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似乎也感觉到自己说的话不妥，林婉忙解释：“我说的是照片。”
老者背着手，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无妨，待我做一场法事，他自然会离开。”
此时，又有一辆车开过来，是一辆五菱宏光。
林婉吩咐道：“你们几个把车上的东西都搬下来，小心点，别磕着。”
车里的东西都拿来了，有古典的长型条案，还有几个瓶子几个罐，七枝烛台，一张阴阳八卦图。
条案摆在灵位前，瓶瓶罐罐一字排开，三个瓶子七个罐。
瓶装魂，罐装魄，刚好装下三魂七魄。
条案之前的地面上铺上阴阳八卦图，在八卦图北边，按北斗七星的形状摆了七个烛台。
那阵仗，诸葛亮借东风，虎力大仙车迟国斗法都没这么隆重。
老者对林婉说：“晚上子时，我会在这里做法，屋里不要留一个人。明日一早，待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你们再进来，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听老者说得认真，林婉连连点头称是，招呼下人给老者准备饭菜和住处，请老者小休片刻，养精蓄锐，以备晚上做法。
姚瑶看着老者摆的祭坛，心里觉得好笑。
正经的天师，谁会在祭坛前铺阴阳八卦图啊？
这是基础中的基础，相当于九九乘法表，姚瑶刚开始接触玄学，就把六十四卦全部背齐全了。
刚开始学起阵的时候，学徒会铺一铺，免得又要念咒，又要看方位，一时乱了章法。
就像刚学写字的孩子需要描红，眼睛看着，免得搞错方向。
都已经出来接单的人了，怎么着也算大学毕业了吧？
谁见过大学毕业生工作的时候还要用描红本子垫着的？
至于七星灯续命，更是莫名其妙，只有天命寿数才能续，如果是被妖所杀身死，那叫横死，别说七星，就算是八心八箭都续不了。
老者那一堆家当里，唯一让姚瑶看中的，就是用来装三魂七魄的瓶罐。
十个瓶罐里有九个是假货，只有一个是真的，能将灵体收进去，封住。
佣人准备好茶点，请老者和姚瑶去休息，姚瑶说还要上楼看看。
老者冷哼一声：“别乱动我的东西。”
便跟着佣人一起走了。
林婉还是十分客气，做为委托方，高人看得越仔细，越认真，她的心里也越踏实。
姚瑶刚才就感觉到妖气是从三楼传下来的，跟一楼的灵位没有任何关系。
二楼是林婉的卧室、衣帽间、书房和起居室。
林婉明明只有三十多，卧室布置风格却像个百岁老人，屋里全部用的是老式红木家居。
仿佛房子刚建成的时候，装修就是这样，始终没变。
林婉介绍：“这是我丈夫生前布置的，他最喜欢这种，我也一直没有动过，就当留个念想。”
衣帽间里的衣服也都是素雅的颜色，非常符合伤心欲绝的未亡人身份。
起居室里挂着一些林婉和贺正年的合照，照片上两人肩并肩，笑得非常得体。
太得体了，感情完全收敛。姚瑶完全看不出两人之间有任何感情，就好像这两个人是被ps在一起似的。
书房的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一些文件，左右两边分开放。
“在家还有这么多工作？”姚瑶问道，她本以为林婉是一个全职太太。
林婉点点头：“嗯，我丈夫死后，公司的事情全部落到我身上，这个公司是我先生一辈子的心血，我绝不能让它毁掉。”
这话说的有点奇怪，一般人会说我要把它发扬光大，或者说我要继承亡者遗志，怎么就转到毁掉上了？
难道，已经有什么可能让它被毁掉的事情出现？
二楼几个房间转完，没有任何异常，林婉又带着姚瑶到楼梯口，准备往下走。
“等一下。”姚瑶指了指通向三楼的楼梯：“不带我上去吗？”
林婉有点不自然：“上面没什么好看的，是杂物间，乱七八糟的。”
“乱才会生污秽。”姚瑶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以为请来的是救兵，却有可能是催命鬼。”
林婉脸色一僵，眼里满是惊惶和犹豫。
这让姚瑶更加确定，三楼肯定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等了一会儿，林婉却恢复了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三楼确实没有东西，我们还是下楼吧，我们家大厨做的生椰瑞士卷很不错，值得尝尝。”
现在就算强求，林婉也绝不会同意她上三楼的。
姚瑶没有再多说什么，便与林婉一起前往一楼餐厅。
老者正坐在桌旁喝茶，看见姚瑶，连眼皮也没抬一下，也不问她都看见了什么。
生椰瑞士卷再好吃，看着这老头的脸也吃不下去，姚瑶当即告辞：
“我现在还有点别的事，晚上我再来，为老先生助阵。”
“不必。”老头子半点没客气。
姚瑶看着林婉，林婉心里却没这么实在的底气，便说：“这种事情，多一个帮手也是好的，那就麻烦你了。”
林婉是个会来事的，她让佣人打包好了两整条瑞士卷给姚瑶带上，又让司机送她到她想去的地方。
离土地净化局还有一百米的地方，姚瑶下车，走回去。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姚瑶意外的发现办公室所有座位居然都坐满了，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旁边的何冲拿着刚洗好的杯子回来，看见姚瑶坐在位子上，大为惊讶：“咦，你是晚班？”
“不是啦，白天我都在外面调查业务二部转来的一个单子，工单跟进应该在哪里登记？”
何冲替她打开窗口：“老大还以为你直接旷工不来了呢。”
“我想跟他打招呼，可是，他一直不在。而且我在外出状态里也登记过了，他可不能说我旷工。”
姚瑶一边打字一边问：“他现在在办公室吗？”
“不在，最近有个很厉害的妖怪害了不少性命，我们的人遇上之后，都被他重伤，于是老大决定亲自收拾它。”
姚瑶打完今天跟进的结果之后，点击“保存”，然后看了看时间：“我还得再去一趟，要是计鸿回来，帮我跟他说一声，我没旷工！”
接着，一溜烟的跑了。
姚瑶回家，拿起那张天狐真身卡，仔细分辨上面残留的妖气。
那股妖气与林婉家三楼飘下来的妖气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天狐卡上的妖力弱一些，林婉家的强一点。
“难道世间有了妖怪劳务派遣公司？”姚瑶百思不得其解。
她换了身过去捉妖时常穿的衣服，里面是全黑的紧身服，腰间、胳膊和腿上都有皮带和挂环，方便携带武器和法器。
姚瑶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大箱子，那只箱子花纹古朴，用黄铜铸了一只狮子形状的锁头扣着箱盖。
姚瑶擦了擦箱盖上的落灰，把它打开。
箱子里另有格层，像首饰盒一样，每一个格子里都放着一样东西。
如果让法术界的人看见这些，只怕眼睛都要绿了。
箱子里随便一样东西，都是名家曾经用过的法宝：镇魂铃、缚妖索、诛邪剑、苍炎珠、碧流幡……
全都是姚瑶的周岁生日礼物。
据说他们当时送礼之余，还打了一个赌，让姚瑶顺便抓个周。
抓着谁的礼物，就给谁当徒弟。
没想到，姚瑶每样都抓着拿起来晃了几晃，就扔到一边。
最后，姚瑶摇摇晃晃地爬到一只红色的小鸟布偶边，抓在手里不撒手，还嘿嘿嘿的傻笑。
那只红色小鸟是当时很流行的一个游戏里的角色，肥嘟嘟、凶巴巴。
长辈们自我安慰：跟那些看起来莫名其妙的法宝们相比，明显游戏角色对孩子来说比较亲切有趣。
之后，他们也依旧在努力争取姚瑶加入本门，就算姚瑶已经正式由爷爷亲自教导，他们也热情邀请姚瑶担任名誉顾问，全都被爷爷挡了回去。
缚妖索是一根可硬可软，可长可短的物件，姚瑶将它像蛇形臂环一样缠在胳膊上。
把诛邪剑插在右边腰侧。
她刚打算合上盖子，想想不放心，又在里面翻找了一阵，拿出一根项链。
链身是用紫白相间的金属打出的云雷纹，一圈一圈套在一起，最底下吊着用同款金属丝编成的细巧小笼子。
笼子里没有珍珠也没有宝石，就这么一个空荡荡的笼子。
姚瑶依稀记得，这是用来施放雷系法术的。
自古以来，中华各路妖魔鬼怪，没有不怕雷劈的。
尽管不知道怎么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用，先带上再说，法宝多了不压身。
姚瑶收拾完毕，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出发前往林家。
刚到大门口，就看见林婉往外走，身边还跟着几个提着行李箱的人。
看来是遵循老者的嘱咐，暂离屋子。
“姚小姐，你来啦。”林婉看见她挺高兴，“陈大师不让我们看，说其他人也不能放进去，不然会失败，麻烦你跑一趟过来，要么，您跟我们一起住下？还有房间”
“你们今晚住哪儿？”姚瑶问道。
林婉指了指林家旁边的一栋房子：“这栋也是我家的。”
姚瑶眉头动了动，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居然有挨在一起的两套房子。
离晚上十一点还有半个小时，姚瑶便跟着林婉一起进入隔壁房子。
在一楼的客厅就能看见林家主屋，不过现在主屋的窗户已经严严实实拉上了窗帘，完全看不见里面的动静。
林婉心中忐忑，眼睛时不时地往主屋的方向瞟。
十一点到了，主屋里没有一丁点动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十一点半，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十二点，子正。
林家主屋外的草坪灯猛然大亮，然后发出玻璃爆开的声音，随后灯光熄灭。
与此同时，姚瑶随身的小铃铛像被人疯狂摇动一般：“叮叮叮叮叮叮……”
妖气像浓重到化不开似的，从林家主宅的三楼倾泄而下。
看不见的妖气就像潮水一般，所过之处，草坪灯、路灯的玻璃次第爆开，熄灭。
以林家为中心，圆形的灯光熄灭圈不断向外扩大。
整个场景没有一个人，却有着不可名状的恐怖。
林婉捂着胸口，像喘不上气似的大口呼吸，在看不见的地方，淡青色的线像有生命似的，加快向心脏蔓延的速度。
姚瑶从口袋里摸出五枚铜钱串成的手串，塞在林婉怀里：“借你用用，记得还我。”
说罢，她便冲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