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忽遭退婚
中都有一茶楼名唤作“衡暖斋”。常常会有大兆中各地出名的戏曲班子或者说书人在其中挂牌搭台。李沅沅自从李荷河跟她提起过一次后,就一直想着抽空去见识见识。
正好冯点翠这日又想她起来,往李府递了帖子,邀请她一起去听南府班子近日新排的曲目《遮香软》。
与樊楼华丽的装饰风格不同,衡暖斋取意于江南水墨画,用素白的软纱幔帐和青竹的装饰,勾勒出一种淡雅清新的气质。斋内的一楼厅中被一条人造的水渠环绕起来,水面萦绕着烟雾,稀疏地漂浮着托有白色蜡烛的水盏。
二楼的正面才是戏台,散台绕着戏台呈一个空心的圈,冯点翠留的雅间则是正对着戏台,原本三楼还有更好的位置,但李沅沅觉得二楼热闹一些,更有看戏的氛围。
今日跟着她出来的只有桑敬。要说汪亨,则是自从那天他们去拜访落月先生后,就给扣在了落月馆不让回了,换了那个叫罗霜的小丫头过来,说是专门送来治疗李晋观的腿疾的。
李沅沅趁着冯点翠还没来,嗑起了瓜子。边嗑边找桑敬唠嗑:“你说不会是那个落月先生看上我们家小汪了吧?那他岂不是很危险?”
桑敬虽然规规矩矩立在她身旁,但也在手里攥了一把瓜子,嗑得着实也是很起劲:“我说大当家,你是不是对你的妆发水平有什么误解?除了那些不太聪明的,你真当别人都看不出来汪亨是个男的吗?何况那落月先生还是个大夫。”
“正是因为如此啊!”李沅沅激动地拍了下桌子,“我就怕这落月先生有那断袖之癖!那我们小汪岂不是晚节不保!”
桑敬皱起了眉头:“你这也”
还没说出来就被李沅沅打断:“怪不得!”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斩钉截铁地对桑敬说,”你看啊,我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小姐,他赶我走?单单叫了汪亨,肯定是这样的。你说我分析得对不对 ?”
桑敬似乎有些被她的逻辑说服,微妙地点了点头:“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完了完了”李沅沅着急道,“那他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竟然还在这里听戏,是不是很不仗义。”
桑敬想着不愧是他们大当家,果然是时时刻刻都在挂怀自己的兄弟们。可结果正想开口说点什么,结果下一秒戏台上的旦角上场了,李沅沅赶紧“嘘”地叫他噤声:“别说话,开始了。”
这戏唱了有一会儿,冯点翠才姗姗来迟,贴身只带着碧柳这一个丫鬟。
一进来她便慌忙说着:“今日我来迟了,妹妹莫要怪我。”
李沅沅招呼她坐下,又给她的杯中添了茶水,说着:“不碍事,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了。”
冯点翠笑着说:“我哪有什么要紧的事,只不过是在家里随便画画,写字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李沅沅礼貌地报以微笑。只是心里一直对之前周片玉的事耿耿于怀,今天赴约,也是想着当面把这件事问清楚。
“妹妹今日怎么了?之前不是说最爱听曲了吗?怎么心不在焉的?”冯点翠也是当下就发现她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李沅沅不想误会她,又不想因此事心生芥蒂,干脆就摊开来问道:“姐姐,周小姐的事你听说了吗?”
冯点翠拿着茶盏喝水的手一顿,声音有些低了下来,问道:“怎么了?你是想问我些什么?不妨直说。”
于是李沅沅问道:“这件事,与你有关吗?”
闻言,冯点翠将手中的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茶水都撒了出来。她的眼睛注视着正前方的戏台并不看向李沅沅:“我这人一直都没什么朋友,所以认识你我挺高兴的不过,我还是希望你有些事就不要过问了。”
李沅沅心中咯噔一下,她这样说,其实就是承认了与周片玉的死有关了。她看着眼前的人觉得奇怪又陌生,似乎冯点翠在不知不觉间,就像是变成了第二个陆介溪。
李沅沅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这位昔日好友的转变,只能别过脸去,不引人注意地,悄悄叹了口气。
“这不是冯家那个丑女嘛?”“就是她就是她。”
李沅沅感觉前面散台的人声变吵了起来,似乎有人在议论他们。
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姑娘,朝着她身边,也就是冯点翠的位置指指点点,嘴里还说着:“我要是她,都没脸面出门了。干脆找棵树上吊死算了。”
在她身边的两个姑娘也说道:“就是,陆大人都不要她了,她还在这里装什么腔调。一个庶女还真把自己当凤凰了。”
李沅沅有些不解,下意识看向桑敬。而桑敬也是一脸的“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表情,果然是汪亨不在的缘故,她的消息竟然比外头的路人都滞后了许多。
不等李沅沅问,冯点翠就自己开口解释说:“不过是与介溪闹了些矛盾。过几日就会和好。”但李沅沅还是注意到了她神情有些尴尬,不自然。
“装什么呀,还不是被退了亲了。叫她之前作威作福真是报应。”边上那一桌人似乎是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几人嘲笑开来,中间有个衣着艳丽的小姐冲她们这边说着。
“你”李沅沅听到这里,有些不知所措,看冯点翠的样子,还是安慰道,“陆介溪这个人阴晴不定,这对你来说是好事。”
谁料冯点翠也不领情,反而瞪了她一眼说道:“你不是说要听戏吗?今天怎么这么多话。”
一旁的桑敬看冯点翠这样子,有些忍不住想要出头,但被李沅沅悄悄按住了,冲他摇了摇头,示意算了。
只是这后来的曲目演了什么,她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这是她重生后的第一个朋友,她向来是个护短又讲义气的人,只是如今的冯点翠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她心里只觉得又失望,又可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