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河西叛乱
这一笑，本该是极美的。
可偏生九皇子却打了个冷战，只觉周身遍体发寒，那些恶毒乖戾的字眼便再也不敢吐出来。
康帝倒是兴致高涨，见自己儿孙满堂，儿子们都其乐融融在一处说笑，还让福海帮自己多倒了几杯酒。
“陛下，您今夜已喝了不少。”福海上前劝诫。
康帝不甚在意地挥挥手道：“朕感觉身子大好，难得与臣子们同乐，不要扫兴，快满上。”
福海无奈，只能依言照做，只是凑近时，却嗅见康帝身上一阵接着一阵的口臭体臭，似尸体腐烂的味道一般，熏得他差点吐出来，急忙撇开头大口呼吸。
同时内心更是诧异。
近段时日他都没有机会近身伺候过康帝，竟是不知帝王体味如此糟糕，常言道天人五衰，其一衰败之像便是体臭无比，这明显看着便是不好了哇。
脑中得出结论时，福海惊出一身冷汗，正要寻个机会知会盛元公主一声，便听到殿外通报。
“报！八百里加急！陛下，河西有变！”
凉亭赏月的丝竹声被打破，歌舞阵型也被急匆匆闯进来的斥候冲散。
那斥候连夜奔袭，蓬头垢面，脸上还带着几道带血的伤，瞧着便尤为不详。
康帝那杯酒还没入口，先拧起了眉，“河西出了何事？”
那斥候累得呼哧带喘，一口气刚刚提上来，才急忙道：“回禀陛下，河西本地乡绅大族集结，为反抗救济赈灾二皇子贪污无德，扣下了所有钦差，城门紧闭，扬言要自立为王。”
什么？！
闻言，席间众人皆是骇然失色。
“自立为王？”康帝豁然起身，一下捏碎了手中的杯盏，怒喝道：“他们这是要反了不成？！”
吼完，心口猛然一阵气血翻涌，他只觉喉头一紧，直直便吐出了一大口血出来。
“陛下！”
“皇上！”
……
席间众人顿时乱作一团，皇子大臣们都想涌上来关怀慰问。
距离最近的福海上前搀扶住倒下的康帝，瞧见桌案上的血迹中似有一团团乌黑碎肉，惊得心头一震乱颤，情急之下忙将桌子推翻，谨防被人发现。
随后康帝被送回寝宫，御医悉数到场诊治。
寝宫外，各宫妃嫔，皇子大臣们皆在焦急等候。
姜北麟站在角落中，无声扫了眼人群，很快便发现那其中少了姜盛月的身影。
此时的姜盛月哪有功夫管康帝死活，在凉亭乱糟糟时，她抓了那斥候到了旁边的百蕊园。
“河西详识情况如何，你同本宫再说一遍。”
姜盛月站在斥候跟前，居高临下道。
斥候是急行军，隶属于康帝麾下，可不受任何人指令，如今被押着下跪，心中不愿想要反抗，可刚一动，脖子就被冷冰冰的长刀架住。
“本宫没多少耐心，你若是不说，待你死了，亲族亦不可幸免。”
冰冷的刀锋加上姜盛月残酷的言语，让斥候恍然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位姜国长公主，是一位手段不亚于皇子的主。
于是他软了骨头，哑着嗓子一五一十道明了情况。
“二月春汛时，河西遭难，已数次向朝廷请求赈灾，然而朝廷迟迟没有回应。直到四月，陛下才忽然派了二皇子及一众大臣钦差前来赈灾。”
“当时河西已尸横遍野，二皇子一行入了城知晓情况，最初是立即开仓赈灾，缓解了灾情。可没过一月，钦差们便以舟车劳顿为由，要求当地乡绅大族为他们造府邸，送黄金，奢靡无度，最后连救济粮都克扣住，以此来胁迫乡绅大族就范。”
“乡绅们不愿意，大臣们便乱按罪名，辱人妻女不说，还要杀人砍头，城中怨声载道，这才于五日前关闭城门，揭竿而起。”
那斥候也是河西人，说到最后也是掩面痛哭，泣不成声，足以见灾情严重，贪官污吏害人至深。
姜盛月见状，命人扯了兵器，将人扶起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半晌，她才开口问道：“那河西当地大族洛氏呢？”
斥候哭了半天，喝了水吃了一些点心才缓过来，才意识到面前公主的出身，面色不由一黯，“洛氏自春汛后便开了粮仓，当时救济了不少人，可僧多粥少，很快便撑不住了。有一日洛氏族人说要出去寻米粮，迁走了不少族人，大家还没等到他们回来，钦差便先进了城。”
钦差进城，众人自然便将希望从洛氏转移到了朝廷身上。
姜盛月抿了抿唇，知晓洛氏出外寻米粮是真，然背后更大的缘由是她春日宴后同洛中河坦诚了洛氏处境，对方在暗中迁移洛氏的中坚力量。
“之后城中起义，洛氏其实并无意参与，甚至还从中阻拦，可另一豪族柳家素来与洛氏不对付。此次起事柳家独占鳌头，更是挟私报复逼迫了洛氏，趁虚而入杀了不少人……”
那斥候声音渐小。
姜盛月轻轻闭了闭眼，已然知晓了结果。
弱肉强食，自古有之。
豪族之间互相蚕食更是血腥残暴。
“今日之事，不可让在场之外第三人知晓。”她淡淡吩咐道。
那斥候起身下跪，郑重道：“洛氏于河西有大恩，属下定不会陷公主于不义。只是公主若要救洛氏，须得快！”
“嗯，下去吧。”
姜盛月让人退下，之后又在凉亭内来回走了两趟，随后命暗卫回京，“先行护送洛大人及其家眷离京，越远越好。”
身侧碧萝见她将暗卫全部遣出去，不由担忧，“殿下，您现在也是明面上的靶子，若暗卫都走了，您怎么办？”
“无需担忧。”姜盛月坐下，并不为自身安危忧心，“为今之计，是要先保住舅舅。”
只要洛中河还在，洛氏子弟便能卷土重来。
稍后，得知康帝那边已抢救回一口气，姜盛月才命人去请了韩穆尧。
“公主想让韩某去救二皇子？”韩穆尧一进门便直接道。
只是说话时，脸色并不好看。
姜盛月知晓他在介怀什么，便淡声道：“二皇子虽有心机，但也断不会蠢到为一点蝇头小利断送前程。他自幼体弱，多半是那些大臣趁他病弱时才作威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