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许宁曦看出姜蔓的警惕与防备，他没有提姜蔓捡枪的事情，而是友善的提醒姜蔓：“同学，天快要黑了，该准备撤退了。”
在夜晚对上丧尸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夜晚的丧尸虽目不能视，但嗅觉灵敏，尤其是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更容易引起丧尸暴动。
况且他们已经进行了一整天的作业，铁打的人也熬不住，他们也需要在晚上保证充足的睡眠。
姜蔓背在身后的手始终没有放开那把枪，她沉默着点了点头，然后看许宁曦转过身，再度投入对丧尸的进攻中。
姜蔓没有多看许宁曦一眼，她推开一只想扑她的丧尸，飞快的往外跑，不过须臾便跑出了生活区。
如果许宁曦在这里的话，那她就不能在这里过夜了，可以的话这辈子她都不想和这只老狐狸再打交道。
因为跑得太快，她又有点鼻塞，停下来的时候，姜蔓就觉得呼吸有点不畅，不得已张嘴呼吸，却吸了好几口冷空气，呛得她不停的咳嗽了起来。
正在这时，姜蔓的后背忽然被人轻轻的拍了拍，似乎是在给她顺气，男人的声音随之从她身后传来：“同学，不用怕，丧尸不会追上来的，我们已经在生活区的大门建立了防线。”
姜蔓后背一僵，她条件反射的往前走了两步，避开许宁曦的手。她勉强止住咳嗽，然后看向许宁曦。
他怎么跑这么快？刚才不是还在生活区里面打丧尸吗？
许宁曦垂首看着距离他两步远的年轻女人，她身量娇小，脸庞染血，难掩五官精致，尤其是一双微微上勾的桃花眼，因为方才的剧烈咳嗽，染上了一抹动人的绯红，水光潋滟，灿烂生辉。
许宁曦的目光温和，没有丝毫锋芒，只有柔柔的波光。他的目光虽然始终落在姜蔓的脸上，却并不会让姜蔓感到冒犯，反而会因为他的专注注视，恍惚生出羞涩的情绪。
当然，那已经是前世了。
这人看谁都是这样一副看情人的模样。
姜蔓却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这时候他们还只是陌生人，许宁曦就算是真的喜欢她这张脸，也不会盯着她看那么久。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身上有让许宁曦费解的地方，或许是因为她方才的举动吗？
姜蔓飞快的分析了局势，她这时候再装得温顺无害已经没用了，毕竟许宁曦看见了她刚才在尸体里翻找。
她索性就没有说话，多说多错，且看许宁曦究竟要说什么。
许宁曦见姜蔓依旧不吭声，他也不急，只慢慢的说道：“我先带你回卡车那边。”
姜蔓立刻往外走。
她走路的速度很快，但许宁曦的个子比她高很多，可以轻易跟上她，许宁曦接着说道：“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我姓许，你可以叫我许大哥。”
姜蔓这才冷漠的开口：“我有男朋友了，你别和我搭讪。”
许宁曦一愣，这小姑娘长得漂亮，会以为他是在和她搭讪也是情理之中。他慢慢的说道：“同学，冒犯了，我有些事想要问你。”
“上一个来找我搭讪的人也是这样和我说的。”姜蔓毫不客气的说：“不要再跟着我。”
姜蔓加快脚步，想要甩掉许宁曦，许宁曦站在原地，看着姜蔓的背影，忽然开口：“姜蔓。”
许宁曦不该知道她的名字的，姜蔓想，她大概知道许宁曦想做什么了。
许宁曦从大礼堂离开后，又特地去了一趟行政楼，调出了姜蔓的档案。她的档案除了过分优秀外，没有任何问题，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小姑娘，留下了一张字条。
仿佛未卜先知。
许宁曦觉得姜蔓很不对劲，无论是那张字条，还是他亲眼目睹她在尸体间翻找枪/支。
这不应该是一个十八岁小姑娘的模样。
许宁曦见姜蔓顿住脚步，他摸出一支口红，摊在手中，递到了姜蔓面前：“这是你的吗？”
姜蔓不想和他扯皮，许宁曦已经知道了答案，现在无非是在和她周旋而已。她没接，只瞥了眼就说：“嗯，我扔垃圾桶里的。”
“我知道，我从垃圾桶里捡到的。”许宁曦表情不变，他又摸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为什么写下这句话？”
果然是因为这个。
许宁曦见姜蔓又不说话了，他继续道：“姜蔓同学，你不用紧张，你留下的纸条救了很多人。我想你还能和我一起，救更多的人。”
许宁曦很会说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他想弄清楚姜蔓为什么会留下这张纸条，他只会说这是为了救更多人。
姜蔓对于许宁曦的话术已经见怪不怪，她随意回答道：“留着好玩，没想到真有傻子当真了。”
“我现在还需要去生活区的防线支援，更晚一些，我等你的答复。”许宁曦温和的笑意不变，他温柔的对姜蔓说道：“你先去好好休息，找救援军拿些食物，我们一会儿见。”
许宁曦笃定了姜蔓会留在这里，因为这绝对是大学城最安全的地方。
姜蔓转身就走，已经捡到装备了，她也不打算留在这里。
……
夜色渐浓。
戚明熠终于在救援军彻底将防线搭建起来之前，混了出去。
从这里往外走就是救援军的驻地，除了救援军之外，还有今天被救出来的学生们，戚明熠当然不能顺着这条路走进去，那他就只能重回校区。
云城大学已是一片死寂，地面上躺着不少的丧尸尸体，戚明熠将口罩往上拉了拉，依旧隔绝不了这腐烂的臭味。
好在现在不是夏天，否则味道只会更浓烈。
戚明熠又往自己身上嗅了嗅，和地上的尸体一个味道，他就又自闭了。
正在这时，戚明熠忽然在一片腐烂的味道中，嗅到了一丝独属于人类的鲜甜气息，他的脚步倏的顿住。
黑暗中，戚明熠可以说是目不能视，但他依旧能看见一个黑影由远及近，然后扑向他。
在今天成为丧尸后，一般来说都是他扑别人，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扑，戚明熠心情复杂，甚至有点想咬。
熟悉的声音响彻在耳畔，那人激动得嗷嗷大叫：“熠哥！太巧了！我以为你喂丧尸了嘞！没想到这都能遇到你！”
因为这几天云城大学校园中一直流传着要避开人流密集的场所，所以在体育馆的人逐渐从几个人变成几十个人之后，他们决定分散开来。
宋无忧躲进了储物室，因为太饿了，所以他把门反锁了睡了整整三天，然而一觉醒来他发现世界都安静了。
——宋无忧因为睡得太死而错过了救援军的救援。
宋无忧不敢留在全是尸体的云城大学，所以就壮着胆子跑出来了，没想到刚跑出来没多久，他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虽然戚明熠一身的黑色，还戴着帽子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但宋无忧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大学四年的好哥们。
激动之余，宋无忧给了戚明熠一个大大的拥抱。
戚明熠毫不犹豫的推开宋无忧，面无表情的看着宋无忧。
戚明熠又饿了。
戚明熠还没吃饱过。
缺根筋的宋无忧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不安的开口：“熠哥，你闻起来是不是有点像个烂苹果？”
“你这是买了美瞳吗？咋还是白色的啊。”
“这大晚上的你可别给兄弟整这出啊，怪吓人的。”
戚明熠刚想说话，却发现他很难再发出人类的声音，有的只是丧尸的嘶吼。
“卧槽你变丧尸了！”宋无忧终于意识到了戚明熠的不对劲，他一边大叫，一边拔腿就跑。
戚明熠懒得理他，他继续往前走。
今晚他就要离开云城大学。
只不过没想到他刚走出没一段路，宋无忧去而复返，一把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奇的问他：“所以熠哥你为什么不追我啊？你不想咬我吗？”
戚明熠：“……”
所以你就为这个还特地跑回来吗？戚明熠没见过这么欠咬的。
戚明熠憋了半天，才吐出三个字：“倒胃口。”
他的声音沙哑，短短的三个字，他却说得极为艰难。
“我还不够细皮嫩肉？”宋无忧辩驳，然后又兴奋的说道：“你还能和我说话，你真的是丧尸吗？丧尸不应该都是地上这种吗？你咋是这样的？”
“不知道。”
宋无忧深沉的说：“我可能知道。”
戚明熠疑惑的看着他。
“我看过丧尸的电影小说，里面的主角都自带抗体，我觉得熠哥你可能也有。”宋无忧严肃的说道。
戚明熠兴致缺缺，不，他不是主角，主角可不长他这样。
戚明熠自闭。
宋无忧分析完了之后又问：“话说回来你变成丧尸了，那我们小女神呢？她在哪啊？”
戚明熠摇了摇头。
宋无忧嘟嚷道：“那么柔弱的妹妹，你竟然让她一个人走，你怎么忍心啊。”
姜蔓可不柔弱，她能把你的脑袋开瓢。戚明熠没多说，只道：“我要走了。”
“咱一起呗。”宋无忧立刻跟上，他煞有其事的分析道：“现在外面这么乱，到处都是丧尸，你又觉得我倒胃口不想咬我，没有什么比跟着我丧尸兄弟更安全的了。”
戚明熠：“……”
好像哪里不太对，但仔细一想又好像很对的样子。
……
深夜的时候，天空忽然飞雪。
姜蔓背着装满了物资的黑色背包，漫步在冬夜寂静的街头，白雪落在她的头顶，化开时带来几许的凉意。
姜蔓打了个寒颤，觉得有些冷，她身体上的不适越发明显，让她的脚步都不禁有些迟缓了。她搓了搓被冻得发红的双手，呵出一口热气。
当真是孤陋偏逢连夜雨，她刚走出救援军的驻地没多久，竟然就下雪了。她意识到她已经不能再继续走下去，否则就又会是前世一样的状况。
她还没带上工具人祝繁阳。
姜蔓虽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和前世一样的命运，她会倒在寒冷的街头，被祝繁阳所救。不过也说了，这是最坏的打算，在她倒下之前，她依旧会选择反抗命运。
姜蔓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进入了就近的一间商铺，因为生病的原因，她的反应迟钝了许多，是在进到商铺，才发觉有不对劲的地方。
一双饿得发绿的眼睛，正静静的盯着她，然后朝着她扑了过来——
姜蔓勉强躲开，因为动作太大，她短暂的晕眩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推开门往外跑。
那只丧尸穷追不舍，姜蔓怕他再引开其他的丧尸，只得顿住脚步，抄起路边的一块板砖，劈头盖脸的砸了下去。
丧尸应声倒地，鲜血染红了积雪，打湿了姜蔓白色的运动鞋。
姜蔓手中的板砖掉在了地上，摔成两半。她也没了其他的力气，没走两步就摔倒在地。
姜蔓的意识有些涣散，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受着冰冷的风雪，慢慢的带走她的体温。
她有些绝望。
因为她摆脱不了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