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我是她亲舅舅
若非韩穆尧便是当事人，险些也要跟着听入了迷。
他抬眼去看洛中河，恰好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
于是双方再度陷入了沉默。
雅间里，一股尴尬在蔓延……
半晌，韩穆尧终于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道：“咳，听闻盛元公主的母族姓洛，洛大人……”
洛中河：“我是她亲舅舅。”
韩穆尧：“……”
好吧。
瞬间，这位置便不止尴尬，还叫他如坐针毡了。
与闹流言的姑娘亲舅舅共处一室该如何自处，着实是韩穆尧的知识盲区。
然而此刻的洛中河也没好到哪里去，近来城中流言他也是每日关注，并且越看越觉得，自家外甥女是真心的。
于是这次过来，除了背地里与镇远侯府搭上线，另一方面也是想探探韩穆尧的口风。
“咳咳，韩将军。”他清了清嗓子，又喝了口茶，斟酌再三才问出了心中所想，“你觉着，盛元公主如何？”
如何……
韩穆尧手一抖，险些坐不住，向来对于感情迟钝的脑子忽然开了窍一般，立刻便明白过来，这是长辈在向晚辈询问结亲的意思。
往常要是别家姑娘，他完全可以做到无动于衷，甚至干净利落直接拒绝。
可对象若换成姜盛月……他想起那人趾高气昂在花园里堵住他的模样，以及嫌弃他字太丑亲自提笔垂眸落字的侧影，拒绝的言辞便堵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
洛中河是过来人，见状心中也是替自家外甥女高兴，便低声道：“阿月性子虽倔些，但心地不坏，也绝非坊间传言那般不堪，将军莫要误会。”
韩穆尧其实也不了解姜盛月，甚至称得上陌生。
只是记起那日偏殿中，她微微蹙着眉，认真地一字一句为孩童写寄语的模样，便应了一声，“嗯。”
他也不信，这般心肠的人能有多坏。
之后两人气氛和谐了下来，最后还吃了一顿饭，相谈甚欢。
回去之后，洛中河还给公主府带了信。
‘诸事妥当，你与镇远将军的误会也解除了。’
姜盛月看着信，只觉莫名不解，但也没有深究，继续转身盯着矮榻前下了一晚上棋的容玦。
“二更天了，你打算就这么坐到明日？”
容玦纹丝不动，“今夜，我回去。”
闻言，姜盛月好气又好笑，“喂，咱们讲讲道理行不行？那日花笺是不是你故意留下的，是不是你提前算计到去不了紫宸殿不告诉本宫的，最后这花笺，给的是不是你亲弟弟？”
怎么到头来事情办成了，还赖上她了呢？
容玦也知道自己无理取闹，可心里头便是不舒服，也克制不住暴戾的情绪。
姜盛月见人还不动弹，干脆也不理他，“随你，要走便走。”
边说边往床榻走去，竟连挽留都不曾。
这般随意的态度彻底挑断了容玦最后的理智。
他猛地起身，朝前几步抓住姜盛月的手腕，将人扯了回来。
“嘶！”姜盛月吃痛，脾气顿时也上来了，“松手！”
容玦卸了力道，却依旧抓着她，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直直望着她，“你明知，我为何生气。”
他一语便道破了症结所在。
“为何不敢问？”
不敢问他生气的缘由，怕他说出答案吗？
姜盛月面上的怒意一下凝滞，慢慢消散，直至一片面无表情的漠然。
容玦的心也一点点冷了下去，最终他松了手，两人之间的距离犹如被黑暗吞没的鸿沟，再也无法跨越。
“往后，容某不再问了。”
上回，他还能骗自己是因为喝醉了酒。
可这回，他已然从清醒的姜盛月身上得到了答案。
窗外的风溜进来，又很快被阻断，只余下殿内烛火微微晃动，摇摆不定。
姜盛月在原地站了许久，最后才缓步上了床榻，也没去摸索容玦的衣裳，而是拉起寝被，将自己的脸面全部蒙上，彻底看不清神情。
因谣言八卦，郊外马场近来人数暴增，马场主人舒亲王怕累死自己的宝贝纯种良驹，于是决定宴请京中的年轻人举办一场马球赛。
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郊外一片草场长势喜人，重新修剪过后，两边树立起球门红绸，再配上几匹良驹跟球杆，便能开启一场热闹纷呈的赛事。
这也是每年夏季举办最多的宴会。
憋了一阵子没出门的贵女们纷纷换上轻便的胡服或武袍，乘坐上家中的马车前往郊外，途中听见窗外少年儿郎们打马经过的动静，还能偷偷掀起车帘看看自己心仪的对象。
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场，被惯例分成了男女两处席位，正中间衔接处为主位，吊脚竹楼内摆放着几张长桌。
舒亲王一身圆领胡袍，金丝银线刺绣极尽奢华，此时正歪坐在主位上，由着身侧美姬伺候吃着茶水点心。
“三公主，四公主，五公主驾到！”
不一会儿，三道倩影在仆从的传唤声中缓步迈入主楼，互相为舒亲王见了礼。
“三位公主请自便。”舒亲王未曾起身，只拱手做了一个虚礼，看上去十分敷衍。
三位皇室公主见状也并无不满，反而言笑晏晏，各自寻了位置落座，一边拿余光偷偷瞥着他。
作为姜国唯一一个异姓王爷，舒亲王在康帝眼中的分量可想而知，且对方为了避嫌一直领的都是朝中的虚职，倚靠祖上的庇荫，也足以尊贵一生。
这是公主们出嫁，最好的驸马人选。
舒亲王自然晓得她们的心思，惯来也都是一视同仁，保持着不冷不热的钓鱼态度，不到最后不表露自己的真实态度。
然而，凡事总有例外。
“盛元公主驾到！”
伴随着一个万众瞩目的名号响起，舒亲王低头含住美姬手中杯子的动作一顿，不自觉拉开距离，翘起的一条腿也收了回来，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站了起来。
容玦一踏进竹楼，便撞见其余人怪异的眼神，以及主位上傻站着的舒亲王。
他不明所以，习惯性无视掉旁人的视线，主动上前同东道主打了招呼，“舒亲王。”
言语清冷疏离，仿佛不认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