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嚣张的瓜娃子
那时候还早，新中国尚未成立，战火连三月，千里无鸡鸣。
人们除了担心随时都有可能吃枪子之外，还有紧紧捂好自家的粮食，既要防止被小日本抢了去，又要操心饿急眼的人翻到自家地窖。
所以他便养成了习惯，当身后是救命的东西时，除了最最亲近的人，谁都不能相信。
后来，这个习惯就成了刻在骨子里的执念，再也挥之不去。
他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对面举着火把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真的不是村长他们。
刚刚露头还没有得到片刻欢愉的星星又被吓得隐于漫天火色，就连月亮都无奈避其锋芒。
人群快速靠近，在火把点亮的月色中逐渐显出面容，如放大的慢镜头一点点成型固定。
“妈的，竟然是红星大队的九麻子，他怎么会过来？”
“就是，这红星大队的九麻子大半夜领这么多人来我们村是想干嘛？”
“他，他们还拿着木棍和铁锹，不会是要抢我们的粮食吧？”
“啥，他们要抢粮食？”
“他敢，奶奶的，他只要敢拿走这里的一粒麦子，老子就跟他拼命。”
“还有我，姑奶奶虽然老了，但年轻时候也是打过鬼子的，他们敢乱动一根手指头，姑奶奶就给他整只手都掰弯了。”
说话的是周奶奶，年轻时候是附近村子里数一数二响当当的人物。
一次鬼子跑到村子里摸底误入她家，愣是被她用各种手段给折磨死了。
自那以后，周奶奶就开发出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属性，各种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面对乡亲们，她一般不会太过暴力，但让人有苦难言的手段就更多了。
这么多年过去，周奶奶的威严不仅没有丝毫褪色，反而随着时间的沉淀越发凌厉，在老年人和年轻一辈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她的话不管对不对，村子里没几个人敢唱反调的。
万幸的是周奶奶为人很明事理，只要你不主动惹她，她绝对不惜的搭理你。
所以周奶奶这话一出，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主心骨一定，精气神自然而然也就上来了。
“翠芳，小晗，你们领着一些人悄悄从后面出去，把家里的辣椒面、花椒面什么的都拿过来，除了这些，带刺激性的都要。”
“栓子，你带人去多捡些柴火，湿的要多些，最好多搂些树上的叶子。”
“小木头，你领一些你的小伙伴把你们平时玩的弹弓都拿过来，记得多捡一些石头，要那种尖锐一些的。”
“小二，你回咱家把咱地窖里埋的那把猎枪拿出来，记住，悄悄的回去，不要声张，奶奶给你打手势了你再拿着出来。”
最后一句话，周奶奶是附在自家大孙子耳边说的，没让任何人听见。
“呦，挺热闹啊，干嘛呢这是？”
几乎是在周奶奶刚吩咐完的一瞬间，九麻子的声音就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嘿，我当是谁呢，这不周奶奶吗，您老大晚上不睡觉，领着一群人看风景呢这是？”
九麻子的声音并没有多少尊重，哪怕周奶奶盛名在外，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半截黄土埋到脖子的糟老婆子。
就算她再厉害又如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不过是纸老虎罢了。
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周奶奶面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哦，原来是小九啊，不知道你这大半夜领着一群人到我们村是想干嘛？”
站定脚步，对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九麻子谦恭的颔了颔首，语气却是吊儿郎当。
“呐，周奶奶，周晓芳，虽然您老也是快入土的人了，但我这人对长辈一向没什么尊敬之心，所以这小九的称呼要不您还是改改吧。”
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弧度，九麻子调笑着开口：“要不您看这样，我后面这群人平常都喜欢叫我九爷，虽然您年岁大了点，不能当我的小弟，但叫得我高兴了，我还是可以罩罩你的。”
这个王八羔子，她都七十多的人了，竟然还被直呼其名！
背在身后的手微微发抖，尖利的指甲深深的嵌入皮肉，周奶奶用尽了浑身力气才没有让自己痛骂出声。
她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有遇见过这么嚣张的人，真真是可恶。
嘴角扯出嘲讽的弧度，周奶奶语气冰寒：“呵，我老婆子倒是不介意称呼你一声九爷，就怕你年纪太小承受不住呢。”
就这说话的功夫，九麻子的小弟竟然搬出来一张靠背椅，恭恭敬敬的放在九麻子身后，九麻子也习以为常的接受了这种安排，二郎腿一翘就嚣张的坐在了上面。
“嗤，周老婆子您可真搞笑，我称呼你一声奶奶，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一号人物了，九爷这称呼让你叫可是看得起你。”
“至于受不受得住这个问题就不劳你老操心了，我这人呢除了那里就命最硬。”
话音未落，身后就是一阵哄堂大笑，各种起哄声，吹口哨的声音不绝于耳。
“哇，九爷牛逼，九爷威武。”
“九爷一夜十次。”
周奶奶快气炸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大年纪了还能被一个能当她孙子的小辈当众开黄腔。
可是栓子他们还没回来，她不能冲动行事，她身后还有一群女人孩子呢！
忍，她忍，今天她要是不把这孙子打的跪下磕头叫奶奶她就不姓周。
她愤怒，其他人也不遑多让。
“九娃子，我劝你做人要善良，你这样老天爷都看不下去的。”
三叔颤颤巍巍的上前一步，目光凌厉的看向九麻子。
“哈哈哈哈哈，我说你这老头怎么这么天真？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信报应这玩意儿，国家可说了建国以后不许成精，你这样我可是要去举报你搞封建迷信的。”
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九麻子一时表演欲望浓重，扭头看向自己的兄弟难以置信的讲述着。
“哈哈哈哈，九爷，这人还没从旧社会爬出来呢，这可不行，咱得去找红卫兵把他抓起来啊！”
“是啊是啊，这可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办成了咱兄弟也是大功一件，说出去都倍有面子呢！”
“九爷，要不我现在就去叫人吧，一会儿这老头子再跑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