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家族
兰海语重心长的开始谈话，和刚才的语气一点也不像：“你总这样吊儿郎当的，我这公司给你我都不放心。”
“我说爷爷，不是有我姑姑的吗？”
“你姑姑也有自己的事业，就算回来也顶多是帮帮你，你这么闲散，不思上进，我怎么……怎么放心呢？”
兰正龙翘着腿，他满不在乎。
“要说，你二十五也不算大，但是，你担子重啊。你要是有爸妈，我何苦让你受这份罪？”
于是兰正龙停顿了一下。他转而就是一个笑：“没关系，这世上，我离开谁都能过的好好的。实在不行，让你那外国读书的外孙回来。他今年也该毕业了。”
兰海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失望。
下午四点，初夏忍着疼痛去清扫包片的卫生区，但是到了以后她发现，白色的地板上平白无故的多了许多油漆点。
张碧云路过的时候，也看见了，她心里明白，已经有人看不下去了，这姑娘做的太好了。
于是初夏半跪在地上，用刀片一点一点刮。
“等下没人的时候，用点油漆……”张碧云偷偷的告诉她。
“这里是办公区，禁止烟火。用油漆太危险，我就这么刮吧。没事，也不怎么多。”
张碧云是被这孩子执着的念头打动了。等到人都走以后，张碧云拿出刚刚拿到手的钥匙，去打扫董事长办公室。
谁料到办公室的门是开的，她提了水桶拿了抹布进去，兰海坐在沙发上打盹儿。
听见开门声，他恍惚的醒了。
“董事长您好，我是……打扫办公室的。我叫张碧云。”
于是兰海眯瞪着，想：原来不是她啊。
“那个……今天刚换我来。”
“哦，那行，你扫。桌子上的东西乱点就乱点，我自己找东西方便。剩下的你随便整理。”
“好。”张碧云笑笑。她笑起来很和善。
“我出去一下，走了以后把门锁上。”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又碰到了初夏。她趴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刮漆。
兰海低头认真看了好久，才看出门道。
“孩子，你这跪的疼吗？”
“不疼，职业所在。马上就完了。”
初夏都没抬头。她听声音就知道，是那个阿公。
他半晌没说话，然后走到会议室拿出诺基亚手机给小乐打了电话。
“电梯口和楼梯口那里有个走廊，明天看一下监控，谁把油漆滴到地上了。”
“董事长，那里没监控。办公室里也没有。我们的监控都是在大厅和大门外的。”
于是兰海沉默许久说道：“明天安排保卫处去市场采购监控器。以后办公室，楼梯口，电梯里，会议室，都安装监控。详细的位置明天让公司设计部给我出个方案。”
“知道了，董事长。”
他自己可能都不相信，他为了一个陌生的小姑娘，会把整个楼层上下都安装监控。
晚上初夏早早睡下，她不仅身上疼，心里也累。昨天谁恶作剧滴了一地的油漆，差不多跪地刮了两个小时。膝盖都红肿了。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抱怨，也没生气记恨。
张碧云最后打扫完兰海的办公室准备锁门离开时，兰海回来了。
“不用锁了，我进去拿个东西。”
“好，我等您出来。”
张碧云站在门口，她总是不能理解作为身价千万或者更多的老板，总是自己上下楼，一般也不用小乐。他的司机，基本也是一天都在闲着。只有早晚回家时，司机会准时出现在车边上，等他下来。
他年龄大了，也没什么夜生活。最多就是晨练，晚饭过后附近散步。更不用提什么应酬。就算有，也都是他那个“祖宗”孙子去。每次都是喝的昏天暗地，年纪轻轻的，总感觉像三十多岁那种放荡不羁的公子哥。
“好了，锁门吧。”
兰海提着包出来，交代张碧云。她就拿着钥匙关门，兰海就站在那里等她锁好门，一块下电梯。
“你家里有孩子吗？不用回家做饭吗？”
“我住七楼，员工宿舍。家里没孩子，就我一人。”她云淡风轻的回答中，心里狠狠疼了一下。
“哦，那你……没结婚？”
“早年结过婚，丈夫死了，就没再找。一个人过，挺好的。”
其实她丈夫没死，她只不过诅咒前夫而已。
年轻不懂事，还没结婚就怀孕了，结果男方说等有房子再结婚，就骗她去医院流产。结果，那男的娶了别人。从此她再也不相信男人了。
孩子那时候已经五个月了，她亲眼看了已经成型的血淋淋的孩子，差点气晕过去。
尤其是知道那男的结婚了，她一气之下就跑了。这一跑，就是二十多年。
“一个人毕竟孤独啊。这滋味，我懂。尤其是经历过和你一起共白头的人和事，最为难过。要从始至终都一个人，也就罢了，最怕两个人活了一辈子，有一个人先走。”
他说的是他自己，张碧云当然清楚。他快七十了，从二十多岁结婚开始，老伴陪着他创业打拼。白天地摊卖水果，晚上地摊卖衣服。后来地摊卖煎饼，再后来有了店面……他最苦的不是经历创业时的起早贪黑和白眼非议，而是十多年前儿子儿媳孙女一同出游时，游轮出事，三人都没回来。再然后，老伴一年一年的，精神被耗尽，前年走的。从此，仿佛就剩下他和兰正龙。其实，骨子里，他只剩下自己在打拼。女儿军校毕业结婚，嫁给了她当时的军官，及早有了孩子。外孙比孙子出息，毕竟爸爸是个军人，家庭健全。他们的教育方式会比一个老头要厉害。
下到楼底，司机跑过来接他的包。
“董事长慢走。”张碧云转身去了隔墙的电梯，那里是七层以上停。公司的电梯只到六楼。
“董事长，那不是今天刚上任的后勤小组长吗？”
“后勤临时工归谁负责？”
“人事部对外承包出去了，人员是通过我们这里后勤组长加入的，管理归中介公司。”
“这个我好像有印象，每年给了多少钱，我不记得了。”
“公司大事小情太多，董事长哪能都亲力亲为？偶尔记不住也是正常的。”
“小吴，先别回家，去副总经理家里。”
“是。”
张碧云打开门，看见初夏披头散发的在厨房做饭。锅里有粥，她还闻到了苦瓜的味道。
“清热解毒去火。”说着她还拿了一根没炒的苦瓜咬了一口。
“云姨，太苦了……你就这么吃啊？”初夏看的一愣一愣的。
“没事，苦尽甘来嘛！”
她今天应该是开心的，毕竟他今天升职了。但是这对于她来说，并没有任何改变。还是做该做的工作，只不过早上每天要临时开个几分钟的小会安排工作。
多年的工作经验，她也见怪不怪，大家各自工作，已是常态。
初夏简单的吃了饭就早早去睡，她甚至翻身都很疼。
今天莫名其妙的被撞了一跌，而且还被认为是自己的错误。她甚至连那个撞到她的人都没有看清，只是感觉他很壮硕。
兰正龙的门果然是锁着的，叫了半天也没人回应。
“据说兰副总已经把家里的保姆辞退了，他定时让钟点工来清扫一次。现在应该不是在酒吧就是健身房。”
“那就回吧。”
路上突然来的大雨，下了十分钟。正好到家，雨停了。
家里的保姆一共两人，他住的复式三中三的房子，一个人打扫不过来。桌子上六菜一汤，他倍感冷清。
如今，连吃饭都没什么胃口了。
第二天的会议时间推迟到十点开始。昨天没来的，天仍然没来。
于是他宣布了自己觉得本年年中工作比较突出的科室：后勤。
一时间，整个公司议论纷纷，任谁都反对。
“她们虽然是属于中介的外来职工，但是，她们为了我们工作。如果不是这些勤恳务实的后勤，你们喝的水是谁抗上来的？你们去的卫生间又会是怎样的？你们的办公环境会不会让你们安逸安心的工作？即便她们拿了薪水，那也是最底层的血汗钱。年年的奖励都给了我们自己人，就算是轮流，也该她们了。谁要是有什么异议，来我办公室单独说。财务科到我办公室，把奖励的文件和支票让我签字。”
他是最大股东，也是目前为止，公司的最高执行人。
他还就不信了，自己的公司自己还做不了这个主？
从他遇见初夏开始，然后熟悉张碧云，他心里慢慢有些东西刻下了印记。他说不上来是什么，只是知道自己抗拒不了要帮她们。
兰正龙醒来时，他旁边的女人给他递了杯水。
“龙哥，昨晚你喝多了。”
他浑浑噩噩摇摇头，脑袋里好像有东西，他一晃，就敲得脑袋疼。
“现在几点了？”
女人披着露肩的睡衣，波浪长卷发留在一侧，她看起来很嫩，只是故意把自己打扮的老气横秋，风尘味很浓。
“十点半。”
“什么？！”他错过了今天的会议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