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穿过巷子，江不离看到了，她要找的地方。
路对面两座楼中间的夹缝里，有一家两层的土楼。楼中间的一块被涂成了白色，上面用红笔写着：山迪的杂货铺。
牌子侧边挂着一个灯泡，一走近，就听到刺啦刺啦的声音。
江不离扫了一眼房子的结构，二楼有三个窗户，左边的窗户旁边有一条管道，方便落脚，撤退的好路线。
吉娜·霍普默默地等了江不离片刻，穿过马路，拉开带着半截窗户，掉了漆的绿色木门，走进去。
五年前，江不离的观察里带着少女的狡黠，而此刻，江不离对外界的观察里，更多的是谨慎和小心。
江不离跟在吉娜·霍普身后进屋。
房间不大，四个角都有隐秘的自动武器装备，可以360°无死角攻击。如果想要黑吃黑，绝对没有活着出去的可能。
一条楼梯通向二楼，她要的东西，应该在上面。
了解了屋子的布局和防控，江不离转头。
门口的收银台上，一个带着眼镜的干瘪老头，正在算账。
他应该就是江不离要找的山迪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柜台上摆着锅碗瓢盆、几把小蔬菜和蘑菇，更多的是各种口味的营养液，墙上挂着低等星兽的骨架、各种机甲配件、机甲维修工具，和一台正在播放新闻的古董款大屏通讯器。
是个主要卖生活用品的杂货铺，顺带还做些机甲方面的生意，营养液的生产日期新鲜，看来不只是摆设，而真是什么钱都赚。
“老爹，拿包问情纱。”
吉娜·霍普自己走到货架前，拿了一包红色包装的香烟，烟盒上是一朵白色的花。问情纱，向来被象征爱情，有细碎的花蕊，缠缠绵绵，就像浓情蜜意，交错勾连着的爱侣。
山迪放下手中笔，摘下眼镜，看了一眼江不离，然后冲着吉娜·霍普说：“这烟太烈了，不适合小女孩儿。”
“老爹你又忘了，我早就不是小女孩儿了，女儿都5岁了。”吉娜·霍普掏出一张10星币，放到收银台上。
墙上的通讯器屏幕上，正在播报帝国的新闻：
“今天晚上，帝国科研总局派出的第一批科学家，已经成功完成了深渊探测，顺利返航。这是自星元853年，帝国与联邦共同做出切断深渊航线5年后，第一次开启深渊航线。科学家们此次带回了137种植物样品，这些样品的研究，将对我们再次打开航线，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关了深渊航线，就是断了这些佣兵的活路哦。”山迪叹了口气，吉娜·霍普没有说话，但无声的叹息，显出了她的认同。
“霍普你这么晚来，不是为了陪我看新闻的吧？”山迪把10星币放进抽屉，然后从收银台走了出来。
吉娜·霍普指了指身旁的江不离，“我朋友想要找老爹买点东西。”
山迪扫了一眼江不离手中的箱子，走出杂货店，关了门牌上刺啦刺啦响的灯。“诶呦，这灯又要换了。”
他推门进来，不紧不慢地在里面插上了门，又绕道收银台后面，打开楼梯上的灯，才说：“上楼说吧。”
楼梯靠着墙，又窄又陡，山迪老爹走在最前面，吉娜·霍普跟在他身后，江不离走在最后，目光一扫，已经给自己设计出，如果发生意外，要怎么撤退的路线。5年，她早就习惯了靠小心谨慎活着。
上了楼，山迪拉亮了头顶的灯，在一张堆满了书的长方形桌子后面，坐了下来。
“说吧，小姑娘，你想要什么？”
听说山迪性情古怪，东西卖与不卖全凭心情。但此人好胜心极强、冲动，别人越觉得他做不到，他就一定要做给别人看，所以倒是能买到很多别处买不到的东西。
江不离把箱子放到桌子上问：“听说杂货铺的山迪，无所不知，而且在这儿，什么都能卖到？”
“只要你能说出来。”相貌寻常的老头，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一种罕见的自负的光芒。
“样本，”江不离看着山迪的眼睛，一字一句：“今天晚上科学家带回来的——深渊植物样本。”
“这……”是来砸场的吗？
山迪不允许自己说不，可……他疑惑地向吉娜·霍普看去，吉娜·霍普拒绝和他对视。
吉娜·霍普转头看墙，没人知道，就没人尴尬。
江不离打开箱子，100万星币，每一万一摞，摆放的整整齐齐。她拿出一摞，扔给身旁的吉娜·霍普，“第一次见小姑娘，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
吉娜·霍普咬了咬唇，和5年前一样，江不离什么都没问，可她什么都知道。
见吉娜·霍普把钱放好，江不离转身看着山迪，信任而大度：“现在没有也没关系，只要你两天、三天之内帮我弄到——就行。”
少女一幅我可是非常好说话的买家派头。
帝国科研总局的飞船刚刚落地，帝国军队统帅亲自派兵把守。山迪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现在就拿到。而且深渊样本，是整个帝国都在关注的话题，这个时间拿样本，不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蔑视帝国，和帝国做对吗？
“小姑娘，深渊植物样本是帝国最高机密，这个时候没人能拿到。”老头摆出了老资格，他摆摆手，似把她的话当成了小女孩的玩笑。
江不离表情失望。
山迪嘴角一抽，他分明在小姑娘的脸上看出了：回去我就要告诉别所有人——山迪杂货铺根本没说的那么厉害！
江不离拿出10摞星币，放到桌子上，想了想又拿回5摞。
拿回去了？山迪嘴角又一抽，这是觉得我山迪不值这个价了？
“那你知道……样本放在哪了？”少女似乎怕山迪答不出，问得犹疑。
这个山迪当然知道，从科研总局出发，他就对这个行程了若指掌。这次他不会再让小姑娘看轻了。山迪自信地说：“帝都星晏城酒店，科学家们会在酒店27楼封闭管理一周，全面体检后，样本会送至帝国科研总局进行后续研究。这期间，帝国军队会在酒店和周围把守。”
江不离松了口气似的，把五摞星币推过去，“这个倒是对了。”
倒是对了？这是什么语气？敢情这么重要的机密，小姑娘竟然拿来试探自己的实力。山迪不由得坐直了身体，绝不能被面前的少女看轻了去。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像是怕为难山迪。
“我山迪杂货铺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山迪的气势一点点的弱了下来，因为他明晃晃的看到少女为难的眼神。像是在说：名号——名不副实。她要的……买不到。
“有什么你就尽管问，没有什么是我山迪搞不到的。”山迪负气。
“宴山酒店构造图，你总有吧？”少女心中笃定山迪此刻一定被挑衅到了，询问中还故意带着小心，更像是顾忌尊老爱幼，不忍再次打脸刚刚夸下海口的老人家。
宴山酒店是帝都星级别最高的酒店，帝国下辖的各个星球、联邦四个军区的重要官员，来帝都办事的指定下榻酒店，构造图怎么可能轻易外流，想到小姑娘刚才说要深渊植物样本，山迪的脸色变了，紧张地问：“你要去偷？”
“山迪老爹你这可不行啊，我卖的消息都没有，一会儿我要去偷样本这个消息，倒是能卖个好价钱。”少女购买体验，非常不佳。
不行！不行？山迪咬紧牙关，今天被小瞧了两次？
转瞬便发现，小姑娘说话妙啊，不管拿不拿得到图，都要得自己一个承诺了。
山迪哈哈大笑，保证道：“虽然我做黑市买卖，信息交易，靠的就是信息灵活，但买主的消息我是不会透露的，没有信用，也做不了这么长久。”
说完，山迪走到柜子前，翻了一会儿，拿出一个画筒，从里面抽出两张图：宴城酒店的构造图和监控示意图，他把图铺在桌上。
买一送一，必须要让小姑娘看看他山迪的实力。
江不离收起了笑意，认真看图，她手指落在28楼，“28楼是监控死角，是真图。”
山迪老爹愣住，28楼有一处监控死角，是为四大军区军长入住专门设计的。这是只有设计师和军方高层才知道的秘密，而面前这个小姑娘，竟然知道。
“你是谁？”山迪老爹表情严肃起来，他提醒道：“小姑娘，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需要深渊植物样本，但现在去拿样本，是非常危险的。全帝国和联邦的人民，都在关注深渊样本，帝国绝对会派军队重兵把守，你这么做等于在挑战帝国的颜面，被抓到可是要命的！不如过了这段风头，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江不离把装着星币的手提箱，推到山迪面前，然后图放进画筒，挂在身上。
“多谢老爹提醒，可这样本，我一定得拿到第一批。”
江不离微微一笑，眼中似有灿烂的星子，在深邃的湖面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