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丢脸
夜色荒凉，时不时吹过的风更是吹得许蔚心里拔凉拔凉的。
沉默许久，尴尬到脚趾扣地都没用的程度，夏漪好似也知道自己多无语一般。
她低着头，脚尖轻点地，踩着路上的碎石子，许蔚辩不明她的神情，只觉得她垂着的脑袋莫名看上去有些可怜。
就在夏漪觉得自己再等下去也是无用的时候，许蔚沉沉开口，他开口的瞬间，起了阵风，风声卷缩着，瞬间吞没了他的声音。
夏漪不好意思笑了笑，:“你能再说一遍吗？我刚没有听清。”
许蔚闭了闭眼，“我说你有高德地图吗？”
“没有。”夏漪有一秒钟的愣神，她撒谎了。
“那你下一个。”
这回比起刚刚，停顿两秒，她谎称:“手机没电了。”
许蔚:“……”
他对自己感到无语，他本可以不用管这闲事的，大晚上的早点洗洗睡睡不好吗？
然而，下一秒，他问:“你家住哪”
夏漪老实报了地址。
许蔚再次折服。看夏漪的模样似乎与他一般大，怎么心智还像个未成年的小姑娘一般，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他好歹是个男人，就算他是个好人，只是连具体门牌号都告诉他这样真的好吗？
思及此，他多嘴问了句:“你是和爸妈一起住吗？”
夏漪摇了摇头，“不是，我一个人住。”
许蔚:……比他想得还要再不成熟点。
“你等我会。”
“噢。”
许蔚从裤兜里再次摸出办公室钥匙，推门进去，没开灯，不一会又出来，递给夏漪一个橙色的安全帽。
“只有这个了，你凑合带上。”说完后他看见夏漪盯着这个走神，他又补充:“虽说是深夜，路上行人不多，但也得注意安全。”
“你把这带上，你不带上，我不敢带你上路。”
夏漪愣愣的，许蔚直接兜手套在她脑袋上，然后一个字一个字指导她紧紧扣住带子。女孩子的下巴纤细，许蔚扣上后，剩下的带子还挺长。
他骑上小电驴，招呼夏漪上车。
她上车后，才后知后觉:“你送我”
许蔚撇她一眼，“不然呢，留你在这喂蚊子”
“抓紧。”说完后，转动扶手，小电驴蹭一下骑出去。夏漪一下没留神，身子后仰，差点就掉下去。
许蔚的小电驴不大，后头安了个车箱，夏漪抓不到把手，她找了半晌，也不明白许蔚让她抓紧哪儿。
随着呼啸的风声，她贴近许蔚耳畔。
温热有气息的物体忽然靠近，许蔚一个急刹车，夏漪差点又飞出去。
她问:“我抓哪儿啊”
“随便。”
就着风声，两人说的都很大声。夏漪听着许蔚说得无谓，她的指尖勾起他飞扬的衬衣一角。
既然是他说的随便，那她就真的随便了。
许蔚感觉到来自衬衣上那股小小的拉扯感，他抿了抿唇，却是没出声反对。
直到快到时，他忽然又想到夏漪单纯的不防备，想嘱咐她几句。就着狂躁的风说不明白，他忍着，直到车停。
车停在马路牙子旁许久，可身后人依旧没什么动静。
许蔚偏过头，“我说——”
女孩眼睑垂着，呼吸均匀，俨然一副睡着姿态。
他就说这是遇到了怎样一个奇葩！
在陌生男人的车上，居然还能睡着她就不怕被拐卖吗，再说这风吹着多冷啊，也不怕感冒。
想到这，许蔚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为了彼此的健康着想，他十分不解风情地叫醒了夏漪。叫醒的方式很粗暴，直接推了她胳膊几下，看似动作幅度不小，实则没用多少力，全程都是靠着嗓子喊的。
等了好一会，夏漪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许蔚乘着风呼出一口气，然后道:“你到家了。”
他现在只想送走这尊佛，别的不相干的话不想多说一个字。
“噢。”她果然迷迷瞪瞪的，摇摇晃晃下了车，就着记忆里的方向一路走。
“诶……”许蔚看着那抹橙黄消失渐远，未说完的话淹没在风里。
算了，就当做好人好事了。
夏漪回去倒床就睡。昨天剪视频剪到凌晨五点，好不容易发上去。又因为鸽了太久，为了安抚粉丝，大半夜跑出去乱晃，还开了个直播，顺便丢了个脸。
等下，夏漪瞬间惊醒。丢脸！她在许蔚面前丢脸了！
七点，日头还没起，夏漪盘腿坐在床上复盘。
到八点，太阳躲在云层后露出半个脸，她痛苦地捂住脸，还在复盘。
直到十点，才勉强清醒认识到她确确实实很丢脸这个事实。
夏漪现在很需要心理疏导。她打开微信，直接点进最上方对话框。
夏漪:默默，我跟你说，可尴尬了。
盛如雪:
盛如雪:我不叫默默，我小名也不叫默默。
夏漪:囧，发错了。
她忘了昨儿和盛如雪聊天了。
盛如雪:没事，常联系啊。
退出来，这回夏漪老老实实看了名字，再三看了几遍，确认无误后点进去。
夏漪:默默，帮帮我。
赵默:
赵默是她大学时的室友，那时候两人常在一块健身，久而久之成了最好的朋友。
赵默:我怎么帮
夏漪:找个无人的沙滩把我埋进去。
赵默:那恕小的做不到，我上班呢，无法瞬间移动带你去马尔代夫。
夏漪:海南呢？
赵默:那得看我的年终小钱钱有多少。
夏漪:【捂脸】我是没脸见人了。
赵默:那好办，把脸遮起来，夏天到了，也该注意点防晒。
赵默:刚恶心领导通知开会，估计得到12点，糟心，本想中午奔到你那边，听听你脸丢哪来着。
夏漪:我去你那边。
那头的赵默挑了挑眉，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夏漪这么火急火燎的样子，看来这件事对她非同小可啊，她有些期待中午的姐妹茶话会。
赵默:成，正好有点事要跟你说。
夏漪赶忙起床，赵默上班的地方离夏漪家还有段距离，等她倒地铁倒过去，估计时间也差不多了。
到赵默公司附近的餐厅，刚好12点，她照着两人的口味，点了几样常吃的菜，又等了十几分钟，赵默姗姗来迟。
一来就冲夏漪吐口水:“这傻逼领导不拖时长是会浑身长虱子是不是，压榨我们吃饭点，下午还得准点上班。搞得我都不能跟我的夏漪宝贝多说说话。”
夏漪:“你好好说话……”
赵默拆了两双筷子，一边用桌上的茶水清洗一边说:“那你长话短说，姐们时间不多。”
知道她忙，夏漪本也打算边吃边说的。
正好这时服务员来上菜，夏漪数了数，菜上齐了。赵默递给她筷子，夏漪让她动筷。
自己琢磨着该怎么开口。
赵默吃了口水煮牛肉，辣得她腺上激素猛增，她直呼爽，盯着愁眉不展的夏漪暗戳戳提醒，“姐妹，我只有半小时。”
夏漪这才不敢再犹豫。
“就是，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高中喜……”
“你碰到他了”赵默一边夹起块牛肉一边云淡风轻道。
赵默不愧是赵默，果然一针见血。
夏漪点点头。
见她承认，赵默放下手上勾人的牛肉，先满足八卦欲，“长残没”
“……”夏漪摇头。
非但没有，反而比那时更高，气质也更俊朗。
“那追呀！”
“啊”这么简单粗暴么。
“不然呢？”
赵默看得很清，夏漪这人没什么复杂心思，很好懂。不然两人也不会成为那么好的朋友。
“这大热天的，你不远万里跑来找我，不就是心里不淡定了么，既然还喜欢，那就去追。”
“可是……可是都过去那么久了……”她都不确定他是不是最初的那个他了。
“so，你们再度遇见难道不是老天给的缘分么，多可遇不可求啊！”
“但他不记得我了，一点点都不记得。”
“确实，你跟大一时比变化是挺大的，不记得也是暂时的，就想办法让他记起呗。”
赵默说话快，总是一串一串的，往往夏漪还没说完，她已经发表完对夏漪前半句的看法了。但夏漪没说完，又会接着前半句继续说下去。
“而且……我还在他车后座睡着了。”
赵默:“”
这是什么奇怪的发展走向。
“等会……漪漪你给我把事情完完整整说一遍。”
十分钟后，夏漪丝毫不做作不添油加醋原原本本将过程给赵默讲了一遍。赵默瞠目结舌。
“漪漪，四年你跟在姐姐身边白学了啊，追人不是这么个追法的，你这样只会让人觉得……有病。”她琢磨着换个委婉一点的词，但这类词都大同小异。
夏漪也知道自己是莽撞了，她深深埋下头，而后扬起，看着赵默，似浮萍找到了救命稻草。
“求默姐救我。”
赵默放下筷子，这时候却罕见沉思，没说话。过了会，才道:“漪漪，我呢嘴快，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可是我不能不对你负责。”
“你才见了他一面，你真的想清楚对他的感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