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文/白甜贞
次日。
当着程军洋、程军海两兄弟的面,朱雪宜再三保证她只是暂时帮忙照看一下他们妹妹,目送汽车驶远,她领着儿子韩益跃,怀里抱着程军芯回了家。
她这一下,可把在家休班的韩育斌吓了一大跳。放下手里的书,迎上妻子询问:
雪宜,这么快就回来了,哟~你这是抱的谁的孩子?
朱雪宜:程副师长家的女儿程军芯,你瞧,她多可爱,一点不认生哦,从小见谁都笑,性格可皮实了。
果然,韩育斌一逗弄,程军芯便咯咯咯地乐不停,很给他们面子。
摸了摸程军芯的小卷发顶,他问:你怎么把她抱来了,她妈妈呢?难道程副师长出什么事了?
朱雪宜放下付矜瑜收拾好的婴儿万事包(里面装了提前挤好份量的母奶、换洗衣裳、介子等),抱着程军芯坐到沙发上:
你想哪去了,程副师长怎么可能出事。是程副师长的太太付矜瑜小姐要带着她俩儿子去韦马坡那边开垦的实验农场玩两天,这不,程副师长刚开车送他们过去。
小瑜说,出去玩一玩,就当作度假散心了,托我照看一下孩子,就两个白天和一个晚上。
听妻子这么一解释,韩育斌也放了心,相互帮助照看孩子在他们军区太正常不过。凑到沙发后边和儿子一起逗弄了一会儿程军芯,他闲聊式地说:
哎……在你们几个城市大小姐里边数了数,我之前一直以为就属那个付矜瑜娇气、吃不得苦,像她之前能争取到军校图书馆的工作有多好,多轻闲啊,偏她说不做就不做了,也就是程副师长宠着她,娇纵得她要风有风、要有雨有雨的。
现在看来,她挺有气度的,遇事不慌张,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带孩子出去玩,属实胆子不小。
前段时间那阵风刮过去,他们韩家和朱家的亲人都有不同程序的受到波及,韩育斌和朱雪宜寄走的信件里都不约而同地向亲人们提到了:在内收敛用具摆设;在外摆正态度,不要硬顶,柔和以对,方好。
西式整套的咖啡机和出格的用具都收进了储物箱,朱雪宜接过丈夫递过来的水杯,浅浅地喝了两口,依偎在她旁边的儿子紧接着要过水杯,捧着灌了小半杯,看着韩益跃安全地将水杯放到茶几上,她才说:
因为出身问题,她在家里憋得十分苦闷,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倒是可以理解她。哎……对了,说了别人这么多,请问韩先生你是怎么看我的啊?
除了和以前一样和邻居处不好关系之外,自从妻子当了妈妈之后,以前偏清泠的气质减少许多,许是她和儿子在家里说的童言童语多了,他们一家三口的气氛比起刚结婚那阵要显得温暖多了。
这会儿,妻子抱着人家的孩子,眨巴着清辙的眼睛期盼着望着他,韩育斌轻咳两声说:
你至少是个职业女性嘛,以你的学识,去教大学生也是绰绰有余的,跟着我过来这边只让你去小学校做老师是委屈你了,想想你当初抱着年幼的儿子上下班的劲头儿,让那个付矜瑜试试,看她能不能做到?
朱雪宜满意地点点头,心悦不已:行啊,韩育斌先生,没想到我在你心里的评价这么高呢。
妻子的性格里有好强的属性,韩育斌当然知道该怎么哄她:哎……如今说啥也没用,都是昙花一现,小学老师当不成,你当家庭妇女完全是荼毒我们父子。
评价怎么急转直下了,朱雪宜不依:家庭妇女怎么了,那么害怕吃我做的饭菜啊?
韩育斌坐在旁边沙发椅上翘着二郎腿,用下巴指指趴在地上玩玩具的孩子,找了个小背锅侠:
不信,你问问儿子。
瞧着儿子一头雾水的小表情,朱雪宜娇嗔道:去你的,你们父子俩就知足吧。不管怎么说,我当老师这三四年,也赚了不工资和津贴。不让当老师便不当呗,大不了,我在家里好好练练厨艺。
韩育斌赶紧拱手作揖:我还好,一出海就好几个月不着家;儿子就可怜喽,躲也躲不掉的小白鼠。
朱雪宜抿着嘴乐:我做菜有那么难吃?你们一个两个的害怕成这样。
韩益跃听到这会儿听懂了,从地上爬起来冲到妈妈腿边嚎叫:
妈妈不要做菜,益跃要吃食堂。
韩育斌:哈哈哈……
怀里抱着程军芯,儿子又在腿边闹,朱雪宜只好赶紧保证不在家里做菜,保证让儿子吃上食堂,韩益跃才停下扭动小身子,重新去地上玩玩具去了。
……
放飞。
一家四口,聊着天、唱着歌,顶着晴朗的天空出发了。车子离开军区驶到沿着荒凉自然的海岸急驶,俩儿子扒着车窗嘀嘀咕咕的坐在后排嬉闹。
付矜瑜一身轻松的装扮坐在副驾驶位上,看看丈夫再看看儿子,心中的郁气好似都随着风散了,轻松得她对着程可则唱起了一首歌:乘着风,飘荡在蓝天边,一片云掉落在我面前,捏成你的形状,随风跟着我,一口一口吃掉忧愁,载着你,仿佛载着阳光,不管到哪里都是晴天……
媳妇儿,你这是唱的什么歌啊,我怎么没听过。程可则的眼里含笑,刚毅的脸上柔和不少,带她出来玩是对了,瞧她开心得像个孩子似的。
她这一唱起歌来,使她本就娇柔的嗓音显得愈加柔软,糯叽叽的、让他好想啃两口。
对,像他在老家吃过的大黄米元宵,又软又弹又滑。
这,就是幸福吧,程可则边驾驶汽车边如是想。
不理他,更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被当作元宵的付矜瑜,上半身钻出车窗外,双手握成喇叭状:啊……啊……我出来了,我出来玩了。
程军洋见妈妈撒疯式的狂喊,他也拍着椅背跟风:妈妈,我也要喊。
程军海直接扒拉车窗,可惜他扒拉不动,后排两边的车窗被他老爹锁得牢牢的:我也要,我也要。
两孩子学着妈妈的样式,小手握成小喇叭状,将小嘴巴贴到车窗上,扯着小嗓子高喊:
啊……大洋来了,和爸爸妈妈出来玩了。
啊……大海来了,和爸爸妈妈一起哦。
风抚动着他们的衣裳,程可则驾驶着吉普车,看媳妇儿和俩儿子乐疯的模样,同他们一样开怀大笑:你们娘仨这是疯了不成,哈哈哈……喊吧,喊吧。
汽车急驰而过,留下一阵尘烟、几串笑声。
收回身子,坐回车内,她乍着一头被风弄乱的卷发辫子,捧着被海风亲了无数下的脸颊,侧扭着身子望着他说:程可则,你说我得多喜欢你,才会和你在这里过日子,还生了三个孩子呀。
调皮,别扭着坐,坐好了。
程可则空出一手轻轻摸了摸媳妇儿的发顶,示意她乖乖坐好。她却继续捧着脸颊满眼含情地又说又唱:程可则,你听,蝴蝶自在飞,花也布满天,一朵一朵因你而香,试图让夕阳飞翔,带领你我环绕大自然,迎着风,开始共渡每一天……
你唱的这是什么呀,挺好听的。嗯~这词儿里说的就是我们啊,我们每一天都在一起共渡,迎朝阳、看夕阳,望潮起又潮落……
程可则一边注意后排嬉闹的儿子,一边握着媳妇儿的一只小手,沉浸在她柔软的歌声里,路上只有他们的车,除了自然与不断后退的风景,再无其他。
付矜瑜的另一只手盖上来回握他的手,捧到嘴边在他那只手掌的虎口处轻轻落下一个吻。望着他的她的样子和笑面如花一般,程可则嘴角咧开,笑了又笑。
妈妈,啾啾。
妈妈,啾啾。
松开他的大手,付矜瑜身体后转,挨个捧过俩儿子的小脑袋,在他们的脑门上一人啾啾了两口。
宝宝仔,来跟妈妈一起拍手,我们一起唱歌: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背对背默默许下心愿,看远方的星是否听的见……
嗷嗷~
这几句歌的旋律很简单,俩孩子跟着妈妈唱了两遍,便能跟着她的拍子合唱。她边唱边凑到他的耳边招唤:程可则,你也一起,我们一起唱嘛。
好。
之后的车内,便有柔软的、低沉的、童稚的嗓音合在一起,乘着车一步一步向前走。
……
韦马坡实验农场。
当汽车停到韦马坡实验农场,程可则率先下车与相关的负责人接洽,之后他领着妻子与俩孩子轻快地穿梭在种植着各种不同作物的露天实验场地里。
农场负责人韦全周热情地与来自军区的程可则握手,非常欢迎他们一家来韦马坡实验基地来。
韦全周走在最前面领路,程军海和爸爸程可则牵着手走在中间。
妈妈,妈妈,这里有树莓。
程军洋牵着妈妈的手,走在最后,他睁大眼睛四周看,这里比他们家的小院子可大多了,每一块实验田都被区分开,牌子上还写着所属省份的农学所以及培育项目。
宝宝,那不是树莓,它是长在田梗上的草莓哦。
野地里和山上时常能看见结着树莓的灌木,在军区家属院很多家庭都做过树莓酱,俩孩子从小便认识树莓,果实和果酱都是他们爱吃的。
韦全周停下脚步,站在边上微笑着介绍到:程夫人说的对,这是新品种,正在培育中,它成果之后的甜度将会比长在山坡上的树莓更好些。
他指着隔壁另一块实验田介绍说:你们看这一块地是茄瓜的培育田,正在培育的是长茄,和常见的圆茄瓜的形状不相同,以后啊,它的口感也会略微不一样的,长茄的皮要薄,而且水分含量高,纤维也很细。
育种是一个很辛苦的活啊,周期很长吧?付矜瑜牵着儿子有些躁动的小手,温婉地问。
是啊,育种周期一般短则三五年,长则数十年,不过,新品种的进化潜力比较大,还是很有研究和育种价值的。
韦全周就是当地人,韦在方圆几十里是大姓,算是地头蛇,要不是有他带着乡亲们护着,这基地里的东西早就被造|反|队的人给拔光了。
程军洋这孩子想跑进去撒欢了,付矜瑜拉着儿子不让他跑动,注意到松开爸爸的手渐渐跑开的程军海,她说:
那当然了,老百姓的餐桌要有多丰富,就全依赖你们的辛勤工作了,所有人都要谢谢你们。
程夫人,你是不是学农的?
韦全周听她说话,慢条斯理儿的,又温柔又客观,很有文化人的气息,没有一点现在的人张口就有的那种倾向性。
付矜瑜微微一笑说:不是,我大学学的是外语。我一直很钦佩你们做种子基因的人,你们是最靠近老百姓的科学家啊。
被她这一说,韦全周感动的差点要哭出来。
前段时间,他们这里也被那阵风冲击过,很多人被批成了臭|老|九,全国各地农学所的研究员被打散了,这会儿留在实验基地里的职员并不多。
韦场长,这座实验基地里培育的品种有多少啊?
你觉得很大是吗,其实和国外文献上介绍的人家的育种基地比起来,我们国家的就太不足为奇了,海南这边是刚开始搞,建成这座基地没几年,目前也有几百种作物。
呵呵~已经不错了,我们国家起步晚嘛,你们加把劲儿,争取早日破千。
哈哈哈……是,是,是,我们也希望这样。除了这边的蔬果和花草,基地更里面的地方有各省好几家农学所在这里培育高粱、水稻、小麦、大豆和花生的新品种,要是能育种成功再推广种植,咱们国家的主粮就要多产了。
话音刚落,韦全周就指着远处的俩捣蛋娃,回过头带着笑意对她说:呃……程夫人,您看……还是先孩子们出来吧。
程军洋、程军海,你们俩快出来。
程可则压着俩孩子的小脖子,父子三人从那片实验田走了出来,他指了指正埋头狠吃的俩孩子小手里的火龙果,对着韦全周问:
韦场长,解放海南岛的时候,我带部队追着敌人残部到了水琼海湾,那边到处都生长着很多这种东西,它还需要培育吗?
像这样的质疑很多,韦全周不急也不恼,他问:程副师长,您那年见到的东西外表长得和这个一样,但您还记得它的内瓤是什么颜色的吗?
忘了,只记得一口吃下去很软,有很多小黑子儿。
韦全周对本省的农情比较了解,他指着孩子里小手里将要吃剩下的果皮,介绍说:您吃的应该是白瓤黑子儿,您再看俩孩子吃的是红瓤黑子儿,两个品种的甜度也不一样,红瓤的要更甜一些。
哦,原来是这样。程可则点点头,算是懂了点。这么听起来,这些人扎在这埋头培育种子的事,也是门技术啊,他们并不是在瞎搞。
韦全周:到那边的凉棚里坐下歇息一会吧,我给你们端些新品种的水果尝尝。
付矜瑜连忙道歉:谢谢韦场长,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啊,俩孩子不懂事,没经过您的允许就摘了果子。
摘一颗半颗的没事,不过,最好还是不要摘,由我们的人去摘,他们知道该怎么区分的摘那些没有培育可行性或研究价值的果子。韦全周如是说。
付矜瑜认同地点头:对,您说的太对了,外行不懂的人真的不能乱来。
韦全周:来,你们先坐啊,我去去就来。
韦全周一走,付矜瑜立马变脸,她先指着罪魁祸首程可则质问:程可则,是不是你摘的果子,那上面都是长剌儿,俩儿子可摘不来。
程可则像个没事人似的,扬着大黑脸笑呵呵:没事儿,媳妇儿,你不是听韦场长说了,摘一颗、半颗的没事儿。
哼,那也不行。
好,好,我保证不摘了。俩孩子头一次见那红通通的果子,蹦蹦跳跳的要进那一片实验田,而他也是一时兴起,想起几年前和部下全歼残敌之后,所有人在野外就地休息,一人捧着一颗撒开了就啃,又甜又解渴。
想到以前的趣事儿,程可则拉着媳妇儿的软白小手握在手里,说:
知道吗,第一次见这玩意的时候,就见它外表长得乍乍的,像个手|雷,也像个火球,战士们起初以为是很硬的壳,一手捧着,另一手运足了力道砸下去,结果把果子弄了个稀碎,蹦得那战士满头满脸都是小黑子儿。哈哈哈……当时,我们都笑得不行。
对,我想起来了,就是白瓤。
这要是换成红瓤,就更加好玩了,这玩意的汁水和当时杀敌的时候溅到身上的血,都差不多快一个色儿了。
俩娃悄悄凑近付矜瑜,一人仰着一张嫣红兮兮的小脏脸儿,也知道是做错了。
妈妈,擦擦。
擦擦吧,妈妈。
你们俩不听话,妈妈要生气了。付矜瑜不想理他俩,故意看向别处。
看看兄弟又看看无能为力的爸爸,俩孩子伸着小脖子硬要凑到妈妈身边,在程军海马上就要抱住她的胳膊时,她立即伸出一掌抵到他的脑门上:
瞧你脏的,像个小花猫,还敢碰妈妈呀,那妈妈的衣裳不就也脏了吗。语毕,从口袋里掏出手绢,轻轻抬起孩子的小下巴,挨个给他们擦干净。
乖乖的坐好,等着韦伯伯给咱们拿水果吃。
一左一右挨着妈妈坐下,俩孩子扯着小嗓门一起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