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脱轨
想到这儿，我内心不由得剧烈挣扎起来。
一边是我最亲的哥们儿，一边是整车陌生人的性命，一时间，我竟无法作出选择。
我这人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就是做选择题。这要搁在平时，我肯定选全都要，但如今面临生死抉择，我当即就犯了难。
无论我选了哪一边，事后我的良心肯定都不会安宁。
上面的王警官看我愣在那里半天没有动静，似乎是猜到了我的心思，焦急地朝我喊道：“小兄弟，快要来不及啦！这些人是生是死，可就在你一手之间！”
王警官越是催，我心中越是急，脑子里已经是一片乱麻，握着开关的手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我心中不禁暗骂：“他麻的，今天老子要是能活下来，非得把造成这一切的孙子给揪出来，扒皮抽筋！”
事到如今也不能再犹豫了，两边总要有个选择，是非对错只能交由以后去判断。
我在心里快速权衡一番，一咬牙，就要动手。这时，头顶上方突然传来小杨兴奋的声音：“他回来了！你朋友回来了！”
听到秦玄已经回来，我心中大喜，不再犹豫，当即手中猛地一用力，扳动分离开关。
只听“嗤——”的一道泄压声响起，接着车厢猛地一震，连接器成功分离！
失去了动力来源的车厢，速度渐渐缓了下来，与前面几节车厢慢慢拉开距离，而我也被王警官等人合力拉了上去。
我刚爬出来，第一时间便是四处寻找秦玄的身影。
我的目光很快和另一双眼睛撞在一起，秦玄正靠在一处座椅上，一脸贱笑地看着我。
看到秦玄没事，我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之前压抑的情绪瞬间释放，我一个大男人竟差点当场哭了起来。
在我扳动开关的那一瞬间，我的心中曾冒出无数念头。要是秦玄没有回来该怎么办？要是因为我的犹豫，葬送了这一车人的性命该怎么办？要是小杨那句话是诓我的该怎么办？
眼前这个结局，我不由暗自庆幸，其实无论是选择哪一边，都会成为我一辈子的心结。
“你……没事吧？”
等稍微缓了口气，我这才发现秦玄的样子有些不对劲。
虽然他的脸上，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贱笑表情，但全身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对。
秦玄的脸色看上去格外的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虚弱地靠在椅背上，仿佛全身的精力都被抽干似的。
“没事，休息一会儿就行了。”秦玄摆摆手，示意我不用担心。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道强烈的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个夜空。
众人吓得一片尖叫，抬眼一看，远处的铁轨上，此时已经是一片火海。数节车厢脱离了轨道，翻倒在地，车头横在轨道上，已经被撞得面目全非。
“不好，前面的车厢脱轨了！”王警官率先反应过来。
我们这节车厢虽然失去了动力源，速度相对有所减缓，但此时依旧很快。
若是以现在的状态继续下去，结果只会有两个。要么和前面几节车厢一样，脱轨翻车，要么就是一头撞上废墟，葬身火海。
“喂，兄弟，你不是熟悉高铁吗？会不会开？”
我想到了身边的胖子，话音刚落，一车人的目光，就全都聚集到了那胖子身上。
见大家都满眼期待地盯着自己，那胖子突然变得有些紧张，哆哆嗦嗦道：“我……我……我也只是爱好而已，平时只在网上研究过，从来没有亲手摸过啊。”
“没事，懂就行。”
此时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说着我便把胖子拉进了驾驶室。
高铁为了方便双向发车，首尾车厢本质上都是车头，带有独立的动力组。
我将全部希望寄托在这胖子身上，车上的紧急制动已经失效，但只要他能够启动列车，就可以利用牵引电机产生相反的作用力，将车厢给停下。
我从口袋里掏出驾驶台的钥匙，这是我在驾驶员身上拿的，当时留了个心眼，为得就是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我把钥匙塞到胖子的手里，一把将他推到驾驶座上。
“兄弟，时间紧急，大家的命可就交到你手里了，是死是活就看你的了！”
说完我还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你就当是为了自己的命，不想死的话，就把这车给停下来！”
一听到关乎自己的性命，胖子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二话不说，就趴在驾驶台上捣鼓起来。
我虽然表面上强装镇定，但实际心里是慌得要死。秦玄答应给我找的媳妇还没见到面呢，我可不想死在这鬼地方！
之前包裹着列车的黑雾，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去，站在车厢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前方惨烈的场景。
几节车厢横七竖八地倒在一边，巨大的惯性使它们撞在一起，变得支离破碎到处都是散落的车厢碎片。熊熊大火从车厢内燃起，不时还发出一阵阵爆炸声，仿佛来到了人间地狱。
眼见车厢距离前方事故现场越来越近，众人无不惊慌失措，全都抱成一团，绝望地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双腿也控制不住地直犯哆嗦，脑海里像幻灯片似的，瞬间挤出无数个念头。
我想到了四舅，想到了爷爷，想到了我那素未蒙面的媳妇，还有那藏在电脑硬盘里，没来得及删掉的文件……
“嗤——”
突然，一道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我只感到车厢猛地一震，脚下一个没站稳，差点栽倒。
我竖起耳朵仔细一听，这是车轮与铁轨摩擦时产生的声音，想到这儿我瞬间反应过来，心中狂喜。
那胖子把车给开起来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车厢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在牵引电机强大的动力输出下，由于惯性而导致的速度被慢慢抵消。
很快，车厢就缓缓停了下来，而此时距离前方的事故现场，仅仅数米距离，我甚至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
众人喜极而泣，纷纷拥抱欢呼。那胖子也从驾驶室走了出来，浑身颤颤巍巍，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王警官协助众人一一下车，撤离到安全区域，我也跟着人群下了车厢，这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此时站在一旁再去看现场，众人全都是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我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此时天虽然还是黑的，但在火光的照耀下，周围的景色依稀可见。
手机此时也恢复了信号，王警官先是联系了救援，又将情况通报给上级，安排好一切后，这才转身给众人做心理工作。经过此次事件，估计不少人得留下心理阴影。
我走到秦玄身边，想起了西装男的事。这孙子不仅杀了两个人，还差点置大家于死地，更可气的是，他还逼我做那样的选择。
我向秦玄问起西装男，谁知他却冲着前方燃烧的车厢拱了拱下巴：“在那里面躺着呢，现在估计已经烧成灰了吧。”
“你……你把他杀了？”
虽然对方是造成这起惨剧的元凶，但秦玄毕竟不是执法者，若是到时候调查起来，我害怕秦玄会受到牵连。
谁知秦玄却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淡定道：“我没杀他，准确的说，在我杀他之前，这人早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