终于有人分担他们的孤独。
酷热的夏季里，狂热达到了顶点，一个头系蝴蝶结的小姑娘在不远处静心祈祷，她或许才十岁。
从她出生当时就被灌输外星移民的梦想，他们所居住的星球千疮百孔，财阀们掌握了资源所有的命脉，却在画饼光年之外美好的未来。
有一部分幸运的人光环会落在他们的身上，只要你好好学习，懂事听话。
她向上帝疯狂地祈求，祝福好运能落在自己的身上。
为证明宜居的可靠性，科学国界依照财阀集团的指令，逮回了一条特大鲸鱼，他们命名为蓝海之星。
在启运的同时，他们把鱼大卸八块，分享给每个国家。
“你在想什么”？许悠轻声问他。
陈西摇摇头。“其实过去和现在出入不大，以前我们也是在逃，逃避现实，很多人在网络游戏中练习猎杀，而现在，他们不过把里面的一套重新操作了一次，不过，这一次如果输了真会死的”。
“他们只希望你在娱乐中死去，不希望你在思考中探寻，想的太多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许悠微微一笑，灿若星辰。
“那又能怎么样，他们在教育别人，同时自己也被潜移默化，相信了这一切，谁最先下手，谁最先上的岸”。
“不说这些了，现在在岸上的是魏啸天，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许悠说道。
然后继续说:“就此别过吧，大家相识一场，也算是同战壕的战友，有一句忠告，离开这条城市，去往最偏僻的地方”。
小妖也在听着，叹口气说:“离开这座城市这么容易，丧尸占领了所有能占的地方，外面也都是丧尸，能去哪里”？
“打出去，打到成为丧尸为止”。陶捉很少发言，最后说了句。
陈西站在巷口，他记得这条巷子名叫桂花巷，离花开还有几个月的时间，稀稀落落还有几个丧尸停留在桂花树下，不时象牲畜一样嚎叫一声，但并没有过来。
他们好似互不相干。
换了一套迷彩服的小妖，翻出一根蓝雾递给郑玩，郑玩说我不抽烟，歌手不抽烟。
陈西点了一支，深深吸了一口。歌手走过去和一名丧尸对峙着，两个生物象雕像一样大眼瞪小眼。
歌手向左摆头，丧尸也向左摆头，歌手向右摆头，丧尸也跟着向右摆，相互之间在研究着对方，小妖感到不耐烦了，掂起一颗石子丢向他。
“要么你就杀了它，要么你自己自杀”。
“我自己干嘛自杀”。歌手嘟囔着。拿出一把小手枪，敲在丧尸的头上。
但想想怕引来更多的丧尸。他转头对陈西和小妖说道:“这些丧尸和以前不一样了，不那么狂躁了”。
陈西说:“它们正在改变，正在向另外的丧尸学习，进化也是相互的”。
在一个岛上，因为鼠患，有人放了一群猫上来，然后走了。
这些猫很快消灭掉了老鼠，陷入饥荒，然而很快，其中一只猫学会了从海边捉鱼，然后很多猫学会了，继而更多的猫学会了下海捕鱼。
如果给予它们充足的时间，它们会不会进化另一种不一样的猫属。
生命，只要是喘气的，在进化这一块，从来都不会退后。
陈西握着手里的打火机，单调的按了几下，打出的火羸弱有余，闪耀不足。此后象这样的光会很长一段时间存在于这世界，直到上帝把手松开。
过去的时光永远再不会开启，而浩劫也不会结束。
现在已经三点多，温热的夏季还没有到来，空中里还微有余寒。
广场上的丧尸正在忙于集会，真实的人类正扳着指头数日子，身旁的歌手郑玩，嬉皮士的小妖，白玉兰树下一只形单影只的丧尸。
这些所有人类的继承，都处在动荡之中。
而他，终点不是这里。
陈西向小妖与歌手告别，他依旧要北上，这些年，他没有在任何人身边停留过，从北方的高寒草甸，到南端的热带雨林，从一端到另一端的逃亡。
“啊，你真要走啊”？小妖说他。
“他要去哪里”？歌手问小妖。
“他要去那边”，小妖指了指北边。
歌手摸不着头脑，这些日子，他好点从北面跑了过来，离开时那里已乱成一锅粥，还有人回去？
愣了一下，他问陈西:“你是坐高铁还是动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