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在意识到他应该已经跑出很长的一段距离，不会再有伤害到姜蔓的可能性后，戚明熠才茫然无措的停下了脚步。
耳畔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嘈杂，无论是极远处云城大学校区中连绵不绝的枪声，还是附近宿舍楼中不绝如缕的惨叫与嘶吼，他都听得无比清楚。
这声音让戚明熠极为不适，他痛苦的捂着脑袋，蹲在地上，暴虐的火种在心中如山火肆虐，他紧握住双拳，呼吸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又有脚步声传来，低垂着脑袋的戚明熠倏的抬起头，模糊的看见了被丧尸追逐着的几个学生。
那几个学生从宿舍楼中跑出来，早已是体力不支，待看见他们逃命的必经之路上，竟然还有一只丧尸，不由得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一个学生捡起一块石头，一边哭一边说：“不跑了！和丧尸拼了！”
无处可逃，唯有一战。
戚明熠看见鲜血在他面前绽放，血肉的香气由此更为浓烈，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角，仿佛在回味方才舔舐姜蔓鲜血所感的鲜美。
正在这时，一只丧尸用他锋利的爪子割破了一个学生的脖颈，霎时血如泉涌，甚至还有几滴鲜血喷射到了戚明熠的脸上。
戚明熠下意识的伸出苍白的指尖，将脸上的鲜血抹掉，他的指尖被染红。他不受控制的抬起手，似乎是想要将指尖的鲜血舔干净。
一具尸体冷不丁的倒在了戚明熠的面前，让他的动作倏的顿住。戚明熠抬起头，便见一只丧尸兴奋的扑了过来。
大片大片的鲜血几乎要将戚明熠的双眸染红，血肉的香气随之飘来，戚明熠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他缓缓的站起来，看着眼前的红色，冲了上去。
鲜血点燃了戚明熠心中嗜血的火焰，他第一次用上了他锋利的爪牙，任由恶臭的鲜血在口腔与指尖蔓延。
待到这一片混乱归于寂静时，戚明熠终于停下了动作，他看着幸存的几个瑟瑟发抖的学生，未出一言。
学生们飞快的扫了一眼地面上丧尸横七竖八的尸体，他们不解眼前同为丧尸的男人，为何竟然会杀害同类，为何会……帮助他们？
但逃命才是最要紧的，他们来不及多想，越过满身鲜血的戚明熠，拔腿就跑。
四野空荡，戚明熠孤身一人，站在原地，杀戮平息了他心中的火焰，他开始感到害怕。
他刚才都做了什么？
看着倒在地上的丧尸尸体，戚明熠想，他杀人了，虽然杀的是感染病毒，被称之为丧尸的人。
戚明熠抬起双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未曾被腐肉光顾，纵使颜色青白，也依旧是非常好看的一双手。
然而上面，血迹斑驳。
戚明熠陷入茫然。
许久许久，直到戚明熠抬眸，看见了旁边面包房的玻璃橱窗上，他此刻的模样。
由于双目森白的原因，他看任何东西都变得极为模糊，却并不妨碍他看见玻璃橱窗上，他一边脸被姜蔓打得高高肿起，原本白皙的皮肤已是青白交加，青色的皮肤间拼凑着一块又一块的腐肉，遍布全身。
他嘴里的一对犬牙，由于过于锋利，而不能被包裹在口腔中，而是直接从唇角裸露在外，看起来非常吓人。
戚明熠犹如死水一般的情绪终于掀起波澜，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对于血肉的渴望、未来的茫然，都早已被这张丑陋的脸浇灭，他刚才就是用这张脸面对着姜蔓的吗？
戚明熠非常崩溃。
自闭了的戚明熠直到校区的枪声由远及近，靠近生活区，才终于反应了过来。他猜测应该是终于有人来救援了，现在救援行动已经从校区到生活区了。
戚明熠不忍直视橱窗里丑陋的自己，垂头丧气的往宿舍的方向走。
在救援军到这里之前，他还是去寝室换身衣服，然后回家吧。
他已经没脸见人了。
由于他现在是丧尸的缘故，丧尸忙着追食物没空理他，学生忙着尖叫和逃跑也不敢惹他，所以戚明熠非常顺利的就回到了宿舍。
宿舍楼中恍若人间炼狱，但无论是香甜的血肉还是学生们的哭喊都无法再让自闭的戚明熠有反应，他也没有再管闲事的想法，而是上楼推开寝室的门。
寝室空无一人，戚明熠进了卫生间，用自来水将脸上和手上的鲜血都冲洗干净，还不忘脱下染血的外套，挤了洗衣液将血迹搓掉。
将自己收拾干净后，戚明熠随手拿了一件加绒的连帽卫衣套上，戴上卫衣帽与口罩，立刻就将自己遮得只剩下一双眼睛了。
戚明熠没有再另外穿外套，他臂弯间搭着那件湿润的大衣，准备等干了他再套上。
虽然脸已经不帅气了，但他自认他的身材还是可以的，戚明熠想穿上姜蔓认为他帅气的衣裳。
在离开寝室前，戚明熠站在阳台上往下看了一眼，发现已经有救援军进入了生活区。
只是生活区不比校区，生活区的人很多，丧尸只会更多，只怕救援军来此，会是一场恶战。
戚明熠不打算留在生活区和救援军对上，他还不想吃枪子，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决定先去校区，然后离开云城大学。
……
在开始救援云城大学之前，救援军内部就已经开过一次会，商讨过救援计划，许宁曦当时便推测过，在丧尸爆发的时间段，校区内的大多数学生们都会选择前往大礼堂避难。
所以大礼堂是他们仅次于生活区以外，倒数第二个救援的地方。
许宁曦的考量更多。
虽说人流密集的场所爆发丧尸的可能性更高，但相应的幸存者数量也会较高，他想救更多的人，所以在其他几支队伍从人流稀疏的场所开始救援的时候，他选择了带着队伍前往大礼堂。
许宁曦已经做好了恶战一场的准备，真实情况却让他始料未及，名为姜蔓的女人留下的字条，让更多人幸免于难了。
从大礼堂出去的学生们都自发的分散开来，在体育馆、教学楼、实验楼、行政楼避难，人少了丧尸也会少，这让他们的救援行动难度大大降低，出乎意料的顺利。
所以他们才能这么快的来到生活区，展开救援行动，只是这一次可不像校区一样那么顺利，生活区的丧尸数量远超他们的想象。
姜蔓帮忙带路的救援军队长将姜蔓留在了生活区外，对她说：“同学，谢谢你了，但生活区很危险，我派个人先把你送回卡车里，和你一起的小男生也在那里。”
姜蔓还想去生活区捡点装备，这才是她一开始的目的，她当然不会回卡车，她说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过去的。”
那队长见姜蔓说可以，他也就没再说什么，毕竟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姜蔓往旁边靠了靠，直到一整支小队都进了生活区后，她才不紧不慢的走进了生活区中。
入眼自然是一片狼藉，腥臭的血腥味窜入姜蔓鼻翼间，让她不适的打了好几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小心避开杀红了眼的丧尸，往里走。
救援军已经前往生活区好一会儿了，由于丧尸的数量太多，救援军伤亡惨重，但却未有退缩。
一只丧尸看见了孤身一人的姜蔓，立刻哇哇大叫着朝着姜蔓扑了过来，姜蔓刚想一棍子下去，才想起她的钢管被戚明熠给弄断了。
姜蔓只得侧身避开，眼见着那只丧尸还想扑她，她抄起地上的板砖，就给他砸了个脑袋开花。
她抹了一些丧尸血在身上，然后旁若无人的在生活区中穿行。
由于大部分火力都被救援军与学生吸引的原因，再来找姜蔓麻烦的丧尸，少之又少。
姜蔓终于可以开始捡装备。
她的目光飞快的四处逡巡，很快就锁定了目标，她半蹲在已经失去气息的尸体面前，从他的腰间摸出了一把沉重的黑色手/枪。
姜蔓指尖灵巧翻飞，手/枪在她手中打了个旋儿，她上膛射击一气呵成，弹夹却是空的。
姜蔓没能找到子弹，便只能在下一具尸体上翻找。
在翻找的过程中姜蔓有些可惜的看了眼他们架在身上的狙击枪，如果不是这玩意儿太沉，她还是很想捡把狙击枪来玩玩的。
姜蔓一边想着，一边找子弹，只不过子弹没有手/枪那么好找，因为他们不常用手/枪，弹夹中顶多只有一排子弹，还基本都是空的。
姜蔓每找到一把手/枪都会打开弹夹看一眼，然后取出弹夹内的子弹，收进口袋中，她找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了大概一把子弹。
这期间已经不断有人注意到了姜蔓的小动作，姜蔓怕引起更多的注意，就此收手，她重新站起来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丧尸的嘶吼声。
姜蔓刚想避开，便听见枪声响起，丧尸应声倒地，她抬眸望去，便见一身着制服的年轻男人举着枪看着她，似乎早已将她的小动作纳入眼中。
姜蔓心中一跳，她双手背于身后，不动声色的给手/枪上膛。
许宁曦大步朝着姜蔓走来，在姜蔓装备完毕时，他也走到了姜蔓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