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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阴谋背后还有阴谋,棋手以为自己在下棋,自己不过是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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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宇风看着二哥杜宇生进了电梯,缓缓地向下去了。杜宇风一只手推着轮椅从紫檀木的长案后面来到了那堵木柜墙下面。

    杜宇风背靠在轮椅上,抬起头,仔细地盯着那面墙,墙上那些一模一样的抽屉在外人的眼里,没有任何的区别,可在杜宇风的眼里,它们都有各自的编号,甚至都有自己的名字,里面装着的不是惊天的秘密,就是数不清的财富。

    只见杜宇风半眯着眼,沉思片刻,他一只手撑在轮椅扶手上,伸出那条完整的右腿,踩在地上,又伸出那只装着精钢假肢的左脚,杜宇风缓缓地站了起来。

    杜宇风轻轻地挪动脚步,虽然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健步如飞,却也能看得出来他行动自如,若不是看着他露在裤管外面的那一段银光闪闪的钢制假肢,一般人是看不出他缺了一节小腿。

    如果杜宇风没有暗暗地练习使用假肢走路,他不可能如此自如。

    杜宇风走到木柜墙的最右边上,打开第三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文件袋,又坐回轮椅,手推着轮椅回到了长案后面。

    文件袋的正面赫然写着三个字——戴雨浓。

    杜宇风轻轻地用手指敲了敲文件袋上的名字,轻轻地皱起了眉头,如何开局,如何动手,又如何收尾,杜宇风脑子里仔细思考着,这个局一定要非常的精妙。

    就在此时,电梯的门铃响了,杜宇风知道,一楼有人准备上来了,杜宇风想了想,应该是衡伯给自己送晚餐来了。

    衡伯?杜宇风猛地睁开半闭的双眼,一丝狡诈的笑容闪过。

    电梯的门开了,衡伯走出电梯口,却在立在那里,问了一句:“四爷,用餐了。”

    杜宇风缓缓地将文件袋翻了过来,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嗯,麻烦衡伯了。”

    “不麻烦,应该的,四爷。”衡伯一脸的堆笑,提着竹编的食盒走了过来。

    衡伯将食盒放在长案的最边上,正打算打开盒子,将里面的饭菜摆放出来,只听杜宇风说道:“不急,衡伯,你先坐坐。”

    矮胖的衡伯连忙摆手,露出弥勒佛般的笑容,说道:“四爷,您有事就吩咐,我站着就是。”

    杜宇风抬起头,看了看这个满头银发,又矮又胖,和气面善的老管家,笑了笑,说道:“让你坐,你就坐吧,我也见不着几个人,你就和我说说话。”

    衡伯这才有些受宠若惊地半坐在杜宇风面前的那把紫檀木太师椅上,身体前恭,一脸堆笑地看着杜宇风。

    “衡伯,你到我们杜家也有些年头了,杜家也从未把你当外人,对这个家,二哥都没有你更清楚了。”杜宇风说道。

    衡伯连忙起来欠了欠身,又谨慎地慢慢地坐下,说道:“四爷,您可折煞我了,要说,这个家,还有谁能比四爷您更清楚呢?”

    刚说完,衡伯突然瞟见杜宇风的眼里一闪,心里顿时一哆嗦,连忙摆摆手,说到:“不是,不是,四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杜家的一个管家而已,二爷和四爷看得起我,赏我一口饭吃,我帮着跑跑腿儿而已。”

    “衡伯,你别谦虚,你在杜家已经29年2个月零7天了,我记得你进杜家门的那一天下着鹅毛大的雪,从此这里就是你的家。”杜宇风脸上露出了微笑,缓缓地说道,伸出手去拿边上那把紫砂茶壶。

    衡伯连忙起身,拿过紫砂壶,说道:“四爷,您可好记性,我倒是不记得进杜公馆多少年,也只是依稀记得那天下大雪,壶里的茶凉了,我去给您重新沏一壶。”

    衡伯拿着紫砂壶转身进了边上那道打开的书架门,转身的那瞬间,脸上的笑容僵硬了,眼里露出惊恐的神色。

    29年2个月零7天,杜家能记住这个时间的,除了自己,想不到还有这位残疾的四爷。衡伯的心里不由打了个寒颤。

    不一会,衡伯从里面出来了,手里捧着紫砂壶。

    衡伯满脸堆笑地把紫砂壶放在杜宇风面前,慢慢地坐了下来,说道:“四爷,您在这四楼的年头也不短了,从未见您下过楼,也难为四爷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杜宇风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习惯啰,下去又能干什么。”

    衡伯不再说话,这种话,二十年前,他都说过不知道多少遍。

    “衡伯,我记得你是北方人?”杜宇风的眼里似乎饶有兴致。

    “四爷您不提起,我倒是忘了,我家祖上是北京人,我是跟随父亲来了上海,那一年光绪帝死了。”衡伯回答道。

    “那一年,慈禧也死了。”杜宇风不紧不慢地接了一句。

    衡伯不知所谓地看着杜宇风,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你的父亲鲁敬城曾经是恭亲王府的管家,大清亡了,你父亲无处可去,又担心革命党清算,就带着你们一家老小逃到了上海,后经人介绍进了周家做管家,周家老爷人不错,儿子却不行,你们进了周家门不过两年,周老爷就死了,大儿子周财德是个毫无本事的放荡公子,一次醉酒后,冲你父亲发火,一枪把你父亲杀了。”杜宇风缓缓地说道。

    衡伯的脸上依然一脸堆笑,心里却如同千万的利剑戳着心窝。

    “四爷,让您见笑了,鲁家没啥本事,一直以管家为业,传至我这一辈,已有六代了。”衡伯笑着说道。

    “衡伯,我说这些伤心事,不是想揭你心里的疤,只是提醒你,你们鲁家也是王胄家族出身。我可记得,你虽称59,实则只有49,比我还小3岁呢。我没说错吧?”杜宇风一脸诡异的笑容看着衡伯。

    衡伯脸上顿时露出尴尬的笑容,搓了搓肥厚的手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四爷,您是知道的,干我们这一行的,越老越吃香,虚报年岁,也是我们这行的行规。您看我这模样,就是有人说我69都不稀奇。”

    衡伯指了指自己满头的白发,杜宇风端起他刚刚给自己沏好的茶,对着茶壶嘴儿喝了一口,叹了一口气,又说道:“衡伯,你这么多年,你对我们杜家尽心尽力,我和二哥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你受累了,你刚进杜家门的时候,可是一头乌黑的头发,岁月不饶人啊。”

    衡伯不敢说话,甚至连过谦的话都不说了,今天这位四爷突然说了这么多,他到底要说什么呢?平日里,一个月和他也说不到这么多话。

    “鲁敬城被周财德一枪打死,蹊跷的是,周财德不出三个月,就暴毙而亡,周家二公子就继承了家业。”杜宇风伸出手指,又轻轻地拨弄面前那把翠绿的“春秋”算盘。

    衡伯的脸上还是满脸的堆笑,只是眼里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惊恐神色。

    “这位周家二公子就是去年风光大葬的周悦山。”杜宇风突然用力拨了一颗算盘珠子,清脆的声响如同一颗子弹击中了衡伯。

    衡伯感觉自己后背有一丝冰凉,那是一股冷汗从背上淌了下来。

    “周财德的死,虽然很蹊跷,却不难解释。杀父之仇,总是要报的,可是这周悦山的死,就很蹊跷了……”杜宇风突然停住了,不再往下说,只是用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看着衡伯。

    衡伯的脸上顿时感觉无可适从,一脸尬笑地看着杜宇风,说道:“四爷,您给我说这些,我也听不懂啊,难不成他们周家兄弟还能是我杀的不成?”

    杜宇风看着衡伯,突然露出笑容,说道:“衡伯,周财德该死,也该杀,为何连周悦山也一起做掉?”

    杜宇风说完,只见衡伯腾地站起来,连忙摆着两只肥厚的大手,一脸惊恐,睁大眼睛,语气哀求地说道:“四爷,您可不要乱讲,我真没那本事去报那杀父之仇,您可就绕过小的吧。”

    杜宇风看着衡伯这副表情,反而露出轻松的表情,缓缓地说,“衡伯,不要往心里去,我也只是好奇,周财德这种人早就该杀,死了就死了,现在连周家的当家人周悦山也死了,更没人会提这个事儿。你去吧,有什么事儿,我会叫你的。”

    衡伯抬起胳膊,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连忙应声道:“四爷,我就下去了,您吃完了,按个铃儿,我就上来收拾。”

    衡伯急忙转身走向电梯口,连按了几下按钮,等电梯上来,急不可耐地钻了进去,匆匆地乘电梯下楼去了。

    杜宇风一脸诡异地笑容看着衡伯的背影,拿起紫砂茶壶抿了一口。

    突然,杜宇风背后的那面书架缓缓地向两边移开了,露出一个一米宽的门洞,从门洞里走出来一个女人,一个肥胖的女人。

    杜宇眉穿着一身貂皮大衣静静地走了出来,杜宇风没有回头,说道:“你都听到了吧,杜家现在有多危险,想必你是清楚的。”

    “四哥,你为何让我听这些?”杜宇眉坐在了刚才衡伯坐的太师椅上,理了理胸前紫貂尾做成的毛领。

    “二哥现在骑虎难下,杜家要想保住家业,必须要做取舍,做决断,他还对戴雨农抱有幻想,你我兄妹难道真的陪着他下地狱,我们兄妹真的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二哥去下地狱,他把杜家的门楣撑了起来,现在是时候我们兄妹为他分担了。”杜宇风一脸和善地看着杜宇眉,眼神里却是杀机重重。

    “你真的决定设局杀了戴老板吗?”杜宇眉肥胖的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这不是小事情,更不是一般黑道的打打杀杀,他可是目前中国最有权势的几个人物之一。

    “不错,这也是杜家唯一能全身而退的办法。”杜宇风压低声音,狠狠地说道。

    杜宇眉看着杜宇风,微微地张开了嘴,嘴唇有些颤抖,缓缓说道:“既然四哥下了决心,宇眉听你的,我们杜家早在几十年前就家破人亡了,多活了这么几十年,够本了。”

    杜宇风看着自己唯一的妹妹,想不到她一介女流,还能说出如此豪气的话,心里顿时被一种亲情的暖流抚过。

    “那你刚才和衡伯说那么多,是什么意思?按你的话说,周财德就是衡伯杀的,他为了报杀父之仇。”杜宇眉问道。

    杜宇风微笑地对杜宇眉说:“要布这个惊天棋局,衡伯就是我落的第一颗棋子。这是一颗重要的棋子,今天我给他说了这么多,其实也就是在驱动着他,他会发挥出重要的作用。周财德当然是他杀的,而且周悦山也是他杀的!”

    杜宇眉顿时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杜宇风,说道:“周悦山不是在十六铺码头被文重月杀的吗?白松就在现场啊,怎么可能是衡伯杀的?”

    杜宇风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又喝了一口茶,说道:“杀人,并不一定要自己出手,我们要杀戴雨浓,自己能出手吗?出得了手吗?”

    杜宇眉不解地问道:“你的意思……?”

    “借刀,衡伯借了文重月的刀,也借了共产党的刀,说到底,衡伯借的是周悦山自己的刀。”杜宇风不紧不慢地说,“周悦山想除掉文重月,想在戴老板面前巩固地位,他为何突然又有如此的想法?是衡伯给他的心里下了药,激起了周悦山心里的那股嫉恨之心,想借共党的手杀了自己的政敌,只是没有想到他自己死于文重月手中。这个结局早就在衡伯的算计之中。”

    杜宇风摇了摇头,继续说:“周悦山用了大量的金钱收买戴雨浓安插在杜公馆的暗线阿森,为何阿森最后答应了周悦山?衡伯才是关键,阿森进了杜公馆,我就有意无意地让衡伯多多照顾他,一来二去,两人感情很深,阿森还拜了衡伯为干爹,干爹开口,阿森自然答应了。”

    杜宇眉一脸惊愕地看着杜宇风,想不到自己的这个四哥竟有如此本事,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阿森一进杜公馆,四哥就知道了他的身份,甚至连操控阿森的后手都早已布局。

    “衡伯要周悦山死,本是出于私怨,他不单要杀周财德,更要灭了周家满门,他为了心中仇恨,在我们杜家隐忍了二十多年,这是个不简单的人。周悦山的死,关键是阿森在关键的时刻反了水,凭他的身手,秋月枫是制不住他的。只是可惜了,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那把刀落在你家童白松的面前,更没有算到你家童白松还有那么好的身手,一刀击中了阿森。”杜宇风摇了摇头,缓缓地说道,却没有看杜宇眉,只是用手指轻轻地拨弄了算盘珠子。

    杜宇眉低着头,不敢说话,自己男人是共产党的事情,已经让二哥、四哥很为难了,现在又把共产党藏在自己家里,不是把自己当亲妹子,旁人是做不出来的。

    杜宇风似乎看出了妹妹的尴尬,笑了笑,说道:“其实,这也是最好的结局,衡伯一直在煽动周悦山,也是我悄然在衡伯心里下了毒,他借别人的刀报仇,我也借他当我一只胳膊,他也不过是我的一只手而已。”杜宇风苦笑着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左手衣袖。

    “你,早就想除掉文重月和周悦山?”杜宇眉抬起头,用惊愕的语气问道。

    杜宇风看着妹妹的表情,笑着说:“我们要下戴雨浓的这艘船,不把他的爪牙除掉,下得了吗?”

    杜宇眉满脸惊愕,很不解地问道:“四哥,你什么时候就决定布这个局了?杀他的局。”

    “自从那位方家少爷到了上海,我就下了决心,只是有些棋子早在几年前就暗中布下而已。”杜宇风漫不经心地说道,干枯的手指依然随意地拨弄着面前翠绿的算盘珠子。

    “和方家少爷又有什么关系?”杜宇眉又问。

    “他和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准确地说,他的出现,给了我一个信号,延安、重庆,都在想要戴老板的命,我们再不行动,就下不了船了。”杜宇风缓缓地说道,边说,边把面前反扣过去的那个文件袋翻了过来。

    文件袋正面赫然写着三个字——戴雨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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