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姚瑶站在商场门口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门口贴着一张告示：本商场负二楼内部装修，即日起停止营业。
旁边的招商服务中心传来了震天响的叫骂声。
姚瑶没费什么劲就打听到，原来因为负二楼不符合做餐饮的条件，偏偏搞了几个餐饮摊。在消防突击检查中被逮个正着，被勒令整改。
负二楼的租户们正找商场讨说法。
姚瑶在人群里找了一圈没找着胡菁，问了两个人都说不认识胡菁，当时也没留下联系方式，真是大失算。
姚瑶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枚古铜色的小铃铛，铃铛上用繁复的花纹刻着咒印。
“靖妖，索魂，搜！”随着姚瑶念动口诀，铃铛轻轻摇动，铃舌每撞击一次铜壁，传出的声波就像有形的实质似的，不断向外扩散。
这是家里摆着的法宝，姚瑶打算在与胡菁对线之前，先看看她附近有多少妖族，再决定要不要动手，所以带了出来。
一圈一圈的索妖音线被放了出去，不断的向往扩……忽然，其中一个方向传来了回波。
根据土地净化局的要求，在人间生活的妖怪必须收起妖气，无故泄露妖气者，重则按寻衅滋事论处，轻者按治安管理处罚法判定，也得关个五天。
就算那里不是胡菁，是个别的什么妖怪，抓来也算立功。
姚瑶顺着回波指示的方位赶过去，结果发现到了一片老旧的别墅区。
这里在几十年前都是高官们扎堆住的地方，几十栋小洋楼，梧桐树的影子将整条街道遮得严严实实。
明明三条街之外就是本城最繁华的闹市区，但走到这里却安静地像另一个世界。
此时住在这里的人也非富即贵，每家都有一个雕花铁门，从门口再过去一段路才是正屋。
姚瑶已经找到了回波定位的洋房，那房子分外的大，姚瑶想了想，按下门铃：
“叮咚……”
“哪位？”
“我想见见您家的主人。”
“你是谁？”
“这房子有问题，有些不干净的东西……”
“骗子，滚。”
对面传来挂断的“咔嗒”一声。
姚瑶愣在那里。
怎么会这样？她以前跟着长辈出去，哪次不是被奉为上宾，哪次不是别人毕恭毕敬地称长辈为大师，叫她小仙姑。
被人拒之门外这种事情根本就是闻所未闻。
然后，姚瑶想起来，对哦，以前长辈们出去，都是别人上门来请，派车来接，从来没有这种类似上门推销的行为。
要怎么样才能堂堂正正地进门呢？
姚瑶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好办法，就在此时，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外面主干道拐弯过来，慢慢开到姚瑶身后。
姚瑶听见引擎的声音，余光瞥见车后座上坐着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
女人气质优雅端庄，最多四十岁，梳着端端正正的发髻，穿着素雅的银灰色上装。
男人至少六七十了，一头银白色的头发，长长的白色胡须修剪得十分整齐，人虽然是坐在奔驰车里，那气势就跟坐在什么仙山之巅的神仙似的。
以前姚瑶跟着长辈去事主家，也是这么端着小仙姑的架子，昂首挺胸被人请进门的。
家人们，落魄了！
不行，不能总指望着长辈，不知道长辈们的第一次是怎么完成的，但一定也有受人白眼的第一次。
姜子牙当年是直接摆摊，不能用。
还有谁……还有谁……
啊，对了，姜子牙的师弟申公豹！
常年“道友留步”，然后神叨叨地说几句。
司机又按了一次喇叭，催促姚瑶让开，别挡路。
姚瑶有点紧张，但为了工作，她心一横，又端起了小仙姑的范儿，高深莫测地看着车后座的女人，露出了意义不明的微笑。
司机终于受不了了，他降下车窗，升出头：“麻烦让一下好吗？”
姚瑶慢慢走到司机旁，用后座也能听得见的声音说：“屋里不吉，主家快要大祸临头了，这么着急进去做什么呢？”
司机脸色一变，转头望向后座上的女人。
女人也神色慌张，望向身旁的老者。
老者抚着胡须笑道：“太太，您太着急了，四处请托寻人，无论是否有能力的人都知道您家有事，想发一笔危难之财。”
意思就是说，姚瑶是个不知从哪儿打听到这个消息的骗子，专程赶过来骗钱的。
姚瑶跟着长辈见过全国各门各派的泰山北斗，法术界除了那些已经隐居的高人，其他稍微有头有脸的，她都见过。
这个老头虽然打扮的很像那么回事，但是姚瑶却从未见过他。
何况他张口阴阳怪气地暗示姚瑶是骗子，这也不符合宽厚长者的作风，绝不可能是隐居的高人。
贼喊捉贼，李鬼捉李逵。
姚瑶心中当下有了数，也不与主人家硬顶。
她笑着报出名号：“仙阶降昆仑，万灵拜圣踪。昆仑瑶字辈弟子拜见，不知足下如何称呼？”
这是法术界人士在行术场合见面时报名号的方式，无论是五台、九华，或是茅山、崂山，哪怕是已经落魄的门派，只要仙根还在，术法犹存，就会有自己的方式。
老者听了却皱眉：“小姑娘，少看点仙侠剧，谁会这么说话。小小年纪干什么不好，非要行骗。”
他根本就不懂法术界的这套切口。
姚瑶心中了然，就算他真的有法力，也不过是一些野路子，对付这屋里的妖气，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也不再与老者说话，而是看着女人：“您身上那条淡青色的线，到胸口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女人脸色大变。
她这段时间确实遇到难以解释的事情，家里每天晚上会发出奇怪的声音，还会飘出似有若无的香气，她的精神状态也一天比一天差。
这些在她四处寻求高人的时候对不止一个人，说了不止一遍。
眼前这个姑娘要是从别人那里听到，那很正常。
但是她身上的那条淡青色的线，在私密位置，便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
就连家里的佣人都不知道她身上有那么一条线，每天都在不断往前，眼看着就要到胸口了。
这个拦在她车前的陌生姑娘如何得知此事的？
所谓“病急乱投医”，事到临头，已经由不得她信不信了，只要疑似有用的，都要请过来。
“那就有劳您了，请上车吧。”女人的态度十分客气。
姚瑶坐上副驾驶座，后排老者的眼睛看着她就像看半路截胡的山贼土匪。
在车上，女人自我介绍名叫“林婉”，是做生意的，她猜测是不是有生意上的竞争对手要害她。
雕花大铁门缓缓打开，车绕过小花圃，停在一栋米黄色外墙的旧式小洋楼门口。
姚瑶下车，不用拿任何法宝，她已经感觉到妖气冲天。
正厅里有一处摆着一个大相框，里面摆着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男人年纪比林婉年纪大一些。
照片前有灵位，写着“亡夫贺正年之位，妻林婉泣立”。
灵位前供着三支香，还有两盘水果。
见姚瑶盯着灵位看，林婉解释道：“这是我亡夫的灵位，已经过世一年多了。”
当然不是他，这男人是寿终正寝，走得挺开心，差不多现在已经在地府排队走轮回流程了。
老者摇头晃脑，掐着手指念念有词，姚瑶眼睛一扫，那老者掐指的顺序都是错的……
“不好不好……贺先生临走之时，心中仍有牵挂，因此他迟迟无法安心转世轮回，一直留在这栋房子里，你的八字轻，即使他无害你之心，但总归对你这阳世之人有害。”
老者每一句说得都很慢，眼睛一直盯着林婉脸上表情。
提到“仍有牵挂”四个字时，林婉脸色陡然一沉，几近咬牙切齿。
很显然，确实有什么事情是她的亡夫临死前惦记的，而且惦记的事情让林婉很不高兴。
根据姚瑶看狗血剧多年的心得，这么大排场的人家，老夫少妻的组合，嗯……不是有小三，就是有私生子。
林婉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又恢复了温婉贤良的模样：“那要怎么办呢？把他惦记的人烧下去给他吗？”
姚瑶：“……”
一时不知是屋里的妖气可怕，还是林婉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