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上上签
言念坐在马车里，一无所获的她正在回想着王舜卿的那几句话，车夫坐在外面问道：“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
她半靠在窗边，随口说了句，“朝东。”
车夫听着马车里传出的话，一阵汗颜。还真是随便啊
马车行驶过程中有些颠簸，她没注意到的是车里多了一个人。
座椅下的那层布被缓缓的掀开，露出一个小缝足以够里面的人观察到外面的情况。
马车缓缓行驶到岐山寺前，车夫的声音再次传来，“大人，岐山寺到了。”
“还真巧。”言念也没想到自己随口说了个方向，竟然来到了岐山寺。
她记得那个小和尚，叫什么来着，好像叫禅若，也不知怎么样了。
再次站在寺门前心中感慨万分，匾额像是被剐蹭过，右上角还有个缺口。
大殿之中，像是许久未受香火供奉，堂下只有一名面容清秀的小和尚正在打坐念着佛法。
“禅若小师父。”
禅若见是言念只是惊讶了一瞬间，随之被微笑取代。
言念发觉他有些不一样了，如果说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她只能从他的眼中读出隐忍，那么这一次她从他的眼中读出的是释然。
少年的双眸清澈的能与之相望从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小师父，你说专研佛法真的能够修身养性，做到释怀吗。”
一双小手从车内向外探出，悄悄的掀开了一个角。灵动的大眼睛仔细观察着外面的情况，趁车夫不注意就要往外跑。
车夫正靠着另一侧假寐，睡梦中感觉有人跳了下去，将其惊醒。
“谁。”
车夫弹出半个身子，瞧着是个十岁的幼童。
“来人啊，抓贼了。”
女童终是跑不过车夫，被车夫抓着小辫子。
“逃？我看你往哪跑。”
“你是什么时候躲上马车的，我看你这副这副脏兮兮的样，是来偷东西的吧。”
“幸好没有冲撞了大人，你胆也忒大了。”
“走，跟我去见官。”
女童挣扎着反手就咬了车夫一口，顺带还狠狠踩了他一脚，车夫吃痛松了手。
车夫看着女童头也不回就逃进了岐山寺，顾不上疼痛就追了上去。
“言大人，也信这些怪力乱神？”禅若的这句话出乎言念的意料。
“你是奇怪，小僧修佛，却称其为怪力乱神？”
“你们在朝为官，不就是只信皇权。”
“与其说其是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小僧更愿意相信它是一种寄托。”
“人活着，总要有信仰。”
言念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少年，竟然看的比自己透彻。
“时候不早了，言大人不回去陪苏施主么。”
言念听到后半句的时候，老脸一红。
“提，提她做什么。”
“你是女的吧。”
言念怔了怔，禅若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自顾自的又接着说道：“因为，那日她很紧张你。”
“如果你是男子，她自然用不着这么紧张。反而是你们要担心她。”
“当然这些是小僧的凭空猜测。”禅若的笑容很有感染力。
禅若陪着言念在禅院里四处闲逛，言念像是看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一道小身影躲在水缸之后，样子有些紧张，身形看上去有些瘦小，却蜷缩在水缸后像是躲避着什么。
车夫赶到的时候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他在心里咒骂了那名女童几句。
小兔崽子跑的还挺快，别给老子逮到。非得让你掉一层皮不可。
“张车夫。”言念远远的冲着他喊了一声。
她发觉好像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大人。”车夫见到言念，收起了那副愤怒的样子。
“何事惊慌。”
“这，大人走后有一个小贼偷偷溜上马车，想要盗取财物。”
“小人是追她追到这的。”事已至此，车夫只能老老实实的交代。
言念看了一眼禅若，禅若立马会意，躬身道，“小僧不曾见过什么小贼。”
“可是我分明。”车夫还想说什么，被言念的一个眼神给吓得吞了口唾沫。
“今日多谢小师父开导。”言念说着递上了一个钱袋。
禅若后退半步，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小僧无功不受禄。”
言念见他态度坚决，就将钱袋收回。
她正想道别，就听禅若说：“大人此次不只是想问这些吧。”
“可也是想问姻缘？”
“小僧认为你们很般配。”
禅若用只能让言念听清的声音又接着说了句，“大人女装很好看，她那日目光都在你身上。”
他将一根卦签递给言念，言念走的时候只丢下了一句告辞，就落荒而逃。
禅若笑着目送言念离开，“阿弥陀佛，苏施主，小僧只能帮你到这了。”
言念回到马车上，双手捂住涨着通红的脸。
她和苏晚台有这么明显吗？竟然被一个小孩猜到了。
手心传来的冰凉感极大程度上的缓解她有些发烫的脸，她拿出那根卦签，是上上签。
脑海中回忆着禅若说的话，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接着又喃喃自语。
“谁和她般配了。”话是这么说但某人的嘴角的笑容又抑制不住的上扬。
若是苏晚台在指不定要大骂一句，傲娇鬼，口嫌体正直。
低头的那一瞬，她发现了鞋面蹭上的土尘，心情愉悦的她竟然破天荒的没有选择第一时间擦拭干净。反而看着那抹尘土，都觉得好看。
送走了言念的禅若，对着空气说了句，“出来吧。”
水缸后一个小脑袋试探性的张望着外面那个看上去年龄不大的小和尚。
“我不会把你送官的。”
听到“送官”二字，那道身影很明显的颤抖了一下。
“不，不要。”女童慢慢的从水缸后走了出来。
“我，我有钱。不要把我送官。”
她的手中赫然是言念的钱袋，言念走前特意绕到她那边，丢下了钱袋。
禅若叹了口气，言念为了把这钱袋留下来，也是废了一番心思。
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脏乱的小脸，看上去楚楚可怜。
“可，这是寺庙。我若是留你。”禅若有些为难。
“我，我会干活，不要送我去见官。会被他们抓回去卖掉的。”
禅若原本还有些犹豫，但是听到女孩后半句话，原本和煦的笑容也收了起来。
“那你就先留下吧，只不过，你可能要以男装示人。”
一听到能留下来的女孩，突然就跪下来给他磕头。
禅若好说歹说，才劝住了女孩。
从小就遭遇不幸的禅若，最是见不得这些。
也是在这一天，他遇到了一个让他遗憾半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