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再次印证
竹林的凉亭中,一种诡异的气息在笼罩着任齐霄。
甘璋看到任齐霄脸上异常微妙的神情,满是期待的问道:“不知兄台可看出了些什么?”
任齐霄闻言,很是惊讶的望着甘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方才他所看到的东西。
“难道什么都没有看到吗?”甘璋见状,眼神中多了一些失落。
“不,我只是太惊讶了。”任齐霄摇了摇头,坦言道:“我从你的画中,看到了我的过去,我心底的喜怒哀乐。不,更准确的说,应该就是我方才所想的事情。那种感觉就好像,你看透了我的心事一样。”
甘璋听后为之一振,急忙问道:“真的吗?”
惊尤未定的任齐霄,当即点头道:“真的,而且我直到现在,都难以从你的画中挣脱出来。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甘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我也有些弄不明白,只要我画东西,都是突然来了感觉,然后画着画着就画成这个模样,有时候我连自己都不知道我在画些什么。”
任齐霄闻言,忽然心中一动,提议道:“我忽然有个想法,我想亲眼看你临摹一次张仲的画作,不置可否?”
甘璋若有所思的望着任齐霄,问道:“你是想通过我笔下的画,来感受张仲落笔时的心境吗?”
任齐霄承认道:“正是如此。”
甘璋有些犹豫的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可能需要临摹张仲的真迹才行。但张仲的真迹,现在都被那些名士收藏起来,流露在外的,几乎都是他人临摹赝品。”
这两天在元文修的带领下,跟着元家的人四处打听,那些人手中有张仲的真迹,任齐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所以,任齐霄闻言心头一松,笑道:“正好我知道有几个人手里有张仲的真迹,虽然对方不愿意卖,但如果我们只是临摹的话,花点钱后兴许对方会允许。”
甘璋闻言,伸手示意道:“那还请兄台在前方带路。”
很快,任齐霄带着甘璋找到了一名员外,通过一番口腔舌战,在任齐霄愿意用五金价格的前提下,这名员外,总算是勉强答应了下来。
但员外也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任齐霄他们两个,必须在他的庭院里临摹。
任齐霄与甘璋正愁没有一个安静的场地作画,如今一听员外的这个要求,几乎想都不想便答应了下来。
院中,甘璋以最快的速度备好纸墨,仔细端详着张仲的真迹。
而任齐霄则忐忑的注视着甘璋,想叮嘱甘璋一定要静下心来好好去画,可又怕打扰到了甘璋。
对此,任齐霄心中倍感焦虑,却又不敢挪动半步,生怕自己会影响到甘璋。
“一定要成啊!”
任齐霄在甘璋的身后,默默的祈求着上天。
不知道等了多久,任齐霄终于看到甘璋拿起毛笔,开始在宣纸上挥洒起来。
这时,任齐霄的目光,很快便被甘璋的绘画方式所吸引。
甘璋起笔落笔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柔软的笔尖在他的手中扭转自如,看不到任何的停顿,仿佛甘璋对笔下所呈现的形状,早已了然于心一般。
此时的甘璋,不再是之前那个郁郁不得志的卖画人,而是一个‘胸中有丘壑,落笔如有神’的画坛巨匠。
“这是需要多久联系,才能这么熟练做到这一点?”
任齐霄看着甘璋挥洒自如的笔尖,心中暗暗称奇。
随着任齐霄越看越投入,纷乱的心也随之静了下来。
这一刻,他仿佛融入了甘璋手中的画笔,如精灵一般在纸上来回跳动,每一次跳动,都仿佛能感受到甘璋落笔时的那股自信,和那发自内心的喜悦。
空间和时间的概念,在不知不觉只见,被两人抛却在脑后。
那名员外偷偷的躲在角落里观看,起初看到甘璋落笔时的大家气息,还多少有些期待,当他看到画纸上呈现出来的画面后,还是忍不住的暗自摇头。
偷看了一会之后,终是感觉有些无聊,独自离开了。
“好了!”
旭日西落之时,甘璋画完最后一笔。
停笔的时候,任齐霄跟着甘璋不约而同的吐出一口浊气。
随后,任齐霄走到画前,仔细端详着甘璋的临摹作品。
画作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但有了经验的任齐霄丝毫没有在意,静下心来去感受画中反馈回来的信息。
没多久,任齐霄便仿佛进入了画里的世界中。
此时的他,正站在了一座山崖边,前方正是张仲真迹之中所呈现出来的景象。
但相比张仲画里的静止画面,此时任齐霄眼前的景象,却是万般的生动,宛如身临其境。
缭绕的云雾之间,几座巍峨的巨峰破云而出;巨峰上挺立的青松,展现着它不屈的一面。
远方初升的太阳呈现出淡黄色,山间清脆悦耳的虫鸟之声与划过的微风,在任齐霄的耳边奏响一曲属于大自然的天籁。
就在任齐霄沉浸在这首天籁之时,一只黑鹰发出一声高昂的鸣叫,展翅从云海中飞过,为这首天籁之声,添上了一种不和谐的美妙。
而这时,一种莫名的喜悦从任齐霄的心中升起,让他自然而然生出一种想要将眼前景色定格在画中的心境。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的时候,任齐霄自己都感到莫名的好笑,他一个连字都写不好的人,如何画的出眼前的美景?
可这时,面前突然多了一些纸笔砚台,而自己不受控制的拿起了笔,开始在白纸上游动起来。
任齐霄这时忽然有种很奇妙的感受,仿佛自己的心境变得圆融自然,就连身体也与周围的环境,彻底融为一体。
而在他手中的笔墨,也随之自然而然挥动起来。
在这种状态下,即便是任齐霄这个门外汉,心中也对绘画多了一些明悟。
当纸上呈现出一副与张仲真迹一模一样的画作之时,任齐霄仿佛听到了一个男子满意而洒脱的笑声。
“美哉!妙哉!我心乐哉!”
随着男子的笑声一止,任齐霄也从画中惊醒。
刚惊醒,便听到甘璋在一旁悠然的赞叹道:“这应该就是张仲画下这幅画时的心境了吧!”
任齐霄闻言,回想着方才的切身感受,不由感同身受。
这时,任齐霄又听到甘璋激动的说道:“古人常说,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然后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再回到看水是水看山是山。损之又损,是谓本真。我悟了!哈哈我终于悟了!”
说着,甘璋激动的抓起任齐霄的双手,感激涕零的说道:“任兄,非常感谢你带我来这里,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明白我的问题所在。”
“啊?”任齐霄被甘璋一惊一乍的举动,搞得不明所以。
这时,甘璋没有理会任齐霄的感受,而是很是激动的说道:“之前我受到哪位先生的指点之后,便一直刻意得追求心静。却也因为过于的执迷,反而忘却了自己的本心,所以才画出来的事物,总是呈现出太多的乱象。”
说着,甘璋长叹了一声,接着道:“如果我能一点点的减少心中的执念,并消除这些外在的影响,直到可以感受到自己本心,我才能返本归真。”
说完,甘璋激动的望着任齐霄,猛然下跪道:“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感激您恩情,千言无语不足为道,还请兄台受我一拜。”
任齐霄见状,赶忙拉起甘璋,坦白道:“不可不可,其实我这次来找你,是抱有私心的。”
甘璋摇着头,语气坚定的说道:“不管你是不是有私心,但是你让我幡然醒悟,这对我而言,乃是再造之恩。这一拜不但要拜,且必须得拜。”
说完,甘璋强行挣脱任齐霄,朝着任齐霄一拜。
任齐霄见阻止不了甘璋,很是无奈的说道:“你这不是让我心难安吗?”
甘璋笑着起身道:“可我若是不拜,我的心可能就无法真正静下来,所以任兄,还是委屈一下,就当成全我好了。”
说完,甘璋接着问道:“任兄你方才说的私心,应该是跟张仲有关系吧。”
任齐霄惊异的说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啊!”
甘璋解释道:“这两日戚家和元家因为寻找张仲的事情,早已闹得满城风雨,我就算孤陋寡闻,也多少听说了一些。所以,在听到任兄让我临摹张仲的真迹之后,我心中便有一些猜测,只是不确定任兄是属于哪一家的人罢了。”
任齐霄回答道:“甘兄还真是心细入微啊!我家少爷正是元家大公子元文修。”
甘璋闻言,当即询问道:“不知道任兄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任齐霄沉吟了一会后,提议道:“在这里说不明白,要不这样,你随我去见少爷如何?”
甘璋不假思索的应道:“既然任兄有请,我自当义不容辞。”
不过说完,甘璋看了一下天色,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天色已晚,我还是需要回去收拾一下东西。”
任齐霄闻言,猛然想起自己与孟老三的约定,猛一拍脑门,道:“哎呀!我怎么把这事忘记了,那我们就一起走吧。”
很快,任齐霄与甘璋回到了摊位处。
而找了一天没找到任齐霄的孟老三,此时的表情已然阴郁到了极点,一副随时都会发怒的模样。
路上的行人,见到孟老三这幅神情,都下意识的绕开。
当孟老三见到任齐霄之后,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你上哪去了?”
低沉的声音,诠释出此时的孟老三,内心极度压抑的怒火。
任齐霄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有些胆怯的来到孟老三面前,低头不敢说话。
孟老三将刀砍在地上,怒声质问道:“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
孟老三大嗓门顿时把整条街的人吓了一大跳,不少人都下意识地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孟老三见状,直接将心中的怒火撒到了路人身上:“看什么看?你们没挨过打还是怎么滴?再看,老子把你们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被孟老三这么一喝,好奇的路人都纷纷别过头去。
孟老三见后,这才朝着任齐霄催促道:“问你话呢,快说话!”
任齐霄闻言,词钝意虚的说道:“三哥,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但是我能晚点再跟你解释吗?我现在真的有非常要紧的事要去做。”
孟老三当即不忿的问道:“有什么事情比我的事还重要?”
任齐霄警惕的朝四周望了一眼,而后小声的在孟老三耳旁说道:“三哥,这件事或许能帮少爷找到张仲的下落。”
“咳!”孟老三一听跟张仲有关系,顿时便没了脾气,支支吾吾的说道:“那那下不为例。”
任齐霄点了点头,而后指着甘璋的东西,朝孟老三请求道:“三哥你能带着大伙帮忙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吗?”
“好说!好说!”孟老三当即带着人将甘璋的摊位收拾起来。
此时,元文修摆设的擂台,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而归来的任齐霄,直接带着甘璋绕开了人群,从后门找到了侯靖。
任齐霄一见侯靖,便直接问道:“少爷现在在吗?”
侯靖一见是任齐霄,当即回答道:“在楼上呢,你自己上去找他吧。”
说完,侯靖注意到了一旁的甘璋,又小声在任齐霄耳旁问道:“这个该不会就是你昨晚说的那个人吧?”
任齐霄闻言,想起了什么,赶忙问道:“嗯,能麻烦你帮忙招待一下吗?我们差不多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
见侯靖点头,任齐霄接着朝甘璋面露歉意道:“甘兄,还得劳烦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得去跟少爷汇报一声。”
甘璋大方的示意道:“任兄请便!”
闻言,任齐霄当即朝楼上走去。
来到元文修的门外,看到在暗中观察擂台的元文修,轻声叫唤道:“少爷,我想到可以找到张仲的办法了。”
“当真?”
元文修闻言,当下眼中一亮,震惊的望向任齐霄。
“少爷,你快看看这个。”
任齐霄郑重的点了点头,说着,将今日甘璋所绘的两幅画作摆在元文修面前。
元文修本来还很是期待的,可一看到甘璋的画,顿时眉头一皱,忍不住怒问道:“这些都是些什么?”
任齐霄小心的问道:“少爷还记得昨晚我跟你说的那个人吗?”
元文修闻言,面色一沉,语气冷淡的问道:“所以这些画,就是你所说的那个人画的?”
“对!”任齐霄点头道。
元文修很是失望的拍打在画上,道:“你还是别拿着些东西来烦我了,直接说张仲的事。”
任齐霄见状,赶忙解释道:“少爷,我所要说的事情,就跟这两幅画有关。”
“这也配叫画?恐怕连三岁的小娃都画的比这个好吧!”
元文修对着任齐霄双目一瞪,气愤将甘璋的画甩到地板上。
任齐霄赶忙将画捡起来,一脸心急的说道:“少爷还请听我说,这画绝对没有你看到的这般简单,其中另有玄机。”
元文修满是不屑的说道:“除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外,能有什么玄机?”
任齐霄闻言,当即将甘璋为他画的画像,摆在元文修的面前,指着那两个人影上的‘黄’字,道:“这是甘璋为我画的画像,但少爷您仔细看看这个地方。”
元文修见任齐霄这么在意,想了想,还是耐着性子朝着任齐霄所指的方向望去。
元文修看了半天,都没有看出一个所以然,有些不耐烦的问道:“这又是什么?”
任齐霄解释道:“少爷您忘了吗?我们在毒龙寨遭遇的那两名炎宗弟子,他们的衣服上面都有一个‘黄’字。”
元文修闻言,仔细一看,惊讶道:“还真是一个‘黄’字。”
任齐霄见状,随后将双手把一块地方框住,示意道:“少爷再看这一块,是不是很像我们毒龙寨的轮廓?”
元文修朝着任齐霄框出来的地方望去,很快面色一变。
随后元文修猛然抬起头,目光冷厉的注视着任齐霄,语气不善的质问道:“你是不是把毒龙寨的事情也告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