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非人待遇
与侯靖分别后，任齐霄朝着江都郡的方向一路前行，来到了一处小山坡上。
自上而下朝山下望去，一座小村庄映入任齐霄的视线中。
“也不知道侯靖现在怎么样了？”
任齐霄带着些许担心朝身后走过路望了一眼，随后朝下边的小村庄走去。
走进这座小村庄，坐落在这里的房屋，一眼望去全部门户紧闭。
穿插在村庄的泥石路面上，没有一人行走，给任齐霄的感觉很是冷清。但身在其中的任齐霄，却能够听到依稀传来的鸡鸣狗叫之声。
显然这里有人居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路上连一个行人都没有。
“请问村里有人吗？”任齐霄试探性的呼喊了几句，但不见任何回应。
“难道村里人都出去种地了吗？”见到这种情况，任齐霄很是疑惑的想到，但很快又否定这个想法。
因为任齐霄一路走来，所路过的田野中，他并没有看到任何的人在劳作。
怀着困惑，任齐霄来到一户人家的门前，敲门道：“里面有人吗？我只是路过这里，想要讨杯水喝。”
说完，任齐霄忽然听到屋内依稀传来一些动静，似乎有人因为他的到来而产生了分歧。
这下，任齐霄内心更加的疑惑了，他不明白这个村里的人，为什么要躲在屋子里？
任齐霄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后试着问道：“请问，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任齐霄话音刚落，屋里便传来一名男子骂骂咧咧的声音。
“别喊了、别喊了，再喊就把人招引过来了，你这娃怎么这么不识趣啊？”
说着，任齐霄面前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名年迈的老伯出现在任齐霄眼前。
“老伯”
“行了，我看你还算面善，先进来躲着吧。”
任齐霄见状，正想说话，里面的老伯急匆匆的将他拉进屋内，然后小心的朝门外看了几眼，这才将门从里面锁上。
任齐霄见此情景，不禁感到些许的心慌，连忙问道：“老伯你这是干什么？”
老伯没有回答，而是气呼呼的说了任齐霄一句：“你这小娃，差点害死人了知不知道啊？”
任齐霄闻言，很是茫然的摇了摇头。
“唉，算了等晚点再跟你解释吧，先进来躲着吧。”老伯无奈一叹，说着， 便拉着任齐霄朝里头走去，最终让任齐霄藏在了一口大缸内。
虽然很不明白老伯让他这样做的用意，但任齐霄还是选择了照做。
时间飞逝，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躲在大缸内的任齐霄，实在是腰酸背痛，手脚麻得不行，忍不住问道：
“老伯，我们究竟在躲什么啊？还有我刚进来的时候，看到外面连一个人都没有，是不是他们也在家里躲着？”
刚说完，老伯便厉声训斥道：“你这小娃，我好心救你，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任齐霄闻言，心中更加疑惑起来，但碍于老伯的严肃，也只好暂时将疑惑压下。
没一会儿，任齐霄便听到屋外传来了马蹄声。
“别怕喜儿，他们不会找到我们的。”
当马蹄声传来的瞬间，老伯藏身的那个地方，传来一名男子抽泣的声音。紧接着一名老妇人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显然是在安慰那名抽泣的男子。
看到这一幕，任齐霄隐约明白老伯紧闭房门的缘故，因为在这个糟糕的世上，能够让满村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的，除了打家劫舍的土匪，就只有募集壮丁的官府了。
而根据方才老妇人安慰男子的态度来看，显然更加趋向于后者。
砰！~
这时，隔壁的传来了破门之声，接着哀嚎声四起。
听到外面的动静，方才害怕到抽泣的男子，哇的一声便嚎啕大哭起来，吓得老妇人连忙捂住男子的嘴巴。
可惜，男子的哭声，已然被外面的官兵听到。
“这里有人。”
话音一起，接着房门应声而开，一群身着盔甲的官兵冲了进来，而在这些官兵的搜查下，任齐霄和老伯一家子都被揪了出来。
直到这时，任齐霄才知道，方才哭泣的男子竟然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大个子，但是心智好像有些缺陷。
“官爷，求你了，我家就这么一个傻儿子，而且脑袋不灵光，上不了战场的。”
老伯见官兵要带走傻大个，当即跪倒在官兵的面前，声泪俱下。
“脑子不好使也没关系，只要身板够结实有力气就行了。”官兵说着，一脚将老伯踢开，带着任齐霄和那傻大个走出屋外。
老妇人见状，冲上前想要阻止，但被官兵无情的推开。老迈的妇人被官兵这么一推，脚下没有站稳，腰肢摔在了门槛上，再难爬起来。
老妇人着急的望着自己的孩子，朝着老伯催促道：“老头子，你快把喜儿抢回来啊！”
老伯闻言，当即抄起一根木棍疯了似的朝着官兵扑去。
“还敢反抗，这可是你自找的。”
一名官兵见状，说话之际便拔出冰冷的白刀，随着一阵白光闪过，老伯手中的木棍落在了地上，紧随其后的还有他自己逐渐冰冷的身体。
看到这一幕，任齐霄忍不住瞪大了双眼，朝着这名官兵便质问道：“你们怎么平白无故的杀人啊？”
官兵闻言，不以为然的回答道：“这都是他自找的，如果你要是想跟他做个伴的话，我也可以成全你。”
虽然对老伯的遭遇感到不平，但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任齐霄还是选择了沉默。
官兵见状，语气森然的说道：“既然不想死，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那里。”
就在这时，任齐霄突然发现自己的脚被一只手抓住，他低头望去，发现竟是方才倒下的老伯。
老伯用尽全身的力气，带着些许哭腔的朝任齐霄哀求道：“谢谢你这个时候还愿意帮我说话，但是我儿牛喜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在那边照顾他？”
任齐霄怔怔的望着老伯，心中很不是滋味。
虽然他跟老伯只有一面之缘，但是老伯护子心切的举动，不禁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经历，多少有些感同身受。
而且他能够感受到老伯的生机正在流失，也知道，现在在老伯的眼中，他可能是牛喜最后的希望。
犹豫再三，明知自身难保的任齐霄，最后点头回应道：“老伯你放心，我会尽力的。”
得到任齐霄的回应，老伯就像了却了最后的心愿，欣慰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老头！”
看到老伯断气的老妇人，发出一声哀嚎之后，旋即一口逆血喷出，也随着老伯同归九泉。
没多久，村里头仅有的壮丁被陆续找了出来，在数十名官兵的控制下，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熟悉的村庄。
从此，他们的命运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离开老伯之后的牛喜，一路上哭个不停，惹得一名官兵烦不胜烦。
“找死了，你特么能不能安静一点？”
官兵骂骂咧咧的来到牛喜面前，正要动手之际，跟在牛喜身后的任齐霄，赶忙拦在了官兵的面前，并朝官兵问道：“阁下应该也有高堂在世吧？”
官兵冷眼望向任齐霄，语气不善的威胁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敢当出头鸟？”
任齐霄听到官兵的反应，神色显得有些迟疑，但一想到自己对老伯的承诺，又强行硬气了起来。
任齐霄鼓起勇气，凝视着官兵，质问道：“我只是想问阁下一句，若是阁下的高堂被人所杀，你能忍住不悲伤吗？”
官兵嗤之以鼻的望着任齐霄，轻浮道：“我家里面的人活得好好的，又怎会被人所杀呢？”
闻言，任齐霄的眼神逐渐有些冰冷，直视着官兵再次质问道：“如果这世上已经没有了你的家人，你会悲伤吗？”
“你丫的什么意思，故意咒我家人是吧？”
官兵当场勃然大怒，一脚将任齐霄踹翻在地，用刀架着任齐霄的脖子威胁道：“信不信我现在就剁了你？”
“所以你也是会感到悲伤的对吗？”
任齐霄看了一眼脖子处的刀刃，强装镇定的笑了笑，道：“你的同僚杀了他的家人，剥夺了他的自由，如今还要剥夺他为家人伤心的权利，你真的忍心这样做吗？你不觉得这样会有损阴德吗？”
官兵恶狠狠的盯着任齐霄，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将刀收了起来。
“看在他也怪可怜的份上，我就放你一马，反正你们也不一定能活多久。”说完，官兵转身离去。
官兵前脚一走，任齐霄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心悸之余，也因为成功护下牛喜而对自己多了一份信心。
“安息吧老伯，虽然我没有侯靖那样的身手，但是我会尽我所能的保护牛喜的周全。”
看着还在抽泣的牛喜，任齐霄再次坚定决心。
任齐霄来到牛喜身边，柔声鼓励道：“不要担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牛喜闻言，哭声停了下来，饱含期待的问道：“真的吗哥哥？”
听到一个比自己还大的人叫自己‘哥哥’，任齐霄不禁感到有些别扭。
任齐霄笑着回应道：“当然，但你要听我的话才行啊。”
“好！”
牛喜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说完便冲着任齐霄笑了起来。变脸的速度之快，不禁让任齐霄感到讶然，就好像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事情一样。
入夜之后，任齐霄被带到了一处营地的偏僻角落。
在这里，任齐霄见到众多像他这样被抓来的人，全部被聚集在一处露天的空地上，并被一圈围栏圈在里面，就像一群被圈养的家禽。
任齐霄仔细观察着这里的每一个人，无一例外，全都是一脸的压抑和消沉，似乎已经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你们先别睡了，先起来吃饭。”
这时一名夫长级别的士卒，带着一队人，抬着数十个木桶走了过来。
见到有东西吃，原本一片死寂营地里，瞬间恢复了些许生气。
“有东西吃了。”
任齐霄见状，连忙拉着牛喜走上前去。
经过一番争抢，任齐霄总算是带着牛喜来到了伙夫的面前。可当他看到木桶里的食物时，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木桶中只有白白的汤汁，没有油水也就算了，连一片菜叶都找不到。
更离谱的是，在士兵用勺子搅动汤汁的时候，任齐霄甚至看不到一粒米浮起来。
这哪是饭啊？这里面完全就是米汤水啊，这样的东西能够填饱肚子吗？
“你到底要不要啊？不要就给我滚开。”
就在任齐霄对此感到震惊之际，拿着勺子的伙夫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要。”
听到士兵的呼喊，回过神的任齐霄连忙应道。
接过士兵手中的米汤水，任齐霄带着牛喜来到一边。
“还好，至少有米的味道。”
任齐霄喝了一口，脸上露出了从容的微笑。
在他受到阿强欺压的那段时间，他过着连乞丐都不如的日子，甚至连米汤水都没得喝。因为这些辛酸的日子，所以他很快就接受了眼前这种食物。
“你自己不是有吗？你干嘛抢我的啊？”
任齐霄正准备继续喝汤的时候，旁边的牛喜突然传来了惊叫声。
任齐霄闻声望去，见到牛喜手中的米汤水，被另一个壮汉喝进了肚子里。
“谁让你看起来傻乎乎的，一看就好抢的样子，”壮汉说着，一脸满足的拍了拍肚子。
就在他准备离去的时候，却被另一名男子一拳打倒在地。
壮汉怒声骂道：“你特么干嘛？我又不是抢你的。”
“在我眼皮子底下抢东西，就是不行。”
男子一脸不忿说着，又一脚踹在壮汉的肚子上。
壮汉吃痛之下，方才吃进去的米汤水顿时喷了出来。
男子见状，依旧不肯放过壮汉，继续朝壮汉逼近。
“你们在干什么？要打架是吗？明天有的是架给你们打，现在，全都给我滚回去。”
好在这时士兵及时发现，制止了男子的行为。
等事态平息之后，任齐霄上前朝男子致谢道：“多谢阁下出手相助。”
“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男子闻言，打量了任齐霄一眼，而后看到一脸虎头虎脑的牛喜，莫名的留下一句之后，便走进了人群之中。
任齐霄见男子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也就没有强求。可当他看到一脸委屈的牛喜，不禁感到有些头大。
稍作犹豫，为了安抚牛喜的情绪，任齐霄最后将自己的那碗米汤递给了牛喜：“别难过了，我这里还有呢。”
牛喜闻言，顿时眉开眼笑的接过任齐霄手中的米汤，乐滋滋的喝了起来。
“还要。”牛喜喝完，又满含期待的望着任齐霄。
“没有了。”任齐霄很是无奈的表示道。
牛喜不听，依依不饶的说道：“不，我不管，我没吃饱，我还要。”
“我真的没有了。”任齐霄耐着性子解释道。
“我好饿啊！”牛喜从任齐霄那里得不到食物，顿时又哭了起来。
任齐霄见此情景，顿时感到一阵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