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继续待着
“不怎么尽兴。”顾青眼皮都没抬，问他，“闻熠呢？”
“君上对属下可真是冷淡。”一身红衣的人，目光哀怨地望着顾青，悠悠叹了口气，“属下都站您面前了，您还惦记二长老！”
顾青脸上半点儿波澜都没有，直接无视了对方装模作样的埋怨，说正事儿：“你说那个云澹跟妖皇有点儿关系？什么关系？父子？”
宴凌眼眸微抬，握着扇子，唇间溢满笑意，与顾青对视片刻，才懒洋洋地应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君上！”
“妖皇是不是还有个儿子，是凤凰？”顾青仍旧是四平八稳的语气，继续问。
“确实有。”宴凌指尖抵着扇子边缘，望向顾青，意味深长地笑，“君上对妖族皇子感兴趣？”
顾青面不改色，承认得理直气壮：“是挺有兴趣，宴将军得空不妨同本君讲讲。”
宴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手中扇子转了个圈儿，极其惆怅地叹道：“哎，君上对属下如此冷淡，对他人倒是十分关切，叫属下怎么得空呢？”
“那就不劳烦宴将军了，将军自便吧。”顾青斜看他一眼，果断收声，抬脚，一步绕开宴凌，头也不回地往旷野上的稀疏林木从中走去。
宴凌慢悠悠转身，手指随意地数着一片片扇片，银色面具映着午间的阳光，反射出斑斓绚丽的色彩，如同面具后头的眼眸一般，让人望之沉醉，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前方女子发髻中插着的枯树枝丫上，顿了一下，轻笑一声，身影重新隐入风中。
……
顾青走入林木丛的时候，白衣翩翩的公子已迎风而落，立在矮树旁，手执玉笛，笑意温润地看着她走近。
“君上可还好？”
“没事儿。”顾青眼里也多了丝笑意，朝闻熠摇头，简单说明情况，“那阵法设在了通天城外，我没找到路，跟着星衍宗的两个子弟过来的，中途还看了一场好戏。”
闻熠讶异地抬眉，听她说完，脸上又添了几分温柔，笑问道：“君上说的好戏是指？”
“凌水派的弟子用魔族功法在九断山附近的半空林截杀妖族皇子，故意漏了空子。可不就是一场好戏嘛！”顾青言简意赅地总结完毕，跟闻熠交代后话，“我刚才已经找过程岳山，让他们自己查。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且看看三宗六派的反应，若秘境关闭后仍没个说法，那就得与他们好好说道说道了。”
“好。”闻熠含笑点头，极其自觉地应道，“此事我让人盯着。”
顾青被他温柔含笑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得劲儿，于心底叹了口气，面上却未显现，想了想，又交代他：“明日我与星衍宗的弟子一起进九断山。”
“也好。”闻熠仿佛早有所料一般，顺着她的话，解释道，“在通天城设阵之人尚未查明，君上如今不在魔族现身更好。”
顾青笑着点了点头：“那你先去驻地吧，我去星衍宗。”
说罢依旧从袖口中将面具拿出来戴上，准备往星衍宗驻地去找赵素跟柳睿二人。
“君上。”还未来得及挪步，闻熠便出声叫住了她，见她抬眸，方轻轻叹了口气，往她身边走了半步，手伸出去，又落下，看着她发髻间的树枝，笑道，“君上的簪子可要换一换？”
顾青愣了愣，随即莞尔，摸了摸自己挽得还不错的发髻，果断摇头：“不必，这挺好的。”
发簪这东西，自己随便弄都行，别人的不能要，尤其是二长老闻熠的！
再说了，她也不在乎这些面上的光鲜。
闻熠也不强求，伸手，掌中传讯符显现，递到了顾青面前，不着痕迹地解释道：“这是传讯符，注入灵力便可用。君上若有吩咐，可用此符唤我。”
“行。”顾青接过符牌，视线在闻熠脸上停了一瞬，他是察觉到什么了吗？还特意解释一下怎么用。
闻熠面色如常，收回手，娓娓交代：“三宗六派之人不可尽信，君上还需留心。”
“我知道。”顾青点头应下，既然拿了传讯符，也不同他客气，转而问道，“可有留影玉简？”
“留影玉简？”闻熠稍显诧异，其后反应过来，温声解释道，“现下没有，却也十分好找。君上先去，回头我把一应东西备好送过来。”
顾青嗯了一声，留意着闻熠的神色，想了想，多说了一句：“我在程岳山面前用了乾坤界，且看一看星衍宗的反应。”
闻熠脸上的笑容滞住，看着顾青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重新落回去，从眼里浮出几分无奈来，又带了些似有似无的纵容：“既如此，我与君上同去星衍宗。”
“你在通天城露过面，不合适。”顾青婉拒了他的提议，扬了扬手中传讯符，示意他放心，“若有不对，我会提前跟你联系。九断山境界压制下，他们想干什么，也不是那么容易。”
闻熠看她半晌，终究无奈叹气，只得答应。
交代完正事儿，顾青便走回了星衍宗驻地，凭着感知，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赵素与柳睿二人。
柳睿率先看见她，憨厚的脸上顿时浮起笑意，招手打招呼：“宴姑娘！”
赵素撇了撇嘴，顺着柳睿的目光瞄了眼，木着脸没吭声。
柳睿瞧着赵素的脸色，无奈地叹了口气，待顾青走近了，才笑问道：“宴姑娘入九断山的名额可拿到了？”
“算是吧。”顾青点头，笑答道，“程长老答应我跟你们星衍宗的弟子一起入九断山。”
“那便好！”柳睿笑着道了声好，真心实意地为顾青高兴。
“外境还是内境？”赵素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顾青不解，直截了当地问：“这还分外境内境吗？”
赵素无语地瞥她一眼：“外境什么人都能入，只要是有名有姓来历清楚的，均不限名额。内境只可容纳千人，各宗各派都有定数。”
言下之意，顾青一个来历不明的散修，要拿入内境的名额，着实有些异想天开。
“那就是入内境。”顾青听明白了，肯定点头，随后又问，“外境跟内境有什么分别？入境的人数各宗派都是怎么分配的？”
赵素抱着胳膊，扫她一眼，冷哼：“九断山位于两界相交之处，且内通轮回界，界面之力作用下，催生了众多天材地宝，不过这些东西大多在内境。外境界面之力汹涌，不易孕养重宝，但也有不少奇特之物，偶尔可遇机缘。内外境以秘境中第一重幻镜为区分，过得了幻镜的才能入内境，过不了的，便只能留在外境。”
顾青心头很快有了判断，对内外境大致明了，继续追问：“那人数呢？”
这人怎么还是这么多问题？
赵素偏头，一脸无语，示意柳睿。
柳睿好笑地哎了一声，接着道：“外境是不限人数的，但内境中似有蹊跷，目前秘境已开启过九回，回回入境的人都过不了千，否则秘境便会自动驱人。长老们猜测或许是因为界面之力不稳，若进去的修士太多，气息庞杂，便会打破界面之力的平衡。”
顾青明了地点头，不动声色地继续关心人员问题：“你们各宗各派之间，入内境的人如何分配呢？”
柳睿对此倒也熟悉，对答如流：“仙界□□有名额八百，三宗六派每宗大约九十人，有时多一两个，有时少一两个，都是彼此协商而定，倒不妨碍什么。入境之人多为内门弟子，一般外门也会放三五个名额，另有几个名额会放给其他小门小派，具体数目由各宗各派自定。”
“八百？”顾青挑着眉头，脸上的诧异展露得明明白白，颇有点儿不能理解，“总共才千人，仙族便占了八百，妖族跟魔族怎么会答应？”
“不答应就不开好了！”赵素说得十分果断，一副蔑视妖族跟魔族的语气，“九断山本来一半都在仙界，若不是秘境开启必得要妖族跟魔族的化神期护法，仙族一族之力便可开，又怎么轮得上妖族跟魔族？”
顾青扬了扬眉，好笑又无奈地同柳睿对视了一眼，也不同她争辩，心念微动，便由着她的话再问道：“既然如此，那这次为什么还要开秘境？不是说魔界这回极其强势吗？好像还放言说什么对秘境内的洗神珠志在必得，若他人得之，不换就杀？”
“那是魔族小人得志！”赵素冷哼一声，握住剑柄，咬牙，“不过是一时猖狂！”
顾青不甚理解地摇头，仍旧是一脸疑惑，偏头看柳睿。
柳睿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眼里也多了抹复杂的情绪，摊开手，坦言道：“若是四百年前仙界还有这个底气不开九断山。但如今——魔族仅凭一界之力便可开秘境，洗神珠对魔族太过要紧，真要起争执，仙界难挡得住。”
“这话是怎么说的？”顾青此刻是真觉得有些出乎意料，要开九断山，可得仙妖魔三族的化神期集聚才行，魔界……仙族的人倒是有，剑云峰八长老便是一个，至于这位为什么入魔界，还有待进一步探查，但妖族的人……她没听说呀！
说到具体的人，柳睿便不十分确定，只大概有印象，边想边解释：“魔界有位长老，是仙界小山宗出身，修为已至化神期，可调动仙界灵气，但这位长老因何缘由入魔，却从未听小山宗的人说起过。至于妖修，听师尊他们说，似乎魔界三十六域中就有妖族的，好像也姓宴……”
姓宴？
顾青神情古怪，三十六域里姓宴的她就只认识一个！
“宴凌？”顾青半蒙半猜，试探地问，“魔界第十域守将，据说妖界的人隔着百八十里都避着走的那个？”
柳睿猛地点头，肯定答复：“对！就是叫宴凌！”
一旁的赵素突然朝顾青看过来，声音泛冷：“你怎么知道魔界的守将？”
“路上听说的。”顾青面不改色地回，“据说那人长得十分好看，我就多留意了一下。”
第一次见人把自己的“以貌取人”说得这么直白的。
赵素翻了个白眼，哼气儿。
顾青笑眯眯地收回目光，面上一片平静，心底却翻起了浪。
真是大意了！
她竟然忽视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她看不清宴凌的气息！
从宴凌踏进浮云宫的那一刻起，这人身上就仿佛蒙了一层薄纱，面上颜色会随着身处之地变幻，五光十色的，看得人眼花。至于内里如何，却十分朦胧，整个人给她的感觉，就如同大长老延崆一般幽深莫测，却又比大长老多了一层鲜亮的外皮，其蛊惑人心的行径，跟大长老也是两个极端。
不是魔族啊，原来如此！
怪不得感觉这人像个妖怪，看来她的直觉还是挺准的。
顾青自我安慰了一句，心头瞬间风平浪静，继续淡定地跟赵素与柳睿讨论明日如九断山的事儿。
“那你们明日入内境吗？”
柳睿张了张口，看赵素一眼，欲言又止。
顾青一瞬了悟，理解地点了点头，闭口不再问，转而问起了别的注意事项。
……
弟子营帐外，不到一公里远便是程岳山的主账。
这位执事长老身负重任，接了顾青留下的任务，心头悬吊吊地提着，也没敢耽搁，找到云落问明情况，又悄悄走了一趟妖族驻地，探明原委后，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一声接一声地叹气，深一脚浅一脚地进到大帐中，从袖中摸出先前的留影玉简，准备联系宗门。
结果，刚一抬头，传讯符还没拿出来，大帐中冷不丁地突然多出个人，悄无声息地靠在先前魔君坐过的位置上，连漫不经心的神情都十分相似。
程岳山一个激灵差点儿跪下去，脑门再次嗡嗡响，心中哀嚎不已。
老天爷，他这是撞了什么大运！
怎么一个二个的祖宗都找他这儿来了？
这位，又是一个得罪不起的！还阴晴不定！比魔君更让人摸不准！
他干脆给他们磕个头得了！
可饶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