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张仲心结
两日后，元文修从一位藏家的府邸中走出，望着挂在天边的夕阳，神情是那样的疲惫和颓废。
“大哥！”侯靖见元文修的这副模样，心中很是担心。
“我没事！”元文修朝侯靖摇了摇头，而后很是惆怅的说道：“我们回众安县吧！”
侯靖默然的点了点头。
自从上次被戚恒强以压倒性的财力抢夺了名帖之后，元文修便意识到大势已去，何况时候还被戚恒强亲口告知，张仲的画作此时正在对方的手中，心中的挫败感，更是达到了一个顶点。
为了能够扳回一局，元文修这两日昼夜不休的奔走在各大藏家之中，但戚恒强很早就让人在明里暗里的威胁过这些藏家。
这些藏家也是明白人，江都郡目前的局势，他们都心里有个数。现在的戚家，已经隐隐有些压过元家的趋势。
但元家毕竟是老牌的大哥，在江都郡的势力和人脉都根深蒂固，真要斗起来，谁输谁赢，还是很难预测。
何况州牧大选将要临近，这段时间，元家和戚家必定都会拼尽全力，最终到底谁能成为今后江都郡的王，也还是一个未知数。
在这些事情没有定局之前，江都郡的小势力群体，都明白现在还不是站位的时候，至少在没有看到具体的征兆之前还不能。
而大部分藏家在小势力群体里面，算是属于比较弱势的一方，所以更不想招惹祸端。
这些人，要么暗地里将名帖藏了起来，要么当着元文修的面装糊涂说自己没有；
有些人做得更绝，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自家的名帖尽数烧毁。
家中没有了元文修所需要的东西，表面还要做出一副很配合的模样，亲自带着元文修去翻箱倒柜的找，紧锣密鼓的去打听。
虽然元文修自己也心知肚明，但他也不能怎么样？而且，在对方这样配合的情况下，你还不能亲眼怪他们。
按照这些人的说法：“不是我撒谎，不是我不想给，更不是我站在戚家这一边，我很想巴结你元文修，但苦于没有你元文修所需要的东西，想巴结都没有门路。”
所以因为种种原因，元文修这两天耗时耗力人也瘦了一圈，但换来的结果，也不过是竹篮打水而已。
处处被戚恒强这般限制，元文修内心的绝望和不甘，可想而知。
元文修虽然精力憔悴，士气低迷，而任齐霄和孟老三这边，则士气大振，充满了干劲。
孟老三自从得到了张仲的指正之后，便乐此不疲的练习着。
虽然，孟老三几乎每一次挥刀，刀刃在触碰的树叶的一瞬间，树叶便一分为二，但是孟老三可以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运刀已经明显比以前流畅了许多。
吃到甜头的孟老三，非但没有半分气馁，反而越战越勇。
这也让任齐霄见识到了孟老三那潜藏在骨子里的狠劲。
至于任齐霄自己，每天除了做做家务之外，基本都在看张仲书房里面的书，倒也过得悠闲。
而张仲，自从上次指点完孟老三之后，就再也没有管过任齐霄两人，每日早出晚归，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事。
这一天，任齐霄按照张仲之前归来的时间，做好了晚饭，但等了一会，却并没有见到张仲归来。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任齐霄便朝院中练习刀法的孟老三问道：“三哥，你见到张仲了吗？”
“没有！”
回了任齐霄一句之后，孟老三放下九环刀，擦掉额头上的汗水，长舒了一口气，问道：“饭做好了吗？”
“嗯！”任齐霄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目光始终望着张仲平日归来的方向。
孟老三见任齐霄还在等张仲，忍不住没好气的说道：“唉，你管他那么多干什么，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会走丢不成。我们先吃，给他留一点就是了。”
说完，孟老三便自顾自的朝屋里头走去。
任齐霄见状，也跟着回到屋里头。
吃饭的时候，孟老三见任齐霄依旧有些心不在焉，便忍不住说道：“你要是怕饿着他，就给他送过去。”
任齐霄有些迟疑的说道：“可我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啊？”
孟老三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道：“他除了去后山的悬崖边上发呆之外，还能去什么地方？”
任齐霄有些意外的望着孟老三，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在悬崖边上发呆？”
孟老三有些作则心虚的说道：“我见他神神秘秘的，还以为藏着什么不得了的宝贝，所以我今早偷偷跟着他去了一趟后山，结果那家伙坐在悬崖边上啥也没做，一直在那发呆。”
任齐霄闻言，顿时想起从甘璋画中看到碧水泽的哪个角度，那时张仲正好也站在一处悬崖边上，从上往下看下去的角度。
想到了这里，任齐霄心头猛然一动，当即放下碗筷，朝孟老三说道：“你先吃，我后山看一看。”
说完，也不等孟老三说话，便急匆匆的冲出门外，看得孟老三一脸的迷惑。
虽然任齐霄这两天基本没有离开过小院，也不知道张仲究竟在后山什么地方，但好在张仲每天走得只有一条小路。沿着小路的任齐霄，很快便来到孟老三所说的悬崖。
到了这里之后，任齐霄才赫然发现，张仲居然在这里盖了一间草舍。
而张仲此时，正在坐在悬崖边上，看着下面美如碧玉宝石的湖泊苦苦沉思着，对于任齐霄的到来，丝毫没有察觉。
但任齐霄此时并没有将目光放在张仲身上，而是被张仲旁边一张已经画好的半成品，紧紧吸住了目光。
画！张仲居然在画画！
任齐霄见状，目光之中顿时充满了意料之外的惊喜。
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任齐霄轻手轻脚靠近张仲身旁的画作。
随着任齐霄不断的靠近，他开始可以听到张仲嘴中念叨的话语。
“怎么会这样呢？到底还少了一些什么呢？”
张仲很是苦恼的望着下方的碧水泽，依旧没有发现任齐霄，已然距离他不到十米。
在接近五米的时候，任齐霄看清楚桌上的画，画中所呈现的画面，正是下方的碧水泽。
画中，线条的变化搭配串接，以及墨色的渲染和远近虚实之间关系，画面及其的生动，就像被注入了灵性一般，哪怕任齐霄不用去看下方的景色，也能从画中获得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不管怎么就看，眼前的这幅画作，都是外面那些沽名钓誉之辈，所无法企及的范畴。
当然，唯一美中不足的，莫过于湖面的渲染和刻画。话中对湖面的刻画只有寥寥几笔，给任齐霄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强烈的错落感，让任齐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于是，有些忍不住的任齐霄，朝着张仲问了一句：“前辈为什么不把它画完啊？”
张仲听到任齐霄的声音，就像受惊的小鸟一样，下提示的将画挡在自己身后，而后一脸警惕的望着任齐霄，道：“你可别想打这画的注意！”
任齐霄坦然承认道：“晚辈确实有这方面的想法，但前辈有恩于我，如果前辈不愿意，我绝对不会去强求。”
说着，任齐霄语气一顿，将目光放在张仲身后的画作上，很是好奇道：“可是我很好奇，这么灵动的画作，前辈为什么没有把他画完，如果不画完，难道不觉得很可惜吗？”
张仲摇头叹息道：“你懂什么？这画我只画出了碧水泽的形态，并没有画出它的神气，算是一幅很失败的画作。”
任齐霄心有所悟，问道：“前辈你指的是这湖水吗？”
张仲很是惆怅的回答道：“是啊！算了，我已经习惯了，不提也罢！”
说罢，张仲抓起一旁画好的半成品，直接揉搓成一团。
“等等前辈！”
任齐霄见状赶忙上前制止，但张仲直接将揉成一团的画，丢到了一旁的草丛中。
顺着画落下的地方望去，任齐霄这才发现，在周围草丛之间，还有许多这样的纸团，而这些纸团上面，无一例外都残留着一些墨迹。
看到这一幕，任齐霄心有所感的望着一旁唉声叹气的张仲，问道：“前辈这些年一直在这里的原因，难道就是为了画出这碧水泽的湖水？”
张仲很是沮丧的说道：“是啊！我的画技已经到了瓶颈期，如果要想有所突破，这碧水湖就是我能突破的契机。但只可惜，我画了上千遍，却始终找不到正确的方法。”
看到张仲这般沮丧，任齐霄不禁有种想要帮张仲的冲动。
但他也知道自己那一点能耐，而且也不知道张仲的问题，根本就给不出任何建议。
任齐霄稍微一犹豫，便继续追问道：“前辈能跟晚辈说得详细一点吗？”
张仲很不以为然的反问道：“你又不懂画，跟你说又有什么用啊？”
任齐霄坦然承认道：“我是不懂画，但我看到下方的景色也有自己的感受，也许前辈所缺少的感觉，正好我有呢？”
“你这话说得，好像也有些道理。”
张仲若有所思的望着任齐霄，又见任齐霄目光真诚，是真心的想要帮他，便报以一试的态度说道：“好吧，你仔细看下方的湖面，看看有什么感触？”
任齐霄闻言，认真的观察着湖面，最终总结道：“湖水清澈，湖面如镜，倒映天穹，深不可测。”
听到任齐霄的回到，张仲顿时很是失望的摇了摇头：“唉，我就知道不该指望你。”
任齐霄一听，顿生好奇道：“那前辈你又看到的是什么呢？”
张仲很是烦躁的说道：“我就是看到跟你看到的多不了多少，所以才总是感觉差了一点什么，不然我问你干什么呢？”
“也是！”任齐霄默然的点了点头。
这时，被任齐霄挑起思绪的张仲，忽然很激动的为任齐霄描述道：“它就像一个磨人的妖精你知道吗？当你感觉自己看到了的时候，可画的时候又发现不对”
听到张仲对碧水泽生动的描述，任齐霄不禁有种想笑的冲动，但看到张仲这般绘声绘色认真的模样，又不敢笑。
于是，任齐霄只好默默的做一个聆听者。
而这时，张仲越说越激动。
激动到极点的时候，张仲忽然有些抓狂的长叹道：“它总是能变着法子来折磨我，不断勾起我求知的欲望，让我不断的深陷其中不得自拔。可我就是看不透，悟不透，想不透”
说完，张仲猛然望向任齐霄，那虎狼猎食一般的神情，看得任齐霄心发慌。
但这时，张仲可顾不得这么多，他就像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一样，抓着任齐霄的双臂，将其按在一旁的草舍上，激动无比的倾诉道：
“我既兴奋，可我又很沮丧；我非常的恨她，可我又爱她爱到了骨子里，每天不看到她，我这心里头总会感觉缺少了点什么；”
“在没看到她的时候，甚至我都觉得，只要能够看到她，让我这样度过余生也甘心。可我每当看到她，我心里又很不甘心，想要窥探她的心事、她那动人外表下的秘密。”
张仲说得过于激动，抓着任齐霄肩膀的手也不断的加大力道，抓的任齐霄一阵生疼。
其实听张仲说了这么多，任齐霄也大概听明白张仲的意思。顿时，任齐霄心中的灵感突现，他想到了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加之现在，他有些承受不住张仲手上的力道，任齐霄不敢犹豫，直接劝说道：“前辈，您能别这么激动吗？”
张仲激动的推拉着任齐霄，激动无比的质问道：“我能不激动吗？如果你明知道你的妻子在外面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可不管你如何追问，却得不到解答的那种心情，难道你不懂吗？”
“额！”任齐霄再次请求道：“前辈，你能安静下来听我说完吗？”
张仲不以为然的反问道：“你要说什么？你连她的表面都没看全，你能说些什么？”
任齐霄回答道：“我是看不到你想要的，但我认识一个人，他也许可以帮前辈看到，而且他也跟前辈一样，是一个非常出色的画师。”
“画师？”
张仲望着任齐霄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不屑，讽刺道：“外面那些画师我早就见识过了，明明有很高的天赋，却眼里除了名就是利，有几人能静下心来看事物？你凭什么觉得，你口中的那个人可以帮到我？”
任齐霄只是着张仲的双眼，掷地有声的回答道：“因为他正好是你口中那个可以静下来的人，所以我才觉得他有可能帮到你。”
张仲闻言，倍感意外的问道：“是吗？怎么我从来没听说过？”
任齐霄解释道：“因为他于你而言，只是一个后生。”
“一个后生？”张仲目光狐疑的望着任齐霄。
任齐霄自信的笑了笑，问道：“难道前辈一点都不好奇，我们是怎么找到你的吗？”
张仲沉吟道：“元家和戚家在江都郡的势力这么庞大，要想找到一个人，我想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任齐霄摇了摇头，道：“不，我们就是从他临摹你封笔前的画作中，感受到你当时的心境，从而找到这里的。”
“有这种事？”
张仲眉头一皱，不是很相信任齐霄所说的话。
任齐霄直接将甘璋的神奇之处，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张仲。
张仲听后，沉默了良久，这才开口说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或许真的可以试一试。”
说完，张仲直接问道：“他在哪？”
任齐霄答：“众安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