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恍惚
“要不还是不穿这条裙子了吧。”订婚前一天尤子悦在镜子前挑选着明天要穿的礼服。
手里拿着的是之前季明泽曾在一次重要的典礼上借给她的礼服，也是那件季明泽用于纪念某人的毕业之作。
但多年没穿，再拿出这条裙子，尤子悦还是很感慨。
想着明天过后一切问题将会解决，自己会和季明泽有全新的开始，她决定就穿这件，用以迎接新生。
季明泽冥冥之中为自己设计了这条裙子，纵使那时她并不认识他。
他既是又不是书中的人物，或许是时空的错乱，或许只是框定在了书本里的设定，或许在现实世界两人的时间线是一致的，两人是有交际的。
尤子悦缓缓睁开眼，周围洁白明亮的环境让她觉得似曾相识，恍惚间她以为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
可是眼睛的肿胀感和脚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让把她拉回了季明泽离开时的场景。
不由来的眼泪在瞬间不断地滑过脸颊，眼睛很痛，心又开始紧绷着，可就是控制不住。
“子悦！”顾彦正端着水进来，在看到尤子悦后，立即走了过去。
他走过去坐在床边，看到床上的尤子悦又一次痛哭流涕。
他赶忙伸手拿起一旁的毛巾替尤子悦擦脸，尤子悦忽然抓住了他的手，然后撑着坐了起来。
她急切地问道：“季明泽呢？他怎么样？”
顾彦不知如何回答，沉默不语地低着头。
他知道发生车祸赶着从庄园出来时，正见尤子悦上了救护车，他没有犹豫也开着车跟到了医院。
医护人员从车上抬下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季明泽，一个是尤子悦。
在看到两人都这个样子的时候，愧疚和伤心几乎席卷了他，他也跟现在的尤子悦一样，急切又崩溃地抓着医护人员问情况。
医护人员无奈地摇头，季明泽在送来的路上就已经没了，而尤子悦是情绪过激导致了暂时的昏迷。
听到这里的时候顾彦也差点撑不住身形，好在一起来的顾呈扶住了他。
尤子悦被送到病房观察，而季明泽则被送到了那个冰冷的房间。
回忆结束，顾彦的眼眶也被泪水占满，他手里紧握着毛巾，强忍着泪水不让其掉下来。
可还是徒劳，泪顺着鼻尖滑落，滴落在了尤子悦的手上。
“对不起。”千言万语似乎只有这句最合适，尤子悦的眼神一瞬间黯淡下去，他安抚地抱住了她，任眼泪将自己的肩头打湿。
尤子悦无声地哭了好久，直到眼泪好像干涸了，再也流不出来。
她再次陷入了昏昏沉沉的世界，这里没有任何人，任何声音。
“属于这个世界的季明泽消失了，他会回到现实中吗？”尤子悦对着虚空问道。
“这个世界的他？现实世界的他？”回答的声音是有别于自己那个系统的另一种机械音。
“哦，他们本就是毫不相关的两个人，这里的季明泽只是书上一个很少出现、无关紧要的配角而已。”
尤子悦懵懂地站立在空白的空间里，听到回答后继续问道：“可是他一直出现在我的周围，我们发生了那么多，他怎么会无关紧要。”
“因为你改写了书里的剧情，从而成就了一本以他和你的名字为主角的新书。
原本的书里没有现实中的尤子悦，而现在的季明泽只是书里的季明泽。”
“你是说，书里的季明泽消失了就真的消失了，与现实世界的季明泽没有一点关系吗？”
“是的，简单来说，季明泽这个角色之所以让你觉得和自己来自一个世界，那是因为他确实就是依托于你曾经的世界里那个季明泽而来的。
但，二者没有联系，你那个世界的季明泽会有自己的生活轨迹和相爱的人。”
“不，怎么可能会是这样……”尤子悦不想接受，如果是这样，自己就真的永远失去了季明泽。
可是，没等她继续追问，白色的空间便消失了，转而代替的是昏暗的灯光。
尤子悦缓缓睁眼，自己仍躺在病床上，时间已经是晚上了。
她扭头看了看周围，发现顾彦还守在床前，只是趴着睡着了，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件外套。
尤子悦木讷地盯着天花板，季明泽消失了，从这个世界，从自己的世界，永远地，消失了。
可是，怎么自己还在继续着这里的生活啊，故事已然走到结局，自己不也应该要跟着消失吗？
“系统，你在吗？”尤子悦在心里轻轻地呼唤道。
可是，很久过去，也没有得到回复。
“这是给我的惩罚吗？”尤子悦心里想到，“我进入了他的世界，却把他弄丢了，所以我也出不去了，而我却永远不能忘了他。”
她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天花板，心像被挖空了一样，不再去想任何事。
第二天尤子悦便出院了，强撑着精神，在季明泽为数不多的好友的帮助下，处理完一切后，最后的葬礼定在了三天后。
期间尤子悦回了一趟家，跟家里人好好的做了告别。
林瑜和尤禀宇仍为这场婚姻赶到遗憾，但发生了这种事，他们的态度也稍有转变。
而尤子研现在算是最大限度地接管了尤家的公司，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尤子悦的付出，但她想，最好的方法一定是照顾好她救下的一切。
三天后的葬礼如期举行，季明泽生平没多少深交的朋友，小小的礼堂内来的好友并不多。
顾彦和顾呈是最后一批走的人，临走时，顾彦把尤子悦昏迷前攥在手里的戒指还给了她。
之前他代为保管，不敢拿出来，怕的就是尤子悦再次过激，但现在不给，或许以后没机会了。
“对不起，这个，那天替你收走了。”顾彦把盒子递给了尤子悦。
尤子悦怔怔地接过。
“真的不打算留下了吗？”顾彦问道。
尤子悦低头看着手中的戒指，“这里的世界我还有好多地方没去过呢，有机会我们还会再见的。”
“嗯，好。”顾彦上前抱了她一下，“希望我们都能记住彼此。”
“我会的。”尤子悦拍了拍他。
顾彦转身离去，走向了不远处等着他的顾呈。
尤子悦转身进了礼堂，在季明泽的照片前坐下，轻轻打开了戒指盒子。
她靠在身后的柜子上，朝着灯光伸出手，将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
或许是错觉，戒指带上的那一刻，尤子悦听见了很小的“叮”的一声，但那声音似有若无，她并没在意。
就这样呆坐着到了天亮，第二天一早，她踏上了自己的旅程。
到这里属于自己的故事已经结束，不必再留在这些角色的生活里。
时间会让他们淡忘一切，即使当时再伤心或者再高兴，但多年以后再次回想起来，也只是当作一件曾经发生过的不幸或幸运的事。
那种感情，绝不会有当时那样有冲击力，时间过去了，无论如何，都再找不回那时的感觉。
曾经经历的情感是这样，曾经一起生活的人也是这样。
他们会把对你们的印象减淡。
虽然会一直记得，偶尔提起来也会觉得“我们曾经做过很多了不起的事”，但那都只会成为一时短暂的感慨，再抬眼时，眼前的生活才是真正重要的。
车驶离了尤子悦所有认识的地方，最后她将车停在了一个海岸。
尤子悦来到警戒线之外的高处，在两山之间，是一处突出的岩石，下面是波涛汹涌的海浪和晦暗不明的礁石。
海风呼啸，尤子悦张开手，任其肆意地吹散自己的衣襟，吹乱自己的头发。
她往下看了一眼，抬起手摩挲了一下无名指上的戒指。
一个不好的念头升起，她闭上眼张开双手，向前踏了一小步。
“系统，你在吗？”她最后再问了一遍。
等了一会儿，得到的回答还是沉默，尤子悦叹了一口气，挪动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