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盛夏的天总是多变,一早还艳日高照,才一个上午的功夫那乌鸡便已躲进了云层,既而阴云翻滚,瞧着是要下雨的前奏。
青风抬头看了看天,突然说要回去喝第二顿药,然后转身便要走人。
玄烛忙道:“下午可来?”
她一个人在这三间房的院子里甚是无聊,与这同重楼性子习性那般相像的“青风”玩一玩也不失为一乐趣。
“啊,我下午还有事,要出乌鸦山一趟,暂时这两日皆不会过来。”
不过来?
玄烛抬头看天,想他不会是因为瞧着要下雨了所以不来了吧?
想到上次下雨那重楼便变了傻…玄烛看向“青风”,不会这“青风”下雨也会变傻吧?
眼前这人到底是不是重楼,不如她来做个实验。
“可是,”玄烛可怜巴巴瞧眼前的人,“一日不见你我就如隔三秋,我们才重逢,可能先把事搁一搁陪陪我?”
天色越发暗沉,隐隐有雷声轰鸣。
眼瞅着雨就要下下来了,那青风便开始有几分急,沉声道:“不可!这件事对我极为重要,我必须要出乌鸦山。”
说着再不顾玄烛转身便走。
玄烛立马翻过窗一把拉住他,凄喊道:“青风别走!”
见她这般难缠,青风温柔不存,手一掸甩开了她手道:“你善解点人意行不!”
玄烛被甩完全不生气,还又扑上去一把抱住他腰:“我不要善解人意,我只要青风你呆在我身边!”
“放手!”
那青风再无温柔,粗鲁地扳开她手把她推地上,然后抬腿就往院外奔。
“你要是离开,”玄烛爬起喊,“我就不原谅你!”
青风背影一僵,忙停下。
玄烛道:“今日你若丢下我我就绝不原谅你!”
玄烛在赌,重楼一直想要她的原谅,那么她就拿这个来赌赌,赌眼前这人到底是重楼还是青风。
“好!”那青风犹豫了片刻转过身来,恨恨道,“我留!”
就算他留下来了也不能确定他身份,不过,玄烛暗笑,她还有方法。
玄烛笑得灿烂:“看来我在你心里的分量很重呢。”
“对!”
青风恨恨说完抬脚就往一房间奔去。
这是?
玄烛忙跟上去,奈何那东西腿长,三两下便跨进了房间,而后只听门吱呀一响,那东西竟把她关在了门外!
然后再叭嗒一响,他竟把栓子也拴上了!
“那个,”里头东西道,“刮风下雨我喜一人待着,就不放你进来了哈。”
“啊,如此呀,”玄烛假意关心,“无妨,这样,我回自己房间去,若是你实在害怕便大声唤我。”
传来青风窃喜之声:“甚好。”
呵,玄烛暗暗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风雨酝酿良久,而后随着一声震耳雷响,终于下了下来。
打开房门出来,玄烛偷偷绕到青风躲的房间外窗户下,而后用食指沾了沾口水,捅破了窗户纸。
把眼递上去,她立马惊了个目瞪口呆。
房内那人正流着长长的哈喇子对着门笑呢!
他,傻了!
玄烛很惊,一惊这青风果然是重楼所披的马甲,二惊他重楼果然一到下雨就变傻!
她之前的怀疑果然是对的!
不过,若他真是重楼,为何他胸口会有三个六?
撤回眼,玄烛不动声色地回到青风房门口,坐等雨停。
暴雨来得快去得亦快,半个时辰后便停了下来。
片刻,那“青风”把门打开了条缝,既而偷偷从门后探出他那披着长发的脑袋瓜,见玄烛坐门口,他吓了一大跳,忙道:“小烛烛,下雨时我可有大喊大叫?”
玄烛瞄过眼去,道:“未。”
“哦,”那人似是心虚地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好。”
“嗯,”玄烛笑笑地把手一挥,“你不是还要喝药吗,走吧。”
“啊?”那人有几分懵,道,“你,你不要我陪了?”
“下雨时我好生想了想,”玄烛笑得善解人意,“觉得你说得甚对,我实属不该如此不善解人意,就算要你陪我也不应急于这一时,这般强留你,实属我不当。”
那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道:“你,你真是太好。”
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
“你不怪我便好,”玄烛瞄向他的发,“不过你怎把头发放下来了?”
“啊,”那东西慌乱乱地摸了摸头发,而后道,“我这般俊朗!”
玄烛觉得这狗东西骗她前未做功课,连借口都一模一样,不过她不揭穿他,只道:“不会是头发下有脓疱吧。”
“青风”抬腿就往外奔去:“没有没有,我走了。”
然后像怕玄烛追来似的几步就冲到了院门,玄烛善解人意地在后面喊:“雨天路滑,慢点。”
那人屁股一夹溜的更快,片刻便不见了身影。
玄烛收回笑容,骗她是吧,也让他尝尝被骗的滋味。
*
玄烛心里已盘算好计谋,就等两日后他过来。
那重楼披青风马甲归披青风马甲,人倒是挺重信用,两日后准时来临。
玄烛深情款款地把他拉到梨树下,而后羞答答问道:“青风,你准备什么时候娶人家呀?”
盛夏的太阳极毒辣,重楼不来的这两日,玄烛一直死命地在太阳底下暴晒,此时尸身已臭得犹如天下最臭的粑粑。
重楼多爱干净的人,刚刚见她来拉就跟粑粑粘了身似的又皱眉又憋气的,这时听她说成亲,估摸着是被惊到了,嘴巴突然张大,臭气便猝不及防窜进他嘴巴里!
“呕!”重楼再也忍不住,转头干呕起来。
“好呀!”玄烛见状又气又委屈,“说什么不介意我的外在爱的只是我的灵魂,原来都是假的!”
她掉头就掩面哭泣:“你太伤害我了,我不想原谅你!”
啊!青风马甲的重楼闻言吓坏了,不敢再呕,忙哄道:“不是,我当然爱你,刚刚呕不过是因为来的时候药喝多了而已!”
“哦,”玄烛不哭了,瞄他,“真的吗?”
“真的,”重楼欲哭无泪,“千真万确,我会爱你爱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坚忍不拔始终不渝!”
“青风你真好!”玄烛感动得一把扑进眼前人怀里。
只是这在重楼怀里玄烛却把最臭的头皮往他鼻子下面凑,还道,“那如此的话,我们赶快成亲吧!”
重楼鼻子往哪里躲怀中人头皮就往哪里凑,躲来躲去都摆脱不了,重楼不躲了,一脸生无可恋:“成吧,早成亲,早解脱。”
这话说的有意思,不过他愿她玄烛可不愿。
玄烛道:“但身上这具尸首快腐烂完了,我不能以这番面貌与你成亲,要不我们把魂移到一具美人尸首上?”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重楼一拍大腿:“甚好!”
他之前怎么没想到把她魂移到美人身上,他那么爱美皮相,跟他成亲恋爱的当然得是美人!
想想自己同一腐烂丑陋尸体居然谈了这么久的恋爱,重楼觉得一刻都不能再浪费,大嚎道:“择日不如撞日,老子现在就去找具好看尸首来移魂!”
说完把玄烛一推,转身就往院外飞离而去。
玄烛被推开不生气,反而露齿直笑,因为计谋已成功一半了。
*
三日后,“青风”极为高兴地背着一尸首过来让玄烛过目。
玄烛看后极不开心,道:“长得也没那么美。”
重楼也很无奈,虽然现今世道战乱频繁,死的人多,但死的大多是男子,女子死的则少之又少,更别说美人了。
女人尸首不好找,所以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个不那么丑的,可玄烛不满意,还瞄着尸体严肃道:“你看她额方眉粗,鼻有钩纹,这女性格定然刚强不易驾驭,以后家里关不住,会红杏出墙的!”
啊,关于面相重楼可不懂,他只知好看不好看,这时闻言吓一跳,要戴绿帽子?那可不行!
重楼一跺脚:“我重找一具!”
十日后终于找了个额不方眉不粗的过来,玄烛看后又直摇头:“奸门塌陷暴腮窄额,克夫!”
克夫?!那怎行!
重楼再跺脚,赶紧地重找!
六日后又搞了具奸门不塌陷的过来,玄烛仍旧不满意:“喉结牙齿突露,性子不稳脾气不定,会家产不保克夫再嫁!”
啊!这么严重,重楼再重找…
重楼往梨树下躺椅一躺就不想起了,为什么,因为他很累。
找了好几具尸首都不得玄烛的心,重楼便把双手一摊,问边上的女人:“你就说这亲成不成吧!”
来了,进入计谋的下半段了!玄烛做了个无害表情,弱弱道:“要不,我自己去找?”
重楼一听立马弹起:“要逃?”
“逃?”玄烛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我为何要挑她们的刺,还不是因想找一具能配得上你的美人!”
泪在眼眶里转得更凶:“你却如此误会我!”
“你可知我有多爱你,可你却那般完美,如此丑陋的我怎配得上!”
“如今有个改变自己外貌的良机,我自然要选面相良好能旺夫旺宅的能匹配你的,你非但不买账还诬蔑我要离你而去!”
眼泪终于滑落:“这么不信任我我又何必找你一世又一世!”
重楼有几分不开心,没有想到她居然对青风有如此深的感情…
头垂下,那,他呢,青风在她心里那么重要,那他呢?
想到那么多美人爱他她却不爱,他憋不住,抬头要准备问她他在她心里到底算什么,突然想起自己目前就是青风,他气得一跺脚,得,自己造的孽自己背吧!
反正到时候与她成亲的是他又不是青风,反正成亲之后他们就没有关系了,便抹了她眼泪道:“你想要找美人,可以。”
玄烛可怜巴巴瞄来:“真的?”
“真的,”重楼想反正与美人成亲他也不亏,但他有条件,“不过是我们两人一起找。”
玄烛眨巴两下眼睛,笑开了,道:“甚好。”
只要下了山,她有的是计谋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