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山民
“七叔，你家稻穗好沉。秋粮又大丰收啊。”
“全村就七叔家的大丰收。”
“七爷爷，你教教我们呗。”
七爷爷拿着镰刀，看着农田出神，听不到任何人说的话。
脑子里都是梁田的身影。
能有这番收获，全靠这丫头。
是她教的沤肥法子，
是她教的赶花法子，
是她送来的丰收。
七爷爷放下烟斗，他对儿子们说：“我们能有这收获，全因为有才家的沤肥法子。”
“是啊。”
“看，有才家的过来的。”
“有才，收割啦。”
“囡囡出门来了。”
“囡囡啊，这边来玩。”
“石头，等下带你囡囡妹妹到山坡上玩。”
村里人见着梁有才一家都给个好脸，都乐意和梁有才家的玩，还抢着帮忙照顾梁田。
肥料好不好，农田会告诉你。
梁有才家的水田怎么样，大家都有眼看，实验表明沤的肥是有用的。
村里的人跟着一起沤肥，第二次追肥时，村里人跟着洒粪肥。
今年也跟着获益。
“七叔，你家也收割啊。”
“三哥，等下来帮忙啊。”
“小婶子，你挺着大肚子也来干活了。”
抢收嘛，哪能不来呢。
大家伙到了田间地头，弯腰j开始干活。
男人女人小孩一起上。
不能上的就放在山坡上玩。
梁田不想来的，但家里没人，奶奶不放心，就带着她一起来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七爷爷上山坡歇息，顺道来喝口水。
他见梁田用草逗弄着稻虫，想了想七爷爷走过去，在她边上坐下。
“第一亩地的产量出来了，比上半年多了一倍，比去年多了两倍。”
梁田抬头看向七爷爷的田，那边已经收割了完一亩地，打下来的谷子陆续被女人挑回家。
“称出来了？多少斤。”
“一百来斤。”
“这么少。”梁田脱口而出。
七爷爷：“这已经很多了，比以往的都要好。今年就是丰收之年，大丰收。”
梁田不争辩，感叹一句，“生产力落后。你知道我记忆里一亩地能收获多少斤粮食吗？”
“多少？”
“三百到一千斤。”
“不可能。”七爷爷大声喊不可能，惹来了很多注视。
梁田不紧不慢地说：“有个伟大的人带领一群人，研究出杂交水稻，解决了全国粮食紧缺的问题。
普通老百姓一亩地能种出三百多斤粮食，水稻专家一亩地能种出一千多斤粮食。”
梁田往后倒，草帽往头上一盖，准备睡觉。
“老头，种地不仅要将目光放在泥土，还得要将目光放在种子上。
扛倒伏的，扛病灾的，产量高的，不同的种子互相交叉杂交，就能得到不同收获……”
梁田的声音越说越小，不知是她不想说，还是她真的睡着了。
七爷爷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决定好好研究水稻，要种出更高产量的水稻。
人要是没有前进的目标，跟咸鱼没有什么区别。
七爷爷家境好，儿子孝顺，孙子懂事，他能有更多的时间去研究水稻，去了解更多的水稻习性。
至此他活着更有冲劲，更有滋味。
稻谷还没晒干，粮官就来了，挨家挨户通知税目。
等税官带着衙役、仆从走了，大家唉声叹气。
“加税加税又加税，年年加税，我们还怎么活？田税、人头税、豆税、布税，这些加起来，我们哪有粮食吃。”
“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狗官，还来加税，定然是不让我们活了。”
“老大啊，没活路了，我们逃进山里吧。”
因为给爷爷治病，梁有才卖掉了好多农田，梁家收割回来的稻谷不到别人一半多。
把秋税交上去，梁家的稻谷所剩无几。
梁田撑着下巴看小院子，原本尖尖的谷山变成了四箩筐稻谷。
“这么点谷子，连老鼠都养不活。”
梁田抬头看向梁李氏，“你以前就是用这点稻谷，养活我们这几个？”
梁李氏笑道：“夏粮有六七筐，现在比上半年要少多了。”
梁田无力叹气，将头放在大宝腿上，枕着他大腿发呆。
二宝小跑回来，喘着气同大宝说：“二狗子一家不见了，昨天还见着的，今天就不见了。
村长挨了骂，让我爹他们跟着去找人。”
梁田抬起头问：“逃了？”
“逃了，全家人都不见了，村长说如果找不到人，就卖掉二狗子家的柜子和床抵税。”
梁田看向梁李氏，想要她解答一下。
“他们会去哪？”
梁李氏情绪不高，恹恹地说：“能去哪？进大山里头做山民呗。”
“我知道。”二宝举手，“山民不用交税。”
看娘的表情，就知道做山民不是个好选择。
“做山民会失去什么？”梁田问。
“户籍，水田、山地。虽然做山民不用交税，但没有户籍就进不了城，买不到盐、铁、针线。
一年到头躲在山里，不敢碰到外人，生怕官府的人来抓。”
这个世道就不是个好的。
梁李氏苦涩地说：“如果不是你，我们也要逃进大山里做山民了。”
“这也是逼不得已而去，能有活路，谁想做山民。”奶奶叹一口气说，“我娘家有个好姐妹，当年大旱时逃进山里做山民，虽然能吃饱，但时常受到野兽的威胁，还没有药治病，不到二十岁就走了。”
梁田心想，那是因为单打独斗，如果山民聚在一起，形成一条村落，该害怕的就是野兽了。
了解了一番，梁田又趴回大宝的腿上，细细想着该怎么在这里存活下去。
大宝拿着大蒲扇给小妹驱赶蚊虫，小妹皮肤嫩，蚊虫老是喜欢叮咬她。
“大宝，大宝，囡囡，我来了。”陈天奔奔跳跳跑进门。
“陈天哥哥。”
“陈天哥哥，你来了。”
二宝三宝围着陈天转，大宝也想过去，可惜妹妹还在他大腿上趴着。
“弟妹。”陈琦背着包袱进门，身后还拉着一匹马。
梁田一下子坐直了，眼眸勾着陈琦，更或者是盯着他的包袱。
陈琦将腰间的刀子解下，笑着看着梁田，“就知道你会高兴，我早早过来了。”
怕路上有抢劫的，陈琦带着自己的老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