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一条腿一箭双雕
姜盛月阻止了对方羊入虎口。
毕竟姜北麟的目标极有可能便是白鹿书院，郭倩妮此番能脱险纯属侥幸，若是再自投罗网，保不齐会被人拿苏妙音做筏子接近她。
“那，那也是。”郭倩妮被摁住也不敢反抗，只能乖乖点头听话，呐呐道：“当时出事，五皇子殿下也是奋不顾身上去救人，得君如此，夫复何求。”
闻言，姜盛月不置可否。
对于她而言，姜北麟跟苏妙音两辈子都搅和在一起，是注定的夫妻，最后荣登大位，苏妙音还是皇后。
至于两人感情如何，她倒是不在乎。
这厢飞沁殿中欢声笑语，仿佛山林间那场凶险早已离她们远去，风过无痕。
而此刻仁安殿内却气氛焦灼，阴霾遍布。
里外忙碌进出的御医不断开药换药，宫人一盆接着一盆血水端出来，听着殿内一声声的哀嚎，叫人心头都充斥着压抑。
不多时，终于有御医推开隔壁茶室的推拉门，隔着屏风颤颤巍巍跪下回道：“五殿下，臣等倾尽全力保住了苏妃娘娘的腿，可那腿上被咬掉的皮肉太多，臣等实在无能为力，日后怕是，怕是……”
话到最后，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到底不敢往下说。
因为那伤口深可见骨，便是保住了不残废，往后腿部也会留下白骨森森的残缺。
一般寻常人家尚且无法接受如此的姬妾，更何况是身为天潢贵胄的皇子呢。
然而屏风另一端沉默半晌后，传来了少年人清雅柔和的一句，“有劳医师了，今日之事请务必保密，日后只需用最好的伤药治疗，无需多虑。”
闻言，御医愣了愣，继而深深叩首，“是，谨遵殿下吩咐。”
同时心底，亦是对这位五殿下产生了深切的好感。
能够对一位侧妃如此矢志不渝，实乃大丈夫典范。
御医退下后，推拉门并未闭合。
屏风后的姜北麟眉目如画，无悲无喜，慢悠悠又喝了几杯茶后才起身回到寝殿。
寝殿中，御医跟宫人已经悉数退了出去，床上帐幔低垂，隐约可见一个人影躺在其间，发丝凌乱。
“爱妃可感觉好些了？”
姜北麟挑开帐幔一角，也不管对方是否在沉睡便开口询问。
刚刚在麻沸散的镇痛下慢慢陷入沉睡的苏妙音一下被惊醒过来，撞见上方凑过来的面孔时，吓得捂住自己的嘴巴，死死将尖叫堵在了喉咙里。
“学聪明了。”姜北麟见状，低笑了一声，抬手触了触她的眉心，感觉到手下躯体的轻颤，不禁叹道：“知道错了吗？”
错？
她何处又错了？
苏妙音满脑子惊惧跟困惑，不明白自己好端端为何要经受这一切。
明明……当时她并没有在狼群前边，是被姜北麟推出去！
可现下谁都把姜北麟当成好夫君，好相公，无论她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
“为什么……”
听她哽咽颤抖的声音，姜北麟露出一脸怜悯的同情，摇了摇头道：“你当真是蠢得没有药医，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你先前说了姐姐的坏话了啊……”
少年人嗓音清雅贵致，带着出尘的仙气，可说出口的话却犹如恶魔，恶劣到近乎扭曲。
苏妙音愕然，怎么也想不到竟只是因几句背地里的小话就让对方出手将自己推向狼群，心思之歹毒，叫她觉得匪夷所思。
“御医说，你的腿往后能正常行走，不会受到影响，但肉是补不回来了，脱了衣裳会有残缺。”姜北麟在床边坐下，也不管她会不会受打击，直接言明了真相，还将手搭在她那条腿的棉被上，轻轻抚了抚，“这样也挺好，左右以后你离了我，也不会再有人要你这残缺不全的身子，也便不用费心思逃跑了。”
一条腿，一箭双雕。
他很满意。
苏妙音喉间梗住，一阵绝望涌上心头。
那日疯马乱象中，她被救起，睁开眼看到谪仙一般的少年郎还仿佛在昨日，可如今容颜未改，眼前的人却似化作厉鬼，狰狞得可怕。
到底是为何？
哦，对了，是因为盛元公主。
皆是因为那个女人，她才会被厌弃，会落入境地。
有生之年，若是被她寻到机会，她定叫对方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后山之事闹得沸沸扬扬，自然没能逃过康帝的耳目。
未到晚膳时分，便有宫人抬着十几口大箱子明目张扬进入飞沁殿。
“呀，这都是给今日后山救人的盛元公主赏赐呢。”
“果真是陛下最受宠的公主，不过是射死一头受伤的狼，便越过奋力搏杀狼群的五皇子与容大人，得了这么些封赏。”
“说的也是……”
往来的嫔妃官员见状皆是羡慕盛元公主的得宠，也渐渐淡忘了先前紫宸殿上，康帝成为一个宠妃身边的小宫女砸破了亲闺女的脑袋。
世人总是健忘，但姜盛月没忘。
太监送来口谕时，她连起身去看一眼都懒，只摆摆手，赏了对方一袋金叶子后道：“父皇可还有话带给本宫？”
太监捏着袋子，脸上笑容更甚，低眉顺眼道：“有的，陛下召公主殿下去主殿一同用晚膳，同席的还有白鹿书院的郭大人，其女郭倩妮，以及五皇子殿下。”
闻言，姜盛月默了默，方才眉眼冷淡命人送小太监出了门。
之后一番梳洗，她着人上了一层浓妆，在眼尾晕开一抹薄红，接着又拎着一坛烈酒喝了好几杯才起身前往康帝所在的腾龙殿。
到时，里头其他人已齐聚一堂。
砖红色地毯绣着菱纹一路铺在姜盛月脚下，她缓步越过半人高的金色盘龙熏香炉鼎，行至康帝面前。
“儿臣参见父皇。”
康帝久病未愈，因此不能见风，封闭的大殿内一下便能闻到姜盛月身上的酒气。
“青天白日便喝成这幅模样，女儿家成何体统？”
康帝蹙眉，也不管是否有外臣在场便开口训斥。
姜盛月跪在地上，扬起一张灿若桃花的艳丽面容，毫无羞耻地笑道：“左右无事，儿臣也不喜读书女红，便也只能喝喝酒，解解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