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什么!住在一起?
电光火石之间,
洛尘只来得及将面前的云澜一把推开!
接着,
一根尖锐无比、狰狞可怖的巨大蜘蛛脚,
瞬间,便从前至后,生生贯穿了他的整个胸口!
洛尘不由闷哼一声,
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然而,
纵然胸口撕裂般的巨大痛楚涌上心头,
他手上动作,却依旧是迅疾不停!
几乎就在那一根尖锐狰狞的蜘蛛脚,猛地贯穿他胸口的同一时间,
他便立即结印施法,用力往身前一拍!
刹那间,
繁复绚烂、光华璀璨的法印图案,从他身前寸寸幻化而出,
带起劲风涌动,烟尘四起……
清越铮铮的金戈声里,
贯穿他胸口的那一根尖锐粗大的蜘蛛脚,被这般盛大绚烂的术法之力,给瞬间化作齑粉!
连带着不远处,
那一只身形巨大、面目狰狞的九眼魔蛛的半个身子,
都就此化为齑粉,窸窣坠地……
……
一时间,
骤然受此重创的九眼魔蛛,
不由暴跳如雷地挥舞着蜘蛛脚,朝着洛尘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凄厉刺耳的尖啸,
声音尖利、难听至极,
震得洛尘的耳膜都隐隐生疼……
而此时此刻,
那九眼魔蛛更仿佛发了狂般,
望着眼前一招重伤于它的可恶修士,恨的是咬牙切齿!
恨不得立即将其嚼骨食肉、将其扒皮抽筋!
故而,
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扑上前来!
眼神狠厉,满身杀意,
万千蛛丝齐发,螯牙大张,想要就此一口咬断那该死人类的脑袋!
然而,
就在距离那人不到半丈的距离处,
它却再也无法前进半分了……
因为,
就在它满身杀意、猛扑上前的同一时间,
被推到一旁、白衣墨发的那一人,手中的剑,却是忽然动了……
……
刹那间,
唯见眼前剑影交错、白练如虹,
寒光锋锐逼人、炫目耀眼,
夺目剑光之下,刺得九眼魔蛛的九只眼睛都生生疼的厉害!
而它,
不过是被这般锋锐逼人的剑势,被这般清寒至极的剑光,刺得稍微眯眼了那么一瞬。
然而,
待到再睁开眼来——
却见翩若惊鸿的剑势过后,
它仅剩的半边身子,以及六根蜘蛛腿,
都随着那人身形清冷、利落收剑入鞘的动作,而定格在了原地。
而后,
一块块皲裂分离,
与大片喷涌而出的墨绿色血液一起,跌落在地……
……
在生命尽头的最后一眼里,
它望见——
那个白衣墨发、剑舞得极快的小子,
此刻,正一把接住了那个身着玄衣、正昏迷过去往一旁栽倒的小子,
随即,
脚尖几点,衣袂飘飘,
便已远远避开了它这处,
那模样,好似生怕它身上的血,会溅到他们的衣裳一样。
可恶!
见此,
只剩最后一口气的九眼魔蛛,不禁咬牙切齿、暗恨不已——
该死的!
它方才真应该狠狠咬碎这两人的脑袋!把他们的脑髓吸干,再把他们嚼吧嚼吧吞了,不留下一块好骨头!
你看看,
这人干的都是些什么事!
他们把弱小、可怜、无辜的它杀了!
居然还嫌它的血脏!不愿沾染半分!
可恶!
啊啊啊!这该死的人类!
它好恨啊!
……
而此番,
在完全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洛尘最后想到的居然是——
他记得,
云澜这人,似乎很是爱干净来着,
一向不喜旁人触碰,就连衣裳,也总是洁白如雪、一尘不染。
罢了,
既如此,
他现如今满身血污,还是不要弄脏那人的衣服了。
故而,
即便眼前一黑,往一旁晕倒过去,
洛尘竟也牢牢谨记着云澜喜洁一事,硬生生逼着自己往另一旁倒去。
却未曾想到,
在意识最后模糊之前,
他好像感觉到,有一双莹白如玉、修长纤细的手,及时接住了即将倒下的他。
而后,
便坠入一片清冽如雪、淡若轻云,如寒泉碎冰的淡淡冷香之中……
……
太清宗,
乾元殿里。
“什么?”
“让我搬进逐月殿,照顾洛师弟三个月?”
“不是,掌门……照顾洛师弟我完全同意,可非要我住在逐月殿里吗?”
此时此刻,
望着上方一副仙风道骨、模样清俊、却笑得很是慈祥的掌门,
云澜不禁有些不敢置信,再次开口确认道。
“没错,当然要啊!”
“以洛尘现在的这情况,你自然是要住进逐月殿,寸步不离地照顾才行呐!”
“难不成,若有什么突发状况,你还要再从太宸殿赶到逐月殿去啊?”
上首处,
明明看上去不过二十几岁,一副芝兰玉树、清俊书生模样,然而神情模样却过于慈祥的太清宗掌门江卿逸,
此刻,
正捻着他并不存在的胡子,望着下方一脸震惊模样的云澜,
就此,悠哉悠哉、慢条斯理地开口道:
“况且,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人家洛尘可是为了救你,方才被九眼魔蛛所伤,”
“而今毒素入体、视觉受损,这三个月里,更是连灵力都无法动用了。”
“你若是不去照顾一下,未免也太冷酷无情了吧?”
说着,他顿了顿,
似是想到了什么,望着眼前宗门里这一最为得意、又最为惊才绝艳的弟子,又接着道:
“哎呀,云澜……”
“我知道你性子清冷,不爱与人打交道,可这不是没办法嘛!”
“更何况,你们二人都是男子,就算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不是吗?”
闻此,云澜顿了顿,
眼睫微敛,默默抿了抿唇,却未曾言语——
没错,
若是同为男子,
就算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照顾洛师弟三个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关键是——
她,不是啊……
没错,
无人知晓,
太清宗里,
那位清寒如雪、皎皎如月,天生剑骨、惊艳绝伦的白月光大师兄云澜,
那位修仙界里出了名的高岭之花,
实则,竟是女儿身啊!
……
而上首处,
见她未有所回应,掌门江卿逸便又再接再厉地,继续念念有词道:
“云澜啊,你想想——”
“你就忍心让你病弱可怜、毫无自保之力的师弟,在他暂时失明的这三个月里,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他的逐月殿里吗?”
“你就忍心看他摔倒了没人扶,衣食住行无人管,孤独寂寞的从天黑到天明吗?”
“你就忍心……”
“咳咳,”
“打住,掌门!”
见掌门还要继续祭出他的絮叨大法,
云澜不禁默默扶额,一脸的痛苦面具,
连忙伸出手,止住掌门还要继续滔滔不绝的矫情话语,
挣扎着举手投降,表示道:
“别念了,掌门。”
“我答应,我答应还不行吗?”
……
“这就对了嘛!”
见此,
得偿所愿的江掌门,不由露出了一个“就知道你这孩子懂事”的欣慰表情,
重新一脸慈祥地望着云澜,笑眯眯地开口道,
“既然如此,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今日便搬进逐月殿吧!”
……
光怪陆离的梦境里,
洛尘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
偌大的府邸之中,
到处都是鲜血与尸骸,到处都是残肢与断臂,
血腥之气浓稠到近乎实质,
鲜血仿佛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不断蜿蜒着、交错着,集聚在他的脚下……
眼前仿佛是一片炼狱,
好似哪儿都是猩红之色,哪儿都是残肢碎骸,哪儿都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的淋漓鲜血。
头顶之上,无星无月,
整个苍穹天际,都仿佛被无边黑暗笼罩,没有一丝微弱光芒。
黑暗之中,
似乎有一张狰狞可怖的血腥大口,骤然出现在屋顶之上,
仿佛要将这一切,
将他一起,吞噬而下……
然而,
被沉沉死气笼罩的无尽黑暗之中,
一道清寒剑光,却如骤然划破黑暗的一线天光,如倏而惊艳苍穹的万丈烟火!
刹那间,
照亮了这无尽死寂黑暗,
也照亮了,他的整个世界……
在巨大狰狞怪物轰然倒地的同时,
在一切灰飞烟灭、消散于往尘之前,
他望见——
有人一袭白衣,持剑高立于屋脊之上,
清寒如雪、皎皎如月,
衣袂翻飞、墨发如瀑。
万物朦胧,
天地湮灭而去,
然而,
永远封存镌刻在记忆深处的,这一月隐星藏、黑暗笼罩的夜里,
那人是唯一的皎洁明月……
……
浑噩昏沉间,
洛尘从长久的昏迷之中醒来,恍惚想起——
也许,
正是因为如此,
他方才会在拜入师尊门下时,
当师尊问起,他要给所居寝殿取何名之际,
于沉吟许久之后,
方才轻轻道出:“那便叫‘逐月’吧。”
逐月,逐月……
说到底,
不过是追逐那一抹高悬于天、深藏于心,永远也无法触及半分的清寒月色罢了。
……
随着意识的清醒,
感官也渐渐恢复过来。
在全身上下逐渐清晰起来的剧痛之中,
洛尘缓缓睁开眼来,却敏锐察觉到,自己眼睛之上的触感有些不对——
现如今,
他的双眼,似乎被什么凝滑绸带给束缚住了。
不仅如此,
眼睛之上似乎还敷了什么药,
清清凉凉,颇为舒适,倒是有效缓解了双眼恍若针扎的痛楚。
察觉至此,
他只下意识伸出手,想要触碰眼上所缚之物,以确认自己的猜测。
然而,
还未触及眼上所缚绸带,
他的手腕,却忽然被人给轻轻握住了……
“什么人!”
刹那间,洛尘不由眉峰一厉、神色冷峻,身形骤然紧绷,下意识地便想要出手。
然则,
却在闻得那人清寒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倏而顿住……
……
清风忽起,呼吸微滞,
在忽然乱掉的如擂心跳声中,
他听见——
那人近在咫尺、清寒沉淡,如冷泉碎玉、寒霜覆雪,却隐约似有几分淡淡温柔的声音,道:
“是我,云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