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治标不治本
“求求贵人们行行好，给点吃的吧，我的孩子快要饿死了！”
“可怜可怜我们吧，青天大老爷啊，为什么对我们这么不公平……”
春晓形容狼狈逃上车，钗环都被扯掉了，满脸惊惧道：“殿下，我们的马车被难民围住了！他们看起来，像是长途跋涉，好多天都没吃东西了。”
虽然被那些人扒拉得披头散发，可春晓到底从小在农户长大，很有些感同身受的同理心。
听着她略带哽咽的悲悯，姜盛月端坐在位置上合着眼，感受着车驾被难民拖拽得摇摇晃晃也依旧神色不动，闻言只冷声道：“让暗卫开道，一刻都不许停留。”
服侍在侧的碧萝应声掀开帘子去传话。
春晓则是张了张嘴，一脸的欲言又止。
车外很快传来哭喊跟兵刃出鞘，暗卫驱赶人群的动静，不过片刻功夫，马车便重新启程，继续路过下一个州府。
天色渐晚，一行人进了城，找了间客栈落脚。
几日不曾沐浴，姜盛月已到了极限，由着碧萝跟春晓伺候洗漱后便早早上榻睡去。
碧萝见春晓一路都神色郁郁，便偷偷拽着她的手离开了房间，在走廊上低声训道：“你这当奴才的，怎地还敢给主子脸色看？！”
春晓本就心里惦记着事，被一呵斥，当即便红了眼眶，“姐姐，我……”
“哭什么，不晓得的，还以为殿下欺负你了。”碧萝又低喝了一声，掏出帕子摔在她脸上，看她委委屈屈不敢哭出声，心里又是一软，叹道：“你当我当初是如何进的公主府？我原也是官家女，可惜我爹遭人陷害，致使河水决堤酿成大祸，我也成了罪臣之子。”
“当时方圆百里白骨皑皑，饿殍遍地，时人易子而食数不胜数。今日若殿下停车救济，那些难民只会无穷无尽，最后于我们拔刀相向。便是放下粮食，咱们能及时脱身，那点杯水车薪的东西非但不能填饱肚子，反而会引来另一场杀戮罢了。”
“赶走他们，或许那些个抱着孩子的女子还能活。”
自小只在京城郊外长大，从未见识过如此险恶的春晓不由都听呆了，这会儿连哭都忘了，“那，咱们便这样不管他们了吗？”
“哪里是不管。你瞅瞅这城中哪里有半个难民的影子，那些人分明是从河西逃难出来，却因朝廷没有下令，所以不被临近州府接纳。”碧萝抬手敲了敲春晓那颗榆木脑袋，没好气道：“只有到了河西解决了叛乱，才能彻底平息这场霍乱。不然你当咱们身娇肉贵的主子这一路逼着自己受罪赶路是为了什么？”
闻声，春晓这才晓得姜盛月当时冷漠举动背后的深意，以及她的深谋远虑，不由羞愧地红了脸，“是我误会殿下了，我真该死。”
“你啊。”碧萝又戳了戳她额头，叮嘱道：“河西那些难民是殿下曾经的家乡，如今这般殿下心中必定比你还难受，你莫要再哭丧着脸惹殿下不高兴了。”
春晓连忙点头应下，答应不敢再犯后才轻轻推开房门进屋守夜。
隔着帐幔，她举着一豆灯火依稀能看见睡眠中的姜盛月眉心紧蹙，确实是无半点开怀模样，心下不由愈加自责。
翌日一早，马车继续出行。
姜盛月特地多雇了一辆马车，在车上囤积了城中购买的馒头米面，随后在城外沿途经过的每一个路口都放下一些。
春晓看着这些自家主子的举动，这才鼓起勇气同姜盛月承认了错误。
姜盛月也不怪她，只平淡道：“救人须得用对法子，否则便是害己害人，往后这些，你还得慢慢学。”
“殿下教诲，奴婢记住了。”春晓垂眸，但又记起主子比自己才大了三岁，说起来不过也是一个少女，可做事却已然如此老练。
这天家公主，当真不容易……
这般走了接近半月光景，终于在一日清晨，一行人接近了河西州府的城门。
此时城门紧闭，城墙上布防的不是身穿铠甲的士兵，而是头戴布巾，穿着短打窄袖的护卫。
门口已然没有难民，于是马车过去时，格外显眼。
“站住！城下何人？”
城墙上的护卫厉声喝道，同时四周立刻架起弓箭手，随时准备将一行人射成筛子。
姜盛月早就换了车驾，暗卫们也换了一身行头，看上去跟上头的人一般无二。
闻声，碧萝钻出车外，嗓音骄横道：“大胆，我们夫人可是怀城魏家大娘子，娘家更是柳家旁系，如今归宁，岂容尔等放肆。还不速速放我们入城！”
城楼上的护卫闻言不禁面面相觑，心底也有些犯怵。
怀城魏家的名号自是响当当的，可魏家大娘子他们从未见过。而且柳家旁系众多，他们更是不知是哪一服的亲戚。
只是这刁钻蛮横的脾性，确实像柳家人……
“如今城中是柳家主事，我看若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一个小娘子，还是放了她。”今日负责巡防的别家护卫低声与同伴商量。
同伴显然也是一样的想法，遂点点头，抬手招呼下放看守的弟兄，“放行！”
吱嘎——
厚重城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隙，露出城中略显荒凉的场景。
马车行过之处，街道寂静，莫说街边空置的摊子冷冷清清，便是两边商铺都是紧闭店门，连楼上的窗户都没开。
“殿……娘子，这城中是没人了吗？”碧萝掀开帘子往外看，刚想开口还差点喊错称呼，急忙拍了拍自己的嘴。
而此刻的姜盛月已然改头换面，不仅着了怀城的衣裙，更是梳了妇人发髻，只一张脸容色倾城，用幕篱一遮掩，便也窥不见半分痕迹。
闻声，她徐徐睁开眼，指着前边最大一家客栈道：“城外没有难民，城中不可能没人，大的商户都会选择依附世家，去那边。”
暗卫领命，策马上前去敲门，果然很快就见到一户人家过来打开店铺门，先是打量了一下他们的马车后才挂起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