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老硬嘴
寒岭城内,
路径酒馆出了个名人,本名什么的连他自己都忘了,见人就跟人说自己叫硬嘴。
年轻时候没人待见他,他就嘴硬,说自己老了肯定出人头地云云,没想到老了倒是真出了名,硬嘴变成老硬嘴,在东城的地界上传开了。
他就一个爱好,好去最便宜的路径酒馆买点劣质麦酒,其实就是不好的麦子酿的口感味道都差着辈比不上普通麦酒,都是穷人喝的也特别便宜,偏偏老硬嘴就好这一口,天天没事就去喝。
老硬嘴家里就他一个,住在鱼湾,沿着内墙根走也要走个把小时,可是他就喜欢,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路径酒馆有人味,也确实,路径酒馆的酒最便宜,本他这个店长就赚个辛苦费,为此也没少受他媳妇说道,多少涨一点家里也能好过些,可是他就不,梗着头,他媳妇也拿他没办法,好在人气旺,除了淡季基本上天天人都挤的满当当的。
本也不是坐那吧台后面,他喜欢跟人胡侃,有雇的酒保,他就喜欢没事讨论寒岭城的大事,东侃侃西说说,本随和些喜欢讨论但不跟人呛,底层的酒鬼多是家里焖的活的不顺的,都喜欢跟他聊聊,一来二去都是熟客,跟店长聊都要档期,比舞女明星还热火。
酒馆算是不小的,但是架不住人多,老硬嘴想上座,别看他老,可是没人让他,有一天他突发奇想,到了原本人家唱歌的台子上把人挤下去嗷嗷一嗓子。
本来也没人理他,酒鬼嘛,这里多,天天嗷,连驻场的歌手都习惯了,也快成了路径酒馆的特色。
老硬嘴没啥别的本事,人就梗,硬的很,嘴巴更硬,看没人理他,他就大喊寒岭城的大事吸引大家伙注意力。
本来大家伙聊的正热乎,老硬嘴这一嗓子喊寒岭城,没把大家吓软,跟泼凉水似的,大家都不说话了,有的没注意到的人热烈讨论呢,一听周围没了动静,也都闭了嘴,偌大的路径酒馆就听老硬嘴嚷嚷。
众人细听,就听到老硬嘴说什么寒岭城好,物价没涨他能吃上饭多亏寒岭城。
好家伙,那一顿夸,有的酒客嘴巴一撇嘟嘟囔囔的,有的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喊好鼓掌呢,一个南郊出来的看不下去,要赶老硬嘴下台。
众人都看好戏没人帮老硬嘴说话。
老硬嘴心一横,嘴巴更没把门,就说南郊人坏啊,抢他老人家的鱼啊,其实都是他编的,鱼湾鱼多的是鱼多的时候捞鱼都比抢鱼快,但是老硬嘴就梗着嘴偏说,为了气那南郊出来的人,也为了自己面子,被赶下去,他还怎么混。
不过其实也没人在意他,孤寡老人这年头哪不多啊?
南郊出来的受不了了,拽着老硬嘴就要哄他下台,老硬嘴不知道咋回事聪明了,取个妙招,就说那个偷自己鱼的,现在怕被自己说出来丢人抓着自己不让自己说呢。
这一下,可把大家逗乐了,本也没忍住笑了起来,可把那南郊出来的臊的不行,匆匆就出去了,看来人还是要脸的,不会偷,要是小偷那种不要脸的早把老硬嘴拉下去揍一顿了。
老硬嘴一看,说的更欢腾了,夸的寒岭城快出花了,哎,老硬嘴也真不是白的,比别人会夸,他夸夸的不是只是寒岭城,拐着弯夸寒岭人呢,尤其是这些支持寒岭城的寒岭人,把下面听的人弄的个心舒坦。
这以后路径酒馆就有个常驻节目了,就叫老硬嘴,他夸的不得罪人,还总说到人身上弄的舒坦,底层人生活没盼头,就想着哪天有人带着他们过好日子,老硬嘴就紧跟潮流,就帮寒岭城给他们画大饼,什么南郊人跑了工作机会就多了,什么古代怪物伤害寒岭人元老们出手打跑了,什么其实好政策落地慢他们只是享受了第一波粮食红利后面还有好日子……等等等等诸如此类。
那底层的寒岭人和鱼湾的人就爱听这个,有人反对啊,吵吵嚷嚷的,但是都是是大家会过不好,谁喜欢听啊?所以大家都乐呵呵的听老硬嘴讲,老硬嘴也轴,别人说他说的不对,他就梗着脖子狡辩,把人家弄的懒得跟他纠缠,慢慢的能听他讲的也都是他忠实听众了。
老硬嘴也没闲着,平常钓鱼也跑到那人多的地方,听人家侃寒岭城的新闻,老硬嘴耳朵好,隔着远也听的清楚,便自己记下来,改编改编,大家也爱听,比什么传耳朵里的现实好,听着耳朵舒服,反正他们也做不了什么与其听那些气的,还不如这样夸的好听。
这样想着,老硬嘴便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上台前也不喝那喜欢的劣质麦酒了,毕竟靠着胡侃瞎吹有了点钱,换了,换那据说寒岭城大人物会喝的,本特调的什么什么酒,老硬嘴也不知道,就知道这最贵,就开讲前润下喉咙,毕竟靠嘴吃饭,这东西精贵,多花点也没啥。
老硬嘴没享受过,只觉得像年轻时喝的果汁,没麦酒顺嘴拉嗓子,但想想大人物喝的,不就该是这样吗?
在台上侃完,即使带点酒回家喝也是找本要上工费,算是不成文的规矩,上台上表演的客人点的酒除去成本纯利润的三分之一要分给人家,本也不多说就扔钱袋子,老硬嘴每次这时都喜笑颜开,喝着本递给他的酒,再掂着些回家。
那破旧茅草屋在鱼湾边上,那是又冷又破,老硬嘴也不在意过习惯了,到了夏天没事会拿泥土糊糊,破也就漏点风,要不了他的命。
难为的就是捡柴,老硬嘴虽然嘴巴硬但是胆子小,也不知道是不是母亲小时候经常拿魔兽吓他的缘故,想绕远道捡点树林的木柴都感觉脊背发凉。
不过自从有人听他瞎胡侃,有了钱他也不用木柴了,那东西不耐烧,捡了也费力,他经常见人就吹,自己用那黑不溜秋的煤,是又耐烧又省力。
可是把煤吹的天花乱坠,好在寒岭城产这黑东西,不贵几个铜板就能买上不少,只是鱼湾这的人习惯了不花那个钱。
老硬嘴年轻当过民兵,听他吹也是辉煌过,杀过人,什么小偷还是抢劫犯,每次他都说的不一样,众人私下就问他,也是怀疑,这小老头年轻时候杀过人?
老硬嘴别的本事没有,嘴硬那是出了名的,当然是死鸭子嘴硬,就是说有,要让他具体说怎么杀的,他就憋半天说不出来,只说枪扎过去人就不动了,有那懂行的,就说杀鸡鸡还叫呢,人怎么就不动了,说的老硬嘴就急。
其实老硬嘴就是跟着当时的队长逮了个小偷,小偷想跑在跟队长打斗的时候被砍了,当时老硬嘴年轻,从小没见过血,人都吓傻了,看小偷还在挣扎,就刺了人家一下,老硬嘴怕到现在也记到现在,他现在还记得那枪刺入小偷身体的感觉。
可惜老硬嘴当时就吓撅过去了,也不知道人是死前杀的,还是死后戳的,就记得队长叫醒他时的那顿笑啊,最后传的整个民兵队都知道了,他也就没脸再待了,后来他就找了零散活,再也不想当兵什么了。
老硬嘴讲的开心,哎,那台下也听的开心,可惜就是老硬嘴没渠道,等他知道那事都传开了,老硬嘴有时候也急,因为他讲的时候总有人嫌弃他事发生久了,不新鲜不精彩了。
老硬嘴心一横,干脆就闲的时候天天在寒岭城东城逛,老硬嘴他能赚到钱以后也没事,那就多打听打听寒岭城有啥事呗,到最后还是酒馆里熟悉也能多打听到事情。
他就天天待路径酒馆,又有酒喝又能有吃食,而且本人不错愿意多费柴天天烧的火旺暖意足,冷不到人。
说起来老硬嘴最羡慕的就是本,他也是后来知道本也不是一般人,那他侄女可是寒岭城响当当的人物,老硬嘴心里想,也想有个响当当的亲戚,这样他说的吹的听的人就更多了,他没啥盼头就想自己说的话它有人听,有人爱听,有人信,每每这样,那心比炉子里比蜜罐里还暖还甜蜜。
更不要说老硬嘴知道本侄女很可能能当城主,他跟一人胡侃的时候知道的,差点没吓抽过去,满脑子都是啥时候得罪过本没。
后来过了好几天才回过神,没人为难他他也没死,这才再敢跟人瞎侃,别人还问他这几天跑哪,他就摆摆手说是人老了累了在家歇歇。
城主这种地位,寒岭城第一,平头百姓是根本想都不敢想。
后来再打听闲聊,知道是叫林娜,据说是林家的大小姐,老硬嘴撇了撇嘴,大小姐嘛,骄纵的,肯定是那种。
老硬嘴天天听人胡侃,家族人都是混蛋没一个好东西,玩好的吃好的,不像他们穷的,要是他们吃的山珍海味能分点跟他们这些人,早就吃的肚子溜圆。
鱼湾人常说,“要想从家族人那得好,比鱼从网中钻出来还难。”好像是吝啬鬼形象,说不准,老硬嘴也没见过家族人,他们能有那么多钱,说不定就是剥削底层人来的,他们没劳动哪来的食物,老话说的好多劳多得,老硬嘴也信这道理,他以前吃不上饭,天天捕鱼,那就是多捞多得,他没见过家族人,但是家族人能吃的山珍海味的,肯定没捞鱼就有的,从哪得,不就是从捞鱼的人那得嘛。
但是家族人不是好东西,但是寒岭城城主却是好人,不然寒岭城也发展不了这么好,听说这次食品没涨价是元老院的功劳,元老院好像是什么各个家族的族长,老硬嘴听到后也有些迷糊,不是家族人就是群吝啬鬼吗?怎么还给人限制物价,老硬嘴嘴巴聪明,但是人脑袋笨,不是能转的,想想便不想了,反正他赚的是夸寒岭城的钱,不损人赚钱的,没事。
不过他还是有点羞愧,据说那林娜是专门向着底层人的,老硬嘴见过好人,年轻时见过,不像他鱼湾的那些穷邻居,过年过节都讨不到好,不过也不怨人家,谁家都想自己过个好节,他个老头能蹭到什么呢?也就到城里酒馆里喝点,说不定能匀些下酒菜,东家蹭蹭西家要要也就有了,吃点也能算过个像样的年。
台上,老硬嘴最喜欢的开场白就是“咱们寒岭城”啥叫咱们寒岭城,就是……老硬嘴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反正就是亲近些就跟他过年要些下酒菜的一样,想讨要着就要套近乎些。
以前他讨酒讨饭用的就是“咱们兄弟”。
他没其他本事,就是站台上不慌,他看过其他表演者上台,有那年轻的,手抖的跟筛子一样,他是打心眼里不屑,上个台嘛,多跟几个人胡侃而已,算得了什么。
老硬嘴在台上,就好像重回年轻一般,精神抖擞,吐沫星子乱溅,什么夸寒岭卫的英勇啊,什么政策的好处啊,最重要的是说现在你们感受不出来到后面那就知道它的好处。
老硬嘴唯一的遗憾啊,就是自己太老了,活不了多久了,哪怕不用像之前苦的吃不上饭饥一顿饱一顿的,也没多少时间享受了,他有些后悔,要是年轻时候就懂得去赚这份钱就好了。
哼着小调,老硬嘴不想想那么多了,能活好就已经不错了,不过有点小钱心思也活泛了许多,老硬嘴以前不敢多想,他年轻时没见过漂亮女人,他总想着那舞厅是不是会都是漂亮的,不过转头一想,自己老了,根本享受不了了,估计人家也恶心自己身上的味道。
老硬嘴眯缝着眼,穿过寒风,该添件新衣,他这么想,是啊天冷了,他又想到之前见的老流浪汉,好在自己还是有本事的年轻时盖了间房子,也不知道自己之前见的流浪汉是哪家的,不,流浪汉没家,流浪汉啊,流浪汉,为什么那么好的寒岭城还有流浪汉呢?
想着老硬嘴有些害怕不敢再多想,只是安慰着自己,肯定是他太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