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被丢在这儿好久了,一直没有人路过,玄烛只能躺着慢慢熬时间,直到这日闻到一股异味。
即使脑袋晕晕乎乎,依旧能闻出那异味是从她身上传出的尸臭之味。
已有尸臭味,她,怕是命不久矣了吧?
重楼说过尸体腐烂完是留不住魂的,魂没地住游荡七天后,便会魂飞魄散。
如今视线越来越模糊,耳朵也快听不见声音,一会见前前前世的阿娘和弟弟站在前方向她招手,一会又听阿娘和弟弟在耳边说跟我们走吧…
眼睛一闭,玄烛再也没有了知觉。
缓缓睁开眼,是那颗熟悉的梨树。
顺着梨树往下,正面朝她倚着一个无比熟悉的人。
可他到底是青风还是重楼?!
玄烛又惊又吓,忙爬起,却咚一声跌在了地上。
原来刚刚她躺在梨树下的腾椅里,这一激动,没躺住。
“怎么,看见我这般激动?”边上的男人哈哈大笑,露出他标致的八颗牙齿,“哎呀没办法呀,谁叫我魅力非凡!”
说着还风骚地撩了撩他的长马尾。
这是,是真重楼!
“重楼!”确定了是他,玄烛开心坏了,爬起就向他奔去,“你是真重楼!”
“别过来!”那人忙躲了开,然后用手捏着鼻子嫌弃道,“你这尸身天天在太阳底下晒已严重腐烂,又臭,可千万别靠近本爷!”
玄烛忙停下去看身子,发现浑身已没有一块好地儿。
不是皮没了就是手折了,要不腿断了筋露了,瞧着是挺廖人的,不怪人重楼这么嫌弃她。
“必然换尸首!”重楼从梨树后拖出一具尸体来,“这尸首是在找到你的地方附近找到的,看看可符合你的审美?”
什么,有尸首?
玄烛忙抬眼去看,一看便震惊了。
真是美人呀,弯长的柳眉、圆圆的眼、挺的俏、的嘴,每处都嵌含着独特的韵味。
这具尸首,真是比之云儿也不过。
但玄烛被整怕了,忙沾了口水去洗美人的脸,见洗不掉后才长长舒口气欢喜道:“太符合了!”
玄烛当丑女当怕了,一拍大腿:“快移魂!”
重楼却不紧不慢,把尸首往梨树上一靠就同玄烛打起了哑谜:“可知我是如何找到你的?”
玄烛一头懵,她哪里知晓。
重楼往躺椅上一躺,看向梨树道:“你跑了后我以为这一生都找不到你了,便失魂落魄回到了乌鸦山,直到一月后一封匿名信送上山来,信中言你在镇外山林。”
那么,重楼看她,“是谁绑架了你?”
她能说是青风吗?
不能,即使青风那般对她,但青风依然是她的真命天子!
玄烛不紧不慢,道:“其实我一直在许李镇,你也知世道乱,当时跑了出去就被一人家给扣着了,他们要我当丫鬟,我当丫鬟早当够了,就不从,他们就把我绑在太阳底下晒。”
“直到,”玄烛看他,“我被晒得再也支撑不住,昏倒过去。”
“哦?”重楼问她,“你才刚换身子,这人家又是如何得知你是我山上的?”
玄烛沉静安然:“之前把你搬出来当过靠山,不过人家没买账。”
重楼再也没怀疑,同她笑嘻嘻道:“还是跟着我好吧,所以移了魂后我们得马上成亲!”
玄烛暗暗嘘了口气,附合:“好,好!”
好才怪,移好魂后她再溜!
二人都是急性子,达成了共识之后立马着手移魂。
魂很快移好,可当玄烛睁开眼看见把头发放下来遮脓疱的重楼时,却发现怎么看重楼怎么不顺眼。
不仅不顺眼,心里面更是时不时地冒出一俊俏得就如神仙一般的男人来。
长了痘的重楼也有自知之明,脸一掉就走了,走前说三天后来找她商量成亲事宜,玄烛听着成亲二字,心里就相当地不服。
于是待重楼走后,她便要出梨花院去,可狗东西依旧还没有完全地信任她,院门前还安排着看门土匪呢,无论她怎么说,那几个土匪都不放行。
无法,玄烛回院去,就等三天之后他来再想办法。
三天后狗东西痘痘消了自信十足地过来找她,道:“我已派人下山买结婚用品。”
结婚成亲这些字眼就不能入玄烛的耳,因为这三天她真是想死那神仙了,还把神仙样貌画了下来瞻仰,一听重楼说成亲,忙把画像拿出来说不要成亲,要去找画中人。
玄烛的前前前世爹是秀才,教过她几年书画,所以人物她是能画得几分真的,那纸上的神仙一展出,就如真人在眼前。
他坐于纱轿之中,一袭紫衣,面白如玉,目似繁星,鼻若悬梁,隐隐藏与薄纱之后,如仙人般高贵神秘。
比之重楼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是重楼便疯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人样子会比他帅气气质比他尊贵,且眼前好不容易找到的美人居然还说要去找那人!
重楼当然不许!
可玄烛也没办法,因为原身美人就是因对这男子太求而不得才死去的。
要是这样跟他成亲,玄烛会痛苦死。
重楼无法,道:“那行,就让你去找这个男人,只是看过男人之后你就必须要回来同我成亲!”
玄烛忙把胸脯拍得当当响:“好!”
好,好什么好,下了山看过了美男她就找青风续前缘去喽!
不想重楼跟她肚子里面的蛔虫似的歪嘴笑:“是我同你一起去找。”
啊?
重楼伸出手比了个拿捏手势,冷哼:“你一辈子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唉,玄烛垂头丧气,无法了。
不过,玄烛暗笑,只要下了山,她还找不到跑的时机么?
*
玄烛的原身原是农家之女,因年轻貌美被一官人相中,继而被官人娶入门做了小妾。
原本可过上美好日子,可在一次出门上香之后,农女的一切皆改变。
在路上她见着了一四人抬纱轿。
当时一阵微风吹来,薄纱撩起,轿中人那高贵气质和如花美貌便映入了她眼中。
她本就在情窦初开年纪,从未见过如此仙人,当即芳心暗许。
但纱轿转眼即去,她未问得郎名,失魂落魄回家之后日思夜想,最后竟想得入了魔,主动同官人求了休书离了去。
因不知那神仙是何人,又家在何处,于是她便日日去上香路上相等,可此后那仙人再未出现过。
后一日在相等之中被一歹人盯住,她慌忙逃离,奈何逃到许李镇山林外被歹人抓住,歹人欲对她行不轨,为保住贞洁,农女一头撞在石头上惨烈死去。
所以要找那神仙,如何找?
玄烛一锤定音:“那骑上白马天南地北四处寻找!”
重楼皱眉,极不乐意,玄烛挑衅:“那我就不成亲。”
不成亲?这怎么行!
得,重楼忍:“行!”
可找几月了,大州朝半个地界几乎都走遍了,都未找到那男子。
重楼心里有点开心,但是面上却仇大苦深,指着前面的西域城池对玄烛下达最后指令:“若看过前面这座城再没他,就同我回乌鸦山!”
玄烛出奇听话:“好好,听您的,都听您的。”
重楼笃定前面没那人,开心得尾巴都要翘上天,殊不知玄烛却有自己的想法。
其实这一路玄烛都在谋划着如何逃脱,奈何她如何她主子上身重楼都不上当,眼见前头城池内人头攒动,玄烛便想先稳住重楼,待入了城内趁人多骑马逃走。
两个人各怀心思,往城池而去。
谁想怎么也没想到,竟在大街上看见了那仙人!
那人同农女第一次看见那般,坐在一顶四人抬的纱轿中,微风袭来,若隐若现他的身影和俊俏眉目。
人头攒动的人群竟是为他所拥,多少女子朝他呼喊惊叫,但他却统统听而不闻,只惬意地微眯着杏眼,任由官兵护送他悠哉地行在官道上。
玄烛的原身多激动,哪里还管逃不逃离,立马下马要飞奔过去,奈何人太多她压根靠近不得,只得拉住旁边一人激动问:“这仙人是谁?”
被拉住的小女子看向她的马,知晓她并非本地人,忙向她科谱道:“他是林世子呀,是大州皇第四个儿子,人称林仙,听闻一年四季都在外游历,近日游历到我们这芜城,在此居住一阵呢。”
原是皇家之子,怪不得风姿如此卓越。
“皇子,”跟上来的重楼鼻孔朝天道,“皇子就了不起?”
“皇子没有了不起呀,”小女子听别人捣毁自己的偶像极不开心,白重楼眼,“就算他不是皇子,那我也爱他呀,人家长得俊!”
重楼不开心地摸出镜子自照道:“那我也很俊呀。”
玄烛白他一眼,本想打击打击他,可这时眼角风忽然瞄到了青风!
青风?
她忙抬眼去看。
竟见青风身披盔甲骑着黑马目不斜视地跟在纱轿后,似是护卫头领的模样!
玄烛内心悸动不已,忙调头去瞄重楼。
那家伙还在照镜子比美,倒未看见青风。
从来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着青风,玄烛上马就想跟上拐入了拐角的林世子们,不想才骑几步,马便被人一把拉住,那人喝:“往哪跑?跟我回乌鸦山!”
这一回去,她还如何找青风?
玄烛眼珠一转,忙她主子上身,道:“重楼帅哥您看我好不容易才看到男神您就让我再看两天好不好嘛。”
她可爱地比出两根手指朝眼前人勾眼:“就两天,两天后我就心无旁骛跟您回去成亲了啦。”
自从她换了美人皮之后就发现这狗东西挺呵护她的,她说往哪边找仙人就往哪边找仙人,骑马经过一崖壁发现了一朵美丽花,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喜欢,他竟飞身摘了下来送给她,在某小城,只看了两眼街上一摊位上的小玩竟,他竟立马掏钱买了下来…
所以如今再来一个她主子类型,他会不同意?
没有想到失算了,重楼只把她的人和马一牵,一声“门都没有!”转身走人。
“哼,”玄烛她主子下身,斜眼,“您是不自信,怕我给人家拐跑吧?”
重楼不承认,道:“激将法也没用。”
其实,他重楼心里面很不愿意地承认,他就是这般想的,那仙人太好看,刚刚照镜子比了半天,自认自己确实是比不过那仙人。
他,着实没自信。
对别的女人他有相当的自信,但是不知为何对她,这世的他总是不自信。
是因为这世的她总想逃离他吗?
逃离?重楼放了自己的马,而后翻身上玄烛的马,把玄烛往前一挤,马鞭一甩往芜城外骑去:“我可看到你原身眉间飘了白光了,你的原身应是没有遗憾了,所以也该跟我回乌鸦山成亲了!”
待生米煮成了熟饭,她再怎么想那个仙人也没有用了!
玄烛蔫巴了。
但她就这么投降了吗?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