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一家子没个正常人
寂静车厢内，修竹凝视着沉睡中的姜盛月，只觉得视线不受控制地，受到蛊惑一般落到了她娇嫩的唇上。
口脂已在忙碌中褪了些许颜色，只余下浅淡的粉。
他俯身凑过去，撑着车壁想尽量不发出动静叫她察觉，可就在即将碰触到对方的瞬间，终究还是被理智拉住了冲动。
即便在家中没落后受尽折辱，可作为世家大族的教养依旧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况且姜盛月救了他，已然发誓了一辈子效忠，他又岂能干出此等龌龊之事。
感情与理智的极致拉扯，令他抓着车壁的手用力到微微泛白，最后倏地坐回到一旁，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第一次，他如此憎恨自己的无能，憎恨自己身份的卑微，连亲近她都没有资格。
姜盛月还不知晓自己差点被人偷亲，进了公主府，便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步子回了寝殿，倒头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窗外鸟鸣叽叽喳喳，伴随着孩童奶声奶气的呼呼哈哈，分外有意思。
姜盛月睁开眼，看着床顶素色的帐幔，颇有些苦中作乐想着：虽然互换身体，冷战了还得天天对着彼此尴尬，但熬夜的痛苦好歹不用自己承受，也算一大益处。
扣扣。
房门被敲响。
“无咎，你醒了吗？”容母的声音传了进来。
“嗯。”姜盛月起身，从架子上取了外袍穿上，“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容母走进来，有些迟疑道：“娘今日想带你弟弟妹妹去城外的金光寺拜拜，但我怕昨晚那些人……”
姜盛月听出她的意思，眉眼冷淡道：“不会再有危险，你们想出门便出门，一切照常即可。”
对于容母，她无甚过多情感。
毕竟后宅妇人，多数便是如此，即便昨夜遇险之际躲在房内不敢出声，她也能够理解。
得了首肯，容母显然松了一口气，又问她是否要向佛祖请愿，被拒绝后才合上门离开。
姜盛月原以为这事便算完了，没曾想刚洗漱完，便听外头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我不去！我还得练武！”
“你这孩子，便是练武也不耽误参拜，你如今年纪小，昨夜又受了惊吓，理应去佛祖面前收收神。我让阿肆去武馆通知先生晌午后才来便是。”
“我不要！才不要去老什子参拜，即便我拜了，有危险时它也不会来救我，只有我自己的功夫会！”
“哎呀，你这孩子怎能瞎说八道，快快祷告求佛祖恕罪！”
“我没错！”
……
姜盛月打开房门时，外头容母已经气得要揪容止衡耳朵。
容止衡也是突然起了逆反心理，直挺挺站着不动弹，任凭亲娘生拉硬拽也不管用。
“吵什么。”姜盛月见容母抬起手，当即一个眼风扫了过去。
容母感觉脖子一凉，下意识缩回了手，“无咎，这孩子是学坏了，如今越发地不听话……”
她解释动手的原因，可姜盛月却越听，面色越冷。
“是吗？”她微微扬眉，嘴角带出一丝讥讽，“到底是他学坏，还是懂得明辨是非，不与愚昧无知为伍呢？”
‘愚昧无知’四字，字音咬得格外重。
容母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似是从未遭受过如此重击一般，捂着心口望着姜盛月，满目忧伤，“无咎，你是在怪我没有照顾好阿衡，没有照顾好你是吗？”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姜盛月拒绝平白被扣高帽子，也不管她一脸心碎，直言道：“但阿衡是男儿，要靠的是自己一身本事去出人头地，而不是去什么寺庙寻求漫天神佛的庇护。我看他精神头好得很，不必推迟武馆师父上门的时辰。”
闻言，那端还以为要挨罚的容止衡蹭地一下溜到她身后，俨然一副找到靠山的模样，躲得严严实实。
容母大受打击，看着兄弟俩一致对外，眼眶里已经有泪水在打转，最后才颤巍巍，转身走了。
姜盛月看着她拭泪的背影，眉心微蹙，思量着自己是不是把话说重了。
容止衡倒是乖觉，从身后探出身来，拍着小心脏道：“幸好已经走了，否则见着娘亲落泪，我必定又要妥协。还好有大哥你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瞧他一脸经验老道的小大人模样，姜盛月觉察出事情的不对，垂眸问道：“她，咳，经常这样吗？”
“那可不，娘亲最擅长的便是掉眼泪，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指不定已经拉着阿姐要出门了。”容止衡没注意到自家大哥对娘亲称呼上的别扭，还拉着她绕过后院，隔着窗户凑近花厅，“大哥，快看！”
姜盛月被拉着往里头望了一眼，果真见方才还伤心欲绝，一脸风一吹就要瘫倒的容母正喜滋滋拉着容芷珊试珠花。
她：“……”
这一家子，果然没一个正常人。
将容止衡赶去扎马步后，姜盛月换了朝服进宫。
今日早朝注定不太平。
一向准时的康帝竟然意外推迟了一刻钟才姗姗来迟，满脸透着疲色，神情也很是阴沉。
“刑部尚书何在？”
福海宣完上朝的下一瞬，康帝便直接点了名。
洛中河手持笏板，走出几步道：“微臣在。”
康帝见他一脸不卑不亢，当即心头火起，抄起昨夜送进御书房的奏折，劈头盖脸便砸了过去，“堂堂一品老将军的孙子被人毒死在昭狱中，亏你还有脸来见朕！”
洛中河被砸得头顶乌纱帽都歪向一边，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这种掉面子的事还是头一遭。
可他却恍若未觉，只端正跪下，语气铿锵道：“陛下，臣主审此案，不曾动过私刑，更深知萧承平身份，不敢有半分怠慢。所以微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萧公子的毒并非是在狱中所中！”
话落，大殿内轰地一下炸开。
“怎么回事，毒不是在大理寺投的，难道还能是在被抓之前就中的？”
“可时隔多日才死的，也不合理啊。”
……
官员们都提前收到风声，晓得萧承平的死讯，可也万万没料到，洛中河会这么快就查到死亡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