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事发突然,东北事泄,他到底何去何从,方城探底老朋友
方城静静地坐在小院的矮椅上,边上蹲着童白松,他正在擦拭自己脚下的那双鞋,本来呈亮的皮鞋上面沾满了泥点,鞋底边上也满是黄土。
童白松一边用块破棉布擦拭,一边说:“浦东那边真是糟糕,人又多,路还烂。”
“你去浦东农村干嘛?”方城问道。
“我家宇眉让我去他们杜家老宅取个东西,说是不能让其他人去,那玩意儿显得很重要。”童白松没有抬头,回答道。
“东西?什么样的东西,需要你这个通缉犯冒着被被捕杀头的风险去那么远的地方?你们家杜宇眉也真放得那个心!”方城皱起了眉,偏过头来看着蹲着的童白松。
听方城这么一说,童白松顿时停住了擦鞋的手,也偏过头来看着方城,眼里露出一丝疑惑,过了一会儿,说道:“那个东西放在长方形的木匣中,上了锁,我没打开看,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方城没有说话,童白松也觉得此事有点蹊跷,不过对于童白松来说,如果这个世界还有可以信任的人,除了组织,就一定是他的老婆杜宇眉。
“老童,你说曾经在杜公馆见过王美兰?”方城又问道。
“是啊,我一直潜伏在杜公馆,隐藏在四楼,整个四楼都是四哥杜宇风的,有好几个房间,四哥给我在一个杂物间里安了一个行军床,我在那里住了几个月,平常也很少活动,在房间里看看书,透过窗帘看看杜公馆的院子。就在前不久,我正看着院子里的园丁除草,见着汽车里下来一个女人,只看她的身段,我就知道她是王美兰。”童白松笑着说道。
方城的脸上却显得凝重,王美兰出现在杜公馆,难道大公子和军统冰释前嫌?或者是他们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童白松看着方城的神色不好,收住了脸上的笑容,说道:“按道理说,王美兰可是中统的人,据你说她可能是大公子的安插进中统的内线,而杜宇生可是铁杆的军统,他们走在一起,会不会有什么交易?”
“交易?有可能啊,大公子和军统做交易,会是什么交易?难道贩卖军火,走私古董?”方城反问了一句。
“难道是那种交易?他们要联手!”童白松脱口而出。
王美兰的身份太过特殊,杜宇生在军统的地位更是显而易见,他们之间突然有了往来,背后肯定有阴谋的。
方城缓缓地站起身来,沉声问童白松:“老童,你可知道明永大师现在在何处?”
童白松也缓缓地站了起来,愣了愣,疑惑地问方城:“你怎么突然想起他来了?自从他受伤后,在法国人的诊所住了好几天,据说还得到了我们人的照顾,伤势好得差不多了,他自己就离开了,具体去了什么地方,他没告诉我们,也没人知道,他会不会回了静安寺?”
方城摇了摇头,吐出一句:“他不可能回静安寺,那里太危险。”
就在此时,外面有人轻轻地敲门,听敲门的声音和节奏,带着明显的莫斯电码的讯号,是自己人!方城还是把手伸进大衣兜里,握住手枪,轻轻走过去,站在门右后边,把门拉开了一条缝。
一个带着斗笠,穿着破旧烂衫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嘴唇上边一撇浓密的胡子。
方城刚要开口问他,来人就说话了:“老方,是我,胡为东,有紧急情况。”
原来是化妆后的胡为东,方城连忙开门把他让了进来,伸出头去,左右看了看同福里巷子,没有可疑的人,方城立即关上门,并插上门栓。
胡为东化了妆冒险前来,必定会有异常紧急的情况发生。
“我们里面说。”方城拉着胡为东进了卧室,又招呼童白松一同进来。
三人走进卧室,方城坐在床上,童白松和胡为东坐在两把书桌边上的木椅上。胡为东取下头上的斗笠,眼里露出焦急的眼神。
“老方,昨天夜里,上海站收到总部发来的紧急电报,东北那边出了状况。”胡为东说道,“军统特务根据皇太极宝刀,找到了那个藏着日本鬼子军火的秘密要塞。”
方城的脸上很镇定,这本是预料之中的事情,那把刀只要给戴笠看一眼,他就能知道那个要塞在什么地方,只要知道了确切的地址,要找到它很容易,更何况现在的东北绝大多数地区还是在国民党的控制范围之内。
“军统特务和国民党139师的工兵用了8天才把要塞打开,里面却什么东西都没有,谷雨计划应该是暴露了。”胡为东的脸上满是焦急。
方城默默地点了点头,站在一边的童白松满眼疑惑地看着方城。
谷雨计划的核心就是把皇太极宝刀用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送给戴雨浓,让他认为自己有资本和姓蒋的老头子一扳手腕,想不到他们如此快速地就找到了那座藏着军火的要塞,戴雨浓会不会觉察到这是总部给他下的套?
方城站起身来,缓缓地踱了两步,低头问胡为东,“电文里有没有说军统派的何人去的东北?”
“我们的人是老袁,军统的派过去的人就是秋月枫。”胡为东看着方城,回答道。
方城又微微地点了点头,那座要塞虽地处东北莽莽林海,但是那把刀却能指向一个地方——弃陵山。
弃陵山本是皇太极为自己的修建的一座疑冢,那把宝刀就是镇陵之物,后来日本人找到了那座挖空的巨大陵墓,又将其改建成一座坚固的军事要塞,用了那把刀当作开启要塞的秘密钥匙。
戴雨浓曾经与日本关东军参谋长利川幸雄秘密会面,利川幸雄曾经向他展示过13把皇太极宝刀,这13把刀对应的就是13座秘密要塞,戴雨浓只要看到这把皇太极宝刀,就一定会清楚它对应的是弃陵山。
戴笠派了秋月枫前往东北,说明他一定是确信日本人给他的承诺,他又如此快速地指示139师挖掘弃陵要塞,说明他的行动要提前。
“皇太极宝刀不是钥匙吗?为何军统要用工兵挖?”童白松突然问道。
方城偏过头,看了一眼他,随口说道:“那把刀是钥匙,只要把刀放在要塞入口处的重力天平上,就能启动要塞大门,可是戴雨浓想不到的是,利川幸雄只给他展示了刀身,却没有展示刀鞘,要打开门,必须是刀身、刀鞘放在一起才行。刀鞘正在李部长的保险柜里呢。”
既然弃陵要塞被打开,戴雨浓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他会怎么做?还会继续做他的春秋大梦,孤注一掷?还是……?
方城陷入了沉思,对于一个心怀野心的阴谋家来说,内心疯狂的欲望不会轻易地让他放弃,他有可能怀疑会不会是日本人欺骗了他,他会怎么做呢?
方城顿时想到了,他可以在上海证名。
只要打捞上长利号,如果上面有黄金,就说明日本人给予他的承诺是真实的,弃陵要塞被别人所觉察,并且已经取走了里面的东西;如果长利号上没有黄金,那就说明日本人玩了他,戴雨浓就会压抑自己的野心,重新评估那个疯狂的计划。
“秋月枫就要来上海了……”方城喃喃地说道,眼色愈发的凝重。
谷雨计划是送刀,逼着戴雨浓造反,总部现在的指示是直接除掉他,谈何容易!如果谷雨计划是借势,用钝刀慢割的方式除掉他,现在的局势却是要以乱刀斩乱麻的方式快速解决。
方城在狭小的卧室里踱来踱去,突然,他停住脚步,问胡为东,“老胡,你知道明永大师现在何处?”
胡为东怔了怔,疑惑地看着方城,说:“他藏在金山寺啊,我亲自送过去的。”
方城的眼里顿时一亮,对胡为东说道:“你先回去,时刻保持和总部的联络,有任何的消息,及时给我送来;老童,你也回去,随时注意着杜公馆的一举一动,特别是进出的人员,杜宇生与哪些人有密切的联系。”
两人都站了起来,点了点头,看着方城,方城舒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现在去找明永大师,他身上会有解开这个局的钥匙。”
方城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早上9点38分。
方城出了门,走到同福里巷口,招呼了一辆人力车,车夫嫌去金山寺太远,方城给了三倍的价钱,人力车夫才不情愿地拉上了他。
金山寺在上海郊区一座名为观海的矮山上,人力车拉着方城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山脚,方城付了车钱,又多给了车夫一点,他也没想到这一路过来这么远,路也这么烂。
车夫虽然满脸的不高兴,看着方城多给了些车钱,还是堆着笑,对方城说道:“先生,这金山寺破破烂烂的,也没甚个香客前来,您游完了,该怎么回去呢?这么大远的路。”
方城怔了怔,明白了车夫的意思,他来一趟不容易,回去也得两个多小时,不如在这里等着方城,又能拉一趟,说不定完了还能多给点钱。
方城笑着说,“师傅,要不,您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上柱香就下来,回去的车钱不变,我再给你加点。”
人力车夫顿时来了精神,满脸堆笑,说:“这敢情好,先生就请去游玩,我在这里等着您。”
方城笑着转身,向那条上山的青石台阶走去,回头看看车夫,他已经一屁股坐在车里,帽子盖着脸,打起了盹儿。
观海山并不高,青石做成的一路上山的石阶,石阶两边的毛边草都有半人多高,有些台阶上还长满了青苔,上去的人不会太多,可能很久也没人上去了。
山腰曲折的石阶穿过一片树林,快到山顶的一片平地上,豁然立着一座破庙,一座大殿,两间偏殿,大殿前立着一个巨大的石头香炉,炉里孤零零地立着三柱香,缥缈的烟雾弯弯曲曲地向上游走。
方城缓缓地走到大殿门前,殿头挂着“大雄殿”的匾额,殿内供奉的是如来,案前有几样简单的贡品,几盏油灯点在供案上,香火并不旺盛,整个环境还算整洁、干净。
方城刚踏进大殿,就听到边上一个熟悉的声音唱了一句:“阿弥陀佛。”
方城微笑着转过身来,看到大殿角落里的蒲团上坐着一脸白色长须的老和尚——明永大师。
方城双手合十,低头行了行礼,说道:“大师别来无恙?”
“方施主,别是缘,见是缘,老衲早知你一定会回来的。”明永和尚慈祥的双眼看着方城,整了整身上洗得有些发白的灰色僧袍,缓缓地站起身来。
“大师隐居于此,实在是方某的过错,还望大师谅解。”方城低下头,向明永和尚躬了躬身。
“方施主言重了,一切都是因果使然,与旁人无关,此处甚好,老衲倒是觉得这金山寺才是贫僧此生最后的归宿。”明永和尚缓缓地走到了方城的跟前,一双精锐的眼睛看着他。
“大师可算是离了三界,了了尘缘。”方城看着明永和尚淡如止水的眼睛,说道。
明永和尚脸上露出笑容,缓缓地指着香案边上不起眼的一个灵牌说道,“方施主,你定是为他而来。”
方城这才注意到案上还有一个灵牌,只是那个灵牌并没有对着正门,却是对着侧面,方城缓缓地走了两步,只见灵牌上赫然写着一行字:兄文重月之灵位。
方城一脸惊愕的转头看着明永大师。
这个老和尚为何猜到自己是奔着文重月而来的,难道他已然知道更多的内情?方城不由得心里一惊,明永和尚的背后到底还有多少的秘密,他又为何在关键时刻帮助自己?
文重月的死难道另有隐情,或者说明永大师也是一位带着神秘背景的特殊人物?
方城不敢多想,眼里瞬间压抑住涌起的那丝惊愕,笑了笑,对明永大师说道:“看来大师定是俗缘未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