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陶府
chapter18
乌莓/书
马车内。
上好的布料制成帘帐,镶着珠玉玛瑙,微风吹过,轻脆作响。
车厢里充斥的都是浓香,腻得陶容秀眉直打皱。
原主是怎么忍受得住这样浓厚的刺鼻味道的?这就像是无数瓶香水打碎了混在一起似的,一股子腻人的香。
还是古代的名门贵胄都是一个品味?
陶容瞥了眼云依霜暴发户般的造型,心里了然,她这身装扮倒也与车里的香薰相得益彰了。
车里默了一会,云依霜优雅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终先开了口:
“容儿,与娘坐近些,让娘好生瞧瞧。”
陶容见她一副端庄的模样,嘴角笑意却含苦涩,不得不说,原主完美地继承了云依霜的好相貌。
她本身相貌虽与原主无二,但她不是原主,只是顶了她的身壳活在这个世界里,云依霜更不是她娘。
她做不到母女相见的那番感人场景。
况且,如若真的是原主,经历了那事后,恐怕也做不到与母亲亲密了吧。
敛下眼里的情绪,陶容看向她,神色淡淡:
“不用了大夫人,侯府家大业大,区区一辆马车别说三人了,再加上三人想必也是错错有余的,实在是不需要挤在一处的。”
云依霜听了这话,心里如针扎般疼痛,这泪便是又流出来了:
“容儿,是娘对不住你,但娘也是没办法啊,你做了……那等事,侯爷大发雷霆,我虽在皇后那说得上话,却是个妇人,老爷做的决定我也无能为力。”
云依霜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若是个男人恐怕已经为她捧上一切了。
可陶容不是那个会心软的人,她心里清楚地知道云依霜对原主的感情是多么脆弱不堪,她若真疼原主,不必现在才来。
陶容冷冷地看着一边眼含泪花的人,她不过去,云依霜倒好,自己移过来了,顿时浓香更刺鼻了。
一把抱住陶容的手,对着她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见自己女儿消瘦了好多,中年美妇这便又哭上了:
“容儿啊,你受苦了,瞧瞧都瘦成什么样了,侯爷真是狠心……”
陶容皱眉,冷漠地抽回手,她耳朵都要炸了,哭得没完没了了还。
这样的戏码她不想再看下去了。
“大夫人有话就说,不必如此绕绕弯弯,还是直接点的好。”
话被打断,云依霜先是顿了会,眼里闪过什么,最终被她压下去了,抹了把泪,柔荑又重新握上陶容的手:
“容儿,娘带你回家,你不用再受苦了。”
虽然知道云依霜过来必然是为了什么事,但听到这句话的陶容还是惊讶了一番,原著里本没有提到这件事,她也不知道云依霜是何目的,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再一次抽回手,陶容没掩盖眼里的嘲意和冰冷。
“回家?回哪个家?回陶府吗?大夫人是不是年纪大了糊涂了?陶府的族谱上可没有我的名字。”
那年事情发生过后,广平侯府不想因此与礼部尚书生出嫌隙,加之为了不让家族蒙羞,遂将正室嫡小姐陶容在族谱上除名,昭告全城,此事传到皇宫里去,皇后也只是叹了声,不置一词,本来原主就是个嚣张跋扈的主,讲话不讨人欢心,且一门心思扑在男主身上,与时常来乾坤宫请安的哥哥相比,皇后的选择自然就清晰了。
被陶容眼里的冰冷刺到,云依霜愣了许久,她的女儿虽然嚣张跋扈,但对她这个母亲却是依赖尊敬的,至少是还在府里的时候。
“容儿,你别怪你爹,他是怕你继续错下去,只是惩罚重了些,侯爷心中也是念你的,这不,都同意侯府马车来接你回去了,还说过几天就要恢复你侯府小姐的身份呢。”
陶容皱眉,陶府竟然要恢复她的身份?曾经弄得满城风雨,说不要的是他们,现在说要的还是他们。
陶容心里压抑地难受,原主到底被他们当成什么了,硬着声:
“为何?”
云依霜楞了楞,眼神闪烁:“什么为何?只是爹娘老了,想你了罢。”
陶容不自觉捏紧了手,不会的,直觉告诉她,今天的这一切绝对不简单。
“为何?到底为何?”
云依霜见陶容这般,眼里闪过愧疚,但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心还是硬了下来。
“侯爷疼你,给你寻了门好亲事,对方是户部尚书,齐府家大业大,于你身份也是相配的。”
陶容闭眼,心中一片悲凉。
书中所著,户部尚书宣成侯齐斌天,年五十,好女色,夜夜笙歌,就光府中小妾也有二十有余。
的确是家大业大。
原主也是可怜,摊上这样的父母人家。
忍住想爆粗口的冲动,陶容冷笑:
“真是有劳广平侯和大夫人如此为我操劳了,不过陶容一普通老百姓实在是无福消受,这便告辞了。”
说完便要下马车,再不离开这个地方,她怕她就要忍不住心底涌出的涩意了。
见陶容要下马车,云依霜立马就慌了,抓住她的衣袖,急切道:
“容儿,这便是你不懂事了,虽说宣成侯年纪……是大了些,可你毕竟也不小了,还出了那档事,你去了齐府,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
“我要的从来都不是荣华富贵!也不是你们的虚情假意1
陶容回头,打断她的话,再忍不住涩意。
云依霜的手被甩开,怔怔地望着她,连春香也是不可思议地望着声嘶力竭的二姑娘。
心中的悲凉无限放大,她也不想这样的,但泪就是忍不住落下来了。
“你们把我当什么了?一个你们可以随意丢弃的垃圾,还是一枚利用的棋子?既然如此,为何要把我生出来,为什么要把我丢掉?1
为什么?为什么把她丢在孤儿院门口?为什么要让她一个人孤独地长大?
她不是垃圾,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容……”
“别叫我,我不是你的容儿。”
看着陶容离去的背影,云依霜手颤得厉害,终究还是没有动,春香担忧地看着她:
“夫人。”
云依霜用力闭上眼,靠在车厢上,疲惫地出声:
“走。”
春香犹豫不决:“夫人,可是大少爷怎么办?”
“我说了,走。”
“是,马夫起轿1
车厢里云依霜还是睁了眼,咬紧唇:
“我会想办法让容儿回来的。”
马夫甩起马鞭,随着一声长啸,马车终于驶离。
陶容心里很乱,下了马车后也不知道去哪,耳边吵吵闹闹,一群人围着她指指点点,她甚至看见了村长和他儿子也在里面。
耳朵里嗡成一片,心都麻了,她这样算什么呢,陶容自认为自己是个很坚强的人,从小到大她真的没有怎么哭过,无非是掉几滴眼泪。
一直以来她都是很坚强的啊,眼泪为什么会一条条地从眼睛里流出来呢,像不要钱似的,明明与她无关,怎么就想哭了呢?
难道她生病了?
陶容呆滞地站在那,愣愣地伸出手去摸自己的额头,眼前糊成一片,看不清人。
不烫啊,为什么都要这样对她呢?她有努力地长大啊,讨好院长,不和小朋友打架,也乖乖地读书,好好生活着。
她现在的样子肯定很狼狈,郭氏会觉得丢人吗,二狗呢,他会对阿姐失望吗,李氏呢,她是不是又在骂她了……
大家呢,是不是后悔在她这买串串香了。
陶容搓着手臂,觉得风吹得好冷,抱紧自己,她不想待在这了,她想回自己的小窝。
一滴晶莹的泪散在空中,风突然慢下来,世界变得漆黑。
随之而来的还有带着热度的气息,熟悉的香味,令人安心。
陶容杏眸睁大,呆呆的:
“你来了?”
在他的大氅下,仿佛隔离了外面的世界,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只剩下灼热的气息,瞬间暖了她的身体,安抚了她慌乱的心。
她听见他沉沉嗯了声。
“陶容,别哭。”
低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却带了丝僵硬,像是从嘴里挤出来似的。
他在心疼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