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盛元四年
朱雀街东市刑场
“圣上有旨,长公主把持朝政,残害忠良,骄奢淫逸,十恶不赦,赐五马分尸之刑。”侍官捧着一卷明黄的圣旨,大声朗读。
刑场周围聚集了无数百姓,全都愤恨盯着刑台上的女子。
而即便要被凌迟,她依旧穿着十分艳丽,茜素红洒金刺绣的宫装,裙摆逶迤,其上大朵大朵牡丹盛开。
一头青丝珠佩琳琅,极尽妍丽的五官浓妆艳抹,即便已到花开奢靡的年纪,也仍旧艳压群芳。
这是姜盛月对皇帝的最后一个要求。
便是死,她也要漂漂亮亮地死。
案牍后。
一身白袍青竹,眉目俊逸的男子端着酒杯晃了晃,“长公主可会后悔?”
姜盛月闻言,微扬黛眉。
“呵,本宫后悔啊。”她嗤笑一声,如琵琶般悦耳的嗓音扬起,“后悔没多睡几个好看的男人,后悔没多杀几个你这般的乱、臣、贼、子。”
“哦?”容玦似是听到什么笑话般,垂眸一笑,指尖一挑抽出令牌,“斩了吧。”
啪。
他扔得极为轻巧。
四处骏马嘶鸣,在一阵裂帛碎裂声中,姜盛月人头便落了地。
她看见头顶天色灰蒙蒙的,像极了那日在掖庭第一次见到她的弟弟,当今天子还只是个小豆丁。
后来,她辅佐他登基,前廷后宫当着一把最锋利的刀。
临了,狡兔死走狗烹,她也不过是步了那些刀下亡魂的后尘。
何其可悲。
“公主息怒!”
姜盛月急喘了一口气,睁眼才看清眼前的场景。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十几个侍卫正押着一个杂役跪在跟前。
她摸了摸脖子,五马分尸的痛楚还残留在记忆深处,但此刻她分明完好无损。
莫不是苍天让她重活了一遭?
姜盛月眯起凤眼,打量着眼前犯错的下人。
“公主,奴才真的不是故意踩了您的猫,公主宽慈,求公主饶命!”下人以头抢地,不断磕头。
她宽慈?
姜盛月踱步过去,语调婉转,尚带着少女的天真清脆,“不是故意的,就可以算了吗?”
话落,她豁然抽出身旁侍卫的佩剑,一剑捅进了那人的心口。
噗嗤。
骨血穿透瞬间,那人瞪大了眼睛。
以为她重生了就会痛改前非?呵,天真。
姜盛月唇畔微扬,“丢出去喂狗,别脏了本宫的地方。”
“是。”
侍卫领命,将人很快拖出去。
地上长长的血迹令殿中众人噤若寒蝉。
总感觉,公主更恐怖了。
杀了人,姜盛月毫无异色,只旋身坐回椅子上,懒洋洋执起杯盏喝起了茶。
外间珠帘掀起,贴身宫女碧萝匆匆近前,躬身禀报。
“公主,王大人为您送来了好东西,说希望您亲自瞧瞧。”
“哦?”姜盛月语调微扬,莫名轻笑了一声,起身步入寝殿内。
轻纱幔帐,暖炉生烟,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甜香,榻上传来沉重的呼吸声。
她用剑挑起朱色纱幔一角,瞥见此刻被五花大绑,满脸潮红的男子,倏地愣了一瞬,下一秒,笑意便无法遏制地从唇边蔓延开来。
“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容大人。”
榻上之人已被药物折磨得神志不清,无法回话。
姜盛月挥挥手,让众人下去,自己持剑上前,用滴着血的剑尖拨了拨他松散的衣襟。
上一世忙着处置下人,她倒是没来看过进献的人,要早知道是这厮,怎么也得过来欣赏一二。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张脸这么妖孽,就这么杀了,着实可惜。”
剑锋划过男子脖颈,又倏地改变了主意。
姜盛月弃了剑,欺身而上,吐气如兰,“你让本宫五马分尸,本宫就让你这辈子都别想往上爬!”
一代奸臣首辅,一辈子守护在苏妙音身旁不离不弃,呵!
她抬手就扯开了对方的衣领,动作蛮横。
只是尚未解开第二件,手腕便被人握住。
“公主想干什么?”
声线沙哑,暗藏着忍耐的低沉。
姜盛月耳尖被热气扫过,顺势便靠到他的身上,朱唇轻启,“醒了?”
容玦蹙了蹙眉,眸中闪过一丝不耐。
没想到传闻中启元第一公主不仅骄纵而且如此孟浪。
姜盛月抬眸看到他的脸色,顿时开怀大笑,
“哈哈你越生气本宫就越开心!”
容玦阴着脸挣扎,想要挣开绳索,无奈身中‘春醉’功力尽失不说,还手无缚鸡之力。
加之还有一个姜盛月阻挠。
两人拉扯纠结之间,突然感觉到有一丝丝的不对劲。
怎么感觉越来越热了?
两人同时抬眸看向对方。
“你下了药!”
“不是本宫!”
该死。
被人算计了!
姜盛月想起那个误闯内廷,踩了她的猫的狗奴才,恨不得冲上去再补上几刀。
这药比‘春醉’还要烈,来势凶猛,不过眨眼功夫就让两人汗流浃背,体内似有烈火灼烧。
姜盛月撑着身体,看了眼门外底细不明的侍卫。
出去是不可能出去的。
她微微侧眸,再度对上容玦的视线。
容玦也在望着她。
两人神奇地在瞬间读懂了对方的想法。
算了,长得起码不倒胃口。
一拍即合。
青纱帐幔不知被谁扯下,直到夜漏过了三更动静才渐渐停歇。
一整晚,殿外的侍卫宫女都不敢入内。
翌日。
晨曦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缝隙照进寝殿内,映出满地狼藉。
姜盛月一垂眸就对上了臂弯里自己的脸,惊吓程度堪比睡到一个丑男人。
而容玦也默默无言看着自己的脸,“这是怎么回事?”
“你问本宫,本宫问谁去!”
姜盛月一把将人推开,又上下摸索一番,确定自己的容貌声音都变成了容玦,对方亦如是。
难道他们是互换了魂魄?
毕竟连死而复生都存在,灵魂互换也不是不可能。
另一边容玦也快速穿好了衣裳,“虽然情况很匪夷所思,但我们还是先想对策。”
“有什么对策,换都换了,就你过你的,本宫也过一过新科状元郎的日子。”姜盛月斜倚在榻上,结果身量太高,头磕到了柱子。
“……”容玦骂了一句神经病,扭头去消灭罪证,结果看到床上的落红,感觉到身体的疼痛,不由无言看了姜盛月一眼。
姜盛月也瞧见了,一声嗤笑道:“不过一抹不值钱的血,何必大惊小怪。”
容玦移开眸光,将满地污秽尽数扫到床底下,“公主放心,微臣也没想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