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王民，心动则生
都说虎毒不食子，即使是不明事不晓理的动物也不会对自己的孩子痛下杀手。而面前的这个男人，原本或许有一点的良心未泯，犹豫了那么一瞬。
可胖女人这儿子两个字一出，如同自己娘亲棍棒敲在头上，让他猛的回过神来。抓着剪子的手一下子握紧了，眼里的凶恶再也不加掩饰了。透射着猩红的光，真如同发了疯的畜生一样。
他咧着嘴，粗糙厚重的手掌猛的压在小丫头的胸脯，即使她现在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却还是整个颤抖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声响。
剪刀合拢，竖直朝下猛的穿过只有薄薄一层皮附着的手腕，每扎一下男人口里都会念叨一句。
“别怪爹，别怪爹，要怪就怪你是个女娃娃。”
余儿已经不动了，像个破娃娃一般瘫在雪地上，眼睛紧闭着毫无声息。
啪，剪刀落在雪里。周围一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还是没有，再瘦小的人也不可能一滴血也没有，可是小丫头的手腕脚腕和心口除了苍白的血肉，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瘫坐在地的余儿娘终于受不了了，掩着面不住的呜咽着。
“造孽啊！啊啊啊！”
胖女人瘪了瘪嘴，冷哼一声。
“要不然也是个妖孽，死了好，死了干净。”
男人傻愣愣的看着，手脚和脸都已经被冷风吹的僵硬发红。不知是在想什么，或许只是接受不了死了个便宜丫头，儿子也没个着落。
就在这时，人群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呢喃着。
无启民，居穴食土，饮风食露。其人不死，其骨不朽。化百年而为人，其魂不灭。虽肝肠寸断无所惧，录民，膝不朽，百年而复生，细民，手足不朽，百年而复生，臣民，首不朽，千年而复生，王民，心不朽，心动则生！
众人疑惑的让开，见站在身后一个老头。一身破碎的灰布麻衣，后腰别着一把蒲扇，左手抓着一块枯草团，神情肃穆，眼中老泪纵横。
他扑通跪倒，对着余儿的身体磕着响头。
“臣民，恭迎王下。”
他的身下的影子开始躁动起来，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蔓延，众人惊恐的抬脚躲着那不知名的阴影，却发现踩上之后已经拿不开脚了，好像自己被定在原地，动不得分毫。
不多时，这片阴影就将整个村子包围住，不论是鸡鸭猪牛等家畜还是大人小孩，都困在原地不得动弹。
女人的尖叫声，小孩的哭闹声，此起彼伏的犬吠声，鸡鸭的吵叫声充斥着这片贫瘠的土地。
咚咚。
第一声，低沉，有力。可是一下子村子里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人们惊恐的摸着自己的嘴，敲打自己的喉咙。
无济于事。
砰砰。
第二声，高亢，急促。这下所有人的动作整齐划一，惊恐的捂着胸口，心脏好像被捏住一般，他们因痛苦而扭曲着，可是脚动不了，像被抓住腿的蚂蚱，上身弹来弹去。
丑陋到了极致。
而站在众人身前的男人此刻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眼睛瞟向地上女儿的身体，死死盯着。因为，这心跳的声音，就是从那传来的。
突突突。
第三声，快速，更加有力。这是心脏极速跳动。而除了小丫头的爹娘，以及那个胖女人。所有人的呼吸就在这第三声响起的时候一滞，停止了。
心脏的位置渗出鲜血染红了那些破烂衣服。如果把衣服揭下，就会看到一个血淋淋的洞，心脏已经爆裂成了碎片糊在上面。倒在地上时，连脚下的阴影如潮水一般爬上他们的身体，继而吞噬，不过片刻就落得一片干净。
“呵呵呵，爹爹，娘亲，王婶婶。”声音甜甜的，却让人不寒而栗，原本倒在地上的余儿，此刻已经现在他们面前，原本几岁的小丫头此时仿佛有二八年华，身材高挑，面庞柔和可爱。
“你们说，你们的心脏会不会流出血啊啊，嗯！？”最后一声嗯是吼出来的，凄厉而破碎。
这王婶此刻三魂七魄早就吓没一半了，这么多人就那么死在眼前，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她的胖脸不住的颤抖，鬼迷眼瞪的老大，连气都不敢喘，夯吃夯吃的。
“丫头，放过我，婶求你，求你。”她没想到自己又能开口说话了，她不住的求饶身下一凉。
余儿却仿佛没听到一般，走到掩面的娘亲身前，双手抓住对方的胳膊，一把拉开，和那双惊恐失神的眼睛对视着。
“娘，余儿真的该死吗？”
可这妇人此刻早已吓傻，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呆愣愣的对视着。这个女人早就被生活抹去了意志，她也是个女人，从小不被家里人疼爱。艰难的度过前半生，嫁了人，只是从一处枷锁换到另一处枷锁罢了，对男人言听计从就可以了，没有其他要懂的事。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是美德，眼看着孩子要出生了，眼看着好日子要来了，只要是个男娃，她的功劳就大了，男人就再也不会亏待她。
可是，事与愿违，是个女孩。
她知道从此以后她更不会有好日子了，而且还会多一个拖累。她对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也有了怨气，每一次看她都好像看到了自己未来悲惨命运的延续。
“杀了我吧，孩子。娘…我不怨你。”
可是这一刻她觉得一切都释怀了，她从来就没做好一个母亲，如果有下辈子，她希望能投胎成男人，少一点心情的大起大落，就好。
她的身体慢慢的倒下，在这之前气息已经停止，是一根阴影化作尖刺穿透了她的心脏，迅速，无声。阴影再次包裹住她的身体，再一次恢复平静。
余儿转过头，微笑着声音冷冷的开口。
“爹爹，王婶你们呢？觉得余儿该死吗？”
胖女人杀出般的叫声已经连续嚎了不知多久，此刻嗓子已经哑了，却还是呜啊着。
让人厌恶。
“爹错了，爹错了丫头，爹错了，你放过爹，放过爹吧，求求你了，丫头。”
余儿的心脏已经冻结了一般，冰冰凉的，麻木的感觉游走全身，她收起笑脸，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委屈与不甘。
“你的那个丫头已经死了，你亲手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