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年夜（二）
杨世乾兄弟不明所以，口中直呼冤枉，父子三人早已被扔出殿外。
此事涉及公主的名节，杨愔又是太后的女婿，皇帝和太后也不便声张。
高洋举杯向众人道：“些许小事，众卿不必介怀，来，众卿与朕满饮此杯。”
酒过三巡之后，娄太后吃得饱了，便让宫人扶着离席而去。
李祖娥见了，也带着高绍德和高宝德兄妹出了大殿。
高洋没了约束，话也就多了起来。
满满地喝了一杯酒，高洋伸出三根手指头说道：
“这一年来啊，有三件事最令朕高兴！”
大殿之中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都在静待下文。
高洋说着看向左侧的太子高殷道：“太子可知，是哪三件事？”
年仅十二岁的高殷连忙起身道：“这第一件事怕就是太子少傅魏收等人完成前朝史书了。”
高洋点了点头，看向众人道：“朕已下诏，将此史书命名为《魏书》！”
众人连忙称贺，高洋又看向太子道：“那第二件事呢？”
高殷沉思良久，摇了摇头道：“儿臣不知！”
高洋挥手让高殷坐下，说道：“这第二件事就是周国大将独孤信死了，朕一高兴，就将他质在邺城的儿子独孤罗给放了。”
长广王高湛起身道：“陛下，这前两件事臣等都是知道的，不知第三件事又是什么？”
高洋笑着一指长恭道：“这第三件事就是长恭，咱们高氏终于出了位大才子了！”
长恭连忙起身逊谢，众人也都齐齐向长恭祝贺。
高洋故作神秘地看向众人：“你们还不知道吧？朕已将斛律家的嫡女许给长恭了。”
大殿中又是一阵议论声，不时有人向长恭和斛律嫣然二人看来。
斛律嫣然心中大悦，挺直了身姿含笑面对众人投来的目光。
长恭却是低着头自顾自地喝酒。
“陛下还不知道吧，昨夜臣弟与六哥到正德府中宴饮，长恭可是又作了一首女儿诗呢！”
高湛看了看长恭，笑着对高洋说道。
高洋一旁的段昭仪却是来了兴趣：“是什么女儿诗？长广王速速道来！”
高湛思索了半天，尴尬地笑道：“臣一时却是记不起来了，还是让长恭自己来念吧。”
众人都向长恭投来热切的目光，长恭只得又将昨天的女儿诗背了一遍。
满堂彩声雷动，就连段昭仪也连声赞许。
斛律嫣然一脸崇拜地看着长恭，眼神之中说不出的自豪。
段昭仪向高洋微微一躬身道：“陛下，不如请长恭就此酒宴即兴赋诗一首。”
“好！”高洋拍手道，“吾家千里驹快快作首诗来。”
长恭无奈，站起身思索起来，片刻之后，缓缓吟道：
兰陵美酒郁金香，
玉碗盛来琥珀光。
但使琼浆能醉客，
哪管清晨与夜光。
游戏猫将李白的这首《客中作》稍作改动后，倒也有几分应景。
大殿中又是彩声雷动。
段昭仪赞道：“通直郎果然好文采，陛下倒是要赏些什么才好！”
段昭仪本是高洋的表妹，娄太后姐姐的女儿，在宫中极受恩宠，就连皇后李祖娥平时也要让她三分！
高洋笑道：“赏，该赏！长恭说说，你想要什么？只要不是朕的龙椅，朕都可应允！”
大殿中又引来一阵轰笑。
机会来了！
长恭连忙起来到大殿中央，向着高洋跪拜下去。
高洋奇道：“众卿欢宴，长恭何必行些大礼？”
长恭向上一拱手，郑重说道：“臣请陛下收回成命，免了臣与斛律嫣然的婚事！”
大殿里突然变得死一般的寂静，斛律嫣然更是委屈地哭了起来。
高洋也是一脸的惊异：“这又是为何？你与嫣然自幼便一起玩耍，难道长恭不喜欢她吗？”
诸王权柄过重，高洋心中早已忌惮。
斛律家父子皆是齐国宿将，咸阳王斛律金在军中的威望无人能及，斛律光又身居太师高位。
高长恭身为宗室子弟，高洋心中是不情愿答应这桩婚事的。
无奈斛律光苦苦相求，这才勉强应允，其实事后他就有些后悔了。
突然见到长恭悔婚，高洋心中却是又惊又喜。
长恭奏道：“臣自幼便随太师习武，早把嫣然当作妹妹般看待。”
“哎，这是什么话？朕与段昭仪还是表兄妹呢！”
身为一代帝王，高洋并不认为事情会如此简单。
“臣与荥阳郑氏之女早有婚约，两家相约来年就要成婚！”长恭目光定定地看着高洋奏道。
“什么？”高洋大感诧异，大殿中众人也一阵惊呼。
斛律嫣然再也忍耐不住，转身掩面向殿外奔去。
“武都快去，把你姐姐追回来！”高洋指了指斛律武都说道。
斛律武都连忙起身向殿外追去。
高洋回过头来，皱着眉头问道：“你是说，与荥阳郑氏早有婚约？”
不待长恭回答，高孝瑜早已起身将宋太妃在王府中与郑婉兮的约定说了出来。
高洋“哦”了一声，收回目光，皱眉思索起来。
常山王高演这时候也站出来道：“陛下，斛律太师待长恭如同亲子，想必也不知道此事另有隐情。”
“以咸阳王一家之贤，陛下讲明情由，斛律家定然不会反对解除婚约的。”
高演一上来就把一顶贤臣的帽子扣到了斛律氏父子头上。
座中都是年轻一辈的宗亲贵胄，斛律武都又出去了，这个时候更不会有人出来反对。
“如此却是有些委屈咸阳王一家了。”
高洋心中其实早已打定主意，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才如此的惺惺作态。
高湛起身道：“咸阳王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陛下只须好生抚慰，这事情便过去了。”
高洋点了点头，对长恭道：“你起来吧，朕应允你了！”
长恭连忙谢恩起身，心里却是长舒了一口气。
高洋指着长恭道：“你们这些孩子啊，就没有一人能让朕省心的！”
又喝了数巡后，高洋没了兴趣，众人便都散了。
长恭出了仙都苑大门，却仍然不见郑婉兮与小蝶身影。
在皇宫内苑乱闯，被巡夜的禁卫抓住可就麻烦了！
长恭心中焦急，便向斛律嫣然当初所指的方向找去。
夜宴之后还不离宫，被抓住是要问罪的。
长恭不敢走宫中道路，只得在宫殿屋顶上不住穿梭。
不觉间来到一处灯火通明的院子。
长恭正要过去查看，突听得身后劲风袭来，连忙回身一掌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