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何其悲哀
鲜血顺着董川手中匕首锋刃落下，滴滴洒落土中。
茅草屋门外道路旁架立的陶瓷火盆噼啪跳出火星，向极西遥望，能隐约看到一片辉煌灯火，映照了一片黯淡的夜，那是不会晚安的大日御城。
刀锋微微转动，半红半白的刀刃如磨砂般光滑的琉璃镜，倒映了不远处那个沉默的男人。
一脚碾死脚下的毛虫，溅出碧绿的汁液让他蹭了蹭坚实肮脏的泥土地，一双冰冷的眸子意味莫名地看着董川。
“你不是孤江匪吧。”
董川看着眼前沧桑的男人，平凡的一张脸丢在哪都不会惹人注意，走进人海就能融入人海的一张脸，那双眸子里却闪烁着让董川极为警惕的光芒。
抬手就是一枪。
子弹咆哮着奔出枪管，撕裂空气飞速旋转着，如闪电般向董川射去！
砰！砰！砰！
连发三枪！没有丝毫犹豫，一枪眉心一枪心脏一枪右手。
且龙又将眼睛眯了起来，看着眼前倒毙在血泊中的冷冽少年。
不对。
只是瞬间！且龙抬腿向着左边被房屋遮挡的阴影暴抽一脚！
世界忽然恍惚了些许。
且龙严肃忌惮地看着一击不中便暴退的董川，没管自己被锋利匕首切出一道血痕的大腿。
董川压低了身子，双眼剧痛，强咽下口中上涌的鲜血，却依旧死死盯着眼前左腿潺潺流血的沉默男人。
第一次，【终末堕落之诗】的绮罗眼魔之力失效，刚刚眼前这个男人从他用眼魔编织扭曲的世界中硬生生地闯了出来！
自从掌握眼魔，无论是拥有极强感知力的拥有黄金一族血脉的青楚，还是踏上了道途的一境修行者，在遭遇董川时都是状态极其不佳，心神不定，才能让董川使用眼魔将起看到的世界完全扭曲，这是第一次，眼魔无功而返！
且龙第一次开口，却让董川有些许错愣。
“停手吧，这车上的东西我不能给你，我没杀过人，一万神机币，还有被你杀的两个人渣身上的钱，哪怕我被你砍了一刀，刚刚的交手我已经看出来了，你的能力被破解对你有极大的负担，不然就那个瞬间，我就已经死了，再打下去对我们两个都不好。”
且龙从腰间抛过来一个钱袋，继续道，“我先对你动手算我欠你一次，你一身气血雄浑，还有扭曲感知的逆天手段，却没有修行者的气息波动，是要去大日御城吧？到时候我会找你，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完且龙眼眉低垂了下来，“若要继续，我也奉陪。”
董川扭了扭隐隐作痛的肩膀，缓缓压身用刀尖把地上的钱袋挑起。
“好，就此别过。”
说罢且龙转身就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董川捂着胸口，看着且龙纵马向着剑魔巨峡深处而去。
董川猛地跌坐下来，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长出一口气，将绮罗之力鼓荡全身，骨头咔咔作响。
董川把匪大匪三的尸体拖江边搜了搜，搜了些神机票，其余再无它物，一脚踹下江，回到了村中地窖旁，推开床前的石板，抹了抹嘴角的鲜血，走了下去。
老樊眼睛瞪地跟铜铃一样满脸狰狞地看着地窖口。
董川摆了摆手笑道，“大家上去吧，看看家里丢了些什么，那几个孤江匪被我弄死了俩，跑了一个，东西被带走了，这是在那俩孤江匪身上搜的票子，大家伙分了吧。”
老樊还有那尖嘴汉子刚想推脱，却被李东一把拉住，向董川道了谢就收了下来发给村众。
董川看着这些村众拿到钱一个一个过来道谢，也没说什么，只是等此间事了，便收拾东西辞别了李东等人，那把山鹰权当送给老樊保护村子。
看着董川在夜色中渐行渐远的身影，老樊一脸打抱不平地看着李东，把李东刚刚分给他的神机票丢给李东。
“老李，他娘的你忒不是人，那小哥帮咱们打跑了孤江匪，本就不干他事，咱们缩着当缩头乌龟就算了，怎的还能收他的钱？”
李东吧嗒吧嗒地抽了口烟，无奈道，“老樊啊，这钱咱们不能不收啊！你们几个汉子能义气，可咱们村子还是穷的跟什么一样，不收这钱，一村子人吃什么？喝什么？我他娘的也没办法！”
老樊沉默良久，突然对着夜空怒吼道，“恁娘！这他奶奶的庄稼汉老子当你姥姥！”
董川遥望着天边的辉煌璀璨，走到天亮时，孤江已经开始变地宽阔平缓，路边偶尔可以见到茶摊，以及烧茶做饭袅袅的炊烟，严格来说，作为潘涅斯柯达的后背城市，大日御城已经不能称之为剑魔巨峡的城池，因为大日御城中有神眷家族。
作为旧神崛起与陨落之地的剑魔巨峡，是没有神明眷顾与怜爱的。
董川看着已经小有规模的驿路，以及设在驿路旁的茶摊中零散坐着用餐的零散旅人，有些许好奇。
“老板，来一碗茶，一份葱油泼面。”
老板浑厚的声音在茶摊回荡，跑到董川身旁笑容可掬。
“好嘞客官！诚惠二十！”
董川掏出张五十的神机票递给老板，同时道，“老板，怎么还没到御城，就有这么多人？”
老板哈哈一笑，把毛巾搭在肩上，回应道，“客官第一次来御城吧，这御城三考过半个月就要开始啦，一个月之前就有人络绎不绝地来大日御城啦，我这生意啊，也就在这俩月能好点。”
“御城三考？哪三考？”
老板一边打扫着董川旁边杯盘狼藉的餐桌，擦了擦汗。
“大日御城里头，每到六月，就举行文考，武考，还有修考，能通过考试的啊，那以后都是龙入九霄的大人物！”
“文考是做大官，武考是当大将军，那修考，就更厉害，是能踏上修行路的！一人得道，那是鸡犬升天。”
老板一边端着盘子，一边向着茶摊的锅灶走去。
“踏上修行路啊，那可真是厉害，再没人能欺负，何其幸运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