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变故
洗手间里，许蔚不断用水冲着脸。
他是最有希望的状元苗子，他怎么能不知道
为了这一天，寒窗十年，毁于一旦。所有人看到他都是惋惜的面孔，可没人知道他自己最难过。
和曲羡羡的关系也越来越淡。
他和曲羡羡根本不是什么狗屁情侣，相反地，有点沾亲带故那么点关系，就是若是掰开了揉碎了讲，她们家是能和他们家扯上点关系的。
曲羡羡考上了如市一中，请他们家代为关照一下。这任务自然落到了与她同班的许蔚身上。
所以曲羡羡在学校里和他说话，他总是耐心几分会听她把话说完。偶尔周五放学也曾听他妈的话带她回去吃饭。
这一来二去，学校里有了他俩谈恋爱的流言。许蔚知晓的时候，学校里已经传遍了，没人质疑，毕竟曲羡羡长得漂亮，两人看着很般配。
可是许蔚不乐意。关照一二倒是没什么，但不能要他把感情搭上吧。许蔚当即找曲羡羡谈，可是曲羡羡哭着求他，说是总有些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找她麻烦。
如果说是跟他谈恋爱的话，麻烦能少些。
她哭得一抽一抽的，许蔚看在可怜的亲戚缘分上没作声走了。
曲羡羡知道他是默认的意思，也没有提出过分的要求，不过总挨着他。
后来的几次，他关注到了夏漪，这个肉嘟嘟有些沉默寡言的女孩。一次教室四下无人，他逗了她一会，发现她还挺有趣的，便渐渐关注到了，这一关注就是放在了心上。
可惜他在学校时间总一阵一阵的，也一直没有机会挑明。这一拖就拖到她转学那天。她特地赶回来，也没见到最后一面。
许蔚自此后埋头学习。既然夏漪走了，那他和曲羡羡的事也不用解释了。
高考那一天，连日来的雨天终于有转晴的趋势。到许蔚出发去考场，阳光已撒满大地，是个难得的晴天。
他一路骑行，快到学校时，朝路边巷子看了一眼。
“许蔚！哥！救救我！！！”
曲羡羡被一群小混混堵在巷子里，她连连后退，路过的人都朝里看一眼，然后又缩着头走路。今天高考，谁也不想节外生枝。
许蔚出现之前，她已求助不下十几次了。
对于她来说，许蔚就是能助她上岸的唯一浮木。
她必须抓住。
几个混混□□着越靠越近，打头阵那两个已经挨到曲羡羡。
曲羡羡一边往墙边缩一边声嘶力竭喊着许蔚的名字。
混混:“许蔚”
另一混混:“就是她那相好的。据说还是个学霸。”
混混冷笑一声，“那就不足为惧。”然后伸手摸了一把曲羡羡的下巴，“妹妹，你也不看看今儿是什么日子，全城都在忙着高考，你那相好的肯来救你？”
他一边笑着一边动手动脚的。
曲羡羡推拒着躲着，“别碰我。”
另有几个混混跃跃欲试，慢慢逼近。
身后突然响起自行车骤然刹停的声音，众人向后看去。
许蔚坐在车上，呈俯冲姿势。
他慢慢坐直身子，“我来了。”
曲羡羡身体松软一会，身子不住往下挪动。
她就知道许蔚一定不会不管她的。
混混头目撇下曲羡羡，众人开道，他一路畅通走到许蔚面前，“你还真敢来”
许蔚淡淡瞥一眼，“有什么不敢的。”
混混:“这样，我再给你次机会，你是要前程还是要曲羡羡”
许蔚:“我如果都要呢”
混混仰天大笑几声，其他混混跟着一起嘲笑。
等笑够了，他说:“那你恐怕一个都带不走。”说着手指一划拉，其他混混一步步靠近。
他们人多，在数量上许蔚并不占优势，没一会，便被揣倒在地。
“干什么呢！警察！”由远及近，传来几声呵斥。
众混混一看是警察，纷纷跑走，走之前还肆无忌惮猛揣许蔚几脚。警察去追混混，曲羡羡从墙角挪过来，“你受伤了？”
许蔚的胳膊上擦破了皮，一条条血痕看着可怖。他缓了几下，腿也有点使不上劲。被踹了好几脚，四肢遍体都疼。
试了几下，他终于站起。
曲羡羡要搀他，被躲开了。
她手愣在原地，“我送你去医院吧。”
许蔚:“不用。”
走了几步，他回头，曲羡羡以为他是改主意了，眼底升起希翼。
许蔚只是看着她，冷冷地像看陌生人一般，“曲羡羡，最后给你一个忠告，人生是没有捷径的。”
可惜，这话时至今日，她都没有听进去。
许蔚从洗手间回来，夏漪身旁多了个人。从门口这个他这个角度看过去，两人正聊得欢快。
许蔚走后一会，下的蔬菜羊肉给可以吃了，她将那些捞上来，分了一些给自己，剩下的全都在许蔚碗里。
然后起身去弄佐料，就是在佐料区看到了蓝远光。
两人皆愣住一会，还是蓝远光先给她打招呼，“好久不见。”
夏漪接着道:“好久不见。”
对于蓝远光，她一直有着复杂的情绪。
他看着比从前壮多了，不再像个小鸡仔，穿衣服也不很土了。
“你……你不上□□的”蓝远光问她。
夏漪点点头，“不怎么上。”后来她又改了种说法，更加准确，“几乎从来不上。”
“这样啊。”证实自己想法后，蓝远光眸色深了深。
夏漪主动问他:“最近怎么样？”
他道:“挺好的，你呢？”
夏漪笑了下，“也挺好的。”
随后她回了座位，没想到蓝远光跟了过来。
他坐在之前钟婷坐的位置上，压低声音问:“你跟许蔚在一起了”
先前混在人群当中，他不是没看见他们相携着一起走过来，他就是想再确认一遍。
夏漪嗯了声。
蓝远光:“恭喜啊。”
夏漪这才直视他，目光突然变得柔和。
“你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
蓝远光笑了笑，夏漪明白他是真心的。
那时候的蓝远光人小，穿得也土，几乎境遇与她一样，后来比她早转学去隔壁县。
“加个微信”
“好。”
蓝远光添加上，将手机放回口袋里。
“老同学，说实话，我就是听说你会来才过来的。有句话我想问你——”他顿了顿，接着道:“你走出来了吗？”
夏漪默然，好一会才回他:“一半。”
她不敢说自己已经痊愈了，就像她说过那是□□裸的伤口，就算会好，也会一直痒，一直存在她记忆深处。
夏漪没问蓝远光怎么样，蓝远光却主动说:“我……我怕是难好，但我会努力。”
最后他真诚道:“祝你以后的日子一路繁花。”
夏漪笑了笑，“你也是。”
许蔚是从他们加微信的时候回来的，一直到蓝远光走才迈动脚步。
他利落坐在夏漪对面，看了眼两碗满当当的食物，“你怎么没吃”
又看看夏漪那边的佐料碗，默不作声跑去添佐料。
回来后，夏漪舔了舔唇，“你怎么去这么久”
许蔚凉凉看眼她，语气更是冷飕飕的，“给你腾地方，让你聊尽兴还不好”
夏漪:“……”
许蔚:“怎么，没聊痛快”
夏漪又舔了舔唇，“刚那是我们同学蓝远光，你还记得吗？”
“嗯”许蔚不咸不淡应两声，搅拌着碗里的佐料，突然又说:“我喜欢芝麻，喜欢香菜，来点蒜泥更好，但不好太多。”
欸
许蔚深深看她一眼，“记住了？”
夏漪连连点着头。
许蔚脸色这才稍好些，话里却还是带着醋味的，“别以后连男朋友的喜好都不记得。”
夏漪:“……”
她不太服气，明明是一起谈的恋爱。
“那你知道我的喜好是什么吗？”
许蔚瞥一眼她碗里，“蒜泥，麻油，花生米还有不知名的黑色酱。”
这明明就是一道送分题。
夏漪默记一遍，然后重复，“芝麻，香菜，蒜泥。我记住了！”
许蔚笑了下，“乖。”
要不是两人对面坐着不太方便，真想捏捏她的掌心。
两人无人打扰吃了一会，许蔚再去拿些吃的。
夏漪吃完最后一点蔬菜，许蔚还没回来。再一看，他被人缠住了，看那人的样子似乎还会拉着许蔚聊很久，她只能自食其力。
夹了满满一盘蔬菜，又对肉食区的羊肉很心动，就在她犹豫是否再拿一盘羊肉时，身后出现一道不友好的声音，“还吃好不容易瘦成这样，可别又再胖回去。”
一道高瘦的身影覆在夏漪旁边，卢柠讥笑着说:“我说你挺有手段啊，居然能将许蔚搞到手所以说，那时候我骂你的都不冤啊。”
深埋心底的记忆被她激活，夏漪仿佛又听见了漫天的“臭□□！贱人！死胖子！”
她控制不住浑身发冷汗，手肘撑在看台上，“你想做什么？”
卢柠:“不做什么，就是找你聊聊天，追忆追忆过去。好让你——”
她看着夏漪，锐利的眼底迸发出一束束毒针。
“好让你别忘了自己过去是怎样一副德行！”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许蔚和人相谈正欢，突然有人出声打断。
许蔚一看来人，略微变了脸色。
蓝远光介绍着自己，“我是蓝远光，你还记得我吗？”
那人识趣离开，只剩下他们两人。
许蔚:“记……”
再次被蓝远光急切打断，他带着他看西南角，然后道:“夏漪现在需要你。”
许蔚循着他给的指向看过去，西南角，夏漪正和一个女人在说话，看她模样，似乎很激动。
正在这时，他看到盛如雪过去了。
蓝远光显然也看到了，他看到盛如雪一把将夏漪拉到身后，突然有些热泪盈眶。多年以后，境遇果然不一样了。
他道:“没事了。”然后便低头弯腰快速跑走，许蔚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