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神秘的汤
“车祸是车祸。”
赵星若生气却无可奈何：“不过是他自己弄出来的车祸。”
“酒店下班后又去喝酒，回来的路上，骑着共享单车都能跟人家的汽车撞上。”
“所幸没出什么大事。”
“被医院的电话叫去，”赵星若发出苦笑，“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我都快习惯了。”
“我还在读初中的时候就有一次，我的班主任接到医院来的电话，吓坏了，当着全班大叫‘赵星若，你爸出车祸了，赶紧马上去医院’。”
“班里的人都以为我爸要死了，但其实也是他自己喝醉了撞上路边的围栏。”
或许是宋朝辉散发的气场太治愈沉静，以前深藏于心的隐秘委屈，这个下午赵星若竟然能用轻松的口吻说出口。
“是不是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老爸？”赵星若看到宋朝辉脸上的表情变化了好几次，好像不知道如何反应。
“如果那时候我也在你身边就好了。”宋朝辉轻轻地说，语气像哄孩子入睡那样小心温柔。
赵星若“嗯”了一声，厨房里陷入一片寂静。
宋朝辉想张口说话，但赵星若跟他以往碰到的所有同龄人都太不一样了，她又坚强又脆弱，仿佛可以一个人面对世界上所有困难，但一切过去后，他只能看到她眉眼间流露的疲惫和冷淡。
宋朝辉和赵星若相遇在青葱美丽的学生时代，但他还是无数次遗憾，他出现在赵星若生命里的时间还是太晚。
“话说回来，”赵星若的一句话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她走到炖锅面前，给出门前炖下的骨头汤放调料：“你上次给我带的汤，说是你妈妈炖的……”
“其实是你从外面的酒店买的吧？”
“不是，”宋朝辉摆摆手表示清白，坚持道，“就是我家里炖的。”
“乱讲，”赵星若很笃定，“酒店的名字是不是叫堂吉诃德？”
“你怎么知道？”大学霸的脑袋运行错误，才一个回合，他就不攻自破了。
宋朝辉知道自己瞒不住了，灰溜溜地承认：“是叫这个名字，我买的时候还因为名字太奇怪，担心做得很难吃。”
“哈哈，”赵星若说，“我爸换工作的时候，我还是因为这饭店名字特别，所以才让他选的。”
“你爸？”宋朝辉震惊，“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不会吧，他什么狗屎运气，就买个外卖，还撞上人家老爸的酒店。
“就是你想的那样。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那么笃定？”
赵星若打开炖锅的盖子，立时传出一阵浓郁的骨头汤的香甜味道。
她解释道：“我爸煮的骨头汤比较特别，里面会放几味中药，还会放醋调味，煮出来的味道很好辨认。”
“好吧。”太丢人了，有种偷东西献殷勤，结果被主人抓个正着的感觉。
宋朝辉惭愧：“我们家里没一个会做饭的，煲的汤实在拿不出手，所以只能求助外卖。”
“没想到，歪打正着，碰上叔叔本人了。”
赵星若抿着嘴：“没事，我也很难得能尝到我爸的厨艺，他基本都只有过年才会动手。”
她微微嘲讽：“呵呵，没有醉到把盐当醋，算他敬业。”
赵星若手脚利落，一个人在厨房忙活了个把小时，就把三菜一汤端上桌了。
为什么是一个人呢？
因为厨房小白宋朝辉要帮忙，刚准备削土豆，就因为不懂怎么用削皮刀被弄伤了。
于是被赵星若嫌弃地赶出厨房，说“你还是安静待着比较帮我忙。”
菜烧完了，宋朝辉帮忙摆碗筷，但见赵星若迟迟没有叫她爸爸的意思，奇怪道：“赵星若，不叫叔叔出来吃饭吗？”
赵星若还正纠结：“你确定吗？我们可以先吃，不管我爸。”
“哪儿有放着主人不管的道理？”宋朝辉莫名其妙，“当然得一起。”
“好吧，你自己说的，等会儿吃不下饭别怪我。”赵星若撇撇嘴。
不一会儿，赵星若推着轮椅出来了，轮椅上坐着一位中年男人，穿着灰色条纹衬衫。
看着是个和蔼，好相处的人。
宋朝辉知道怎么在长辈面前保持得体。
他落落大方地打招呼：“叔叔您好，我叫宋朝辉，是赵星若的同学。听说叔叔受伤了，赵星若一直忙着照顾您。学校老师很担心星若，所以让我来看看。今天冒昧打扰了。”
当然，老师那句是瞎编的。
“没有没有，”轮椅上的男人竟然露出像是羞涩的表情，“欢迎你来我们家。”
张恒其年过半百，早年不幸丧妻，独自抚养年幼的女儿，历经风霜，可以看出岁月敲打的痕迹。头顶的头发虽然还很茂密，但已见不少银白，眉眼间也多显忧愁，脸上蒙着一层灰暗的色彩。
他人坐在轮椅上，但还是能看出身形高大，没有佝偻的样子。而且可以辨认出以往硬朗英俊的五官，能够想象，年轻的时候，也是追崇者众多的正派帅哥。
除了有点憔悴，叔叔长得有鼻子有眼，端端正正，甚至那点憔悴都能美化成忧郁，宋朝辉觉得，赵星若的爸爸有点像风靡过一时的那种忧郁中年帅大叔。
叔叔不是挺好的，干嘛刚才不让他出来？宋朝辉更奇怪了。
三个人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好。
……
又没人说话了，只有碗筷移动的声音。
宋朝辉默默往嘴里塞饭，突然有点明白赵星若是什么意思了。明明多了一个人，结果更寂静无声了，连空气里漂浮的尴尬都好像沉重了一分。
他确实郁闷得有点吃不下饭了。
宋朝辉又满脑子找话题，他觉得认识赵星若之后，忙活的事除了找她本人，就是想有什么能聊的话题。
“叔叔，您身体感觉还行吧？”
“嗯，还行，”张恒其颔首，云淡风轻地说，“其他都还行，就是腿摔断了。”
……
空气又呆滞了。
我当然知道叔叔你腿断了！
宋朝辉听到这回答差点以为人在讲冷笑话，我问的不就是你腿状况怎么样！
他不知道怎么回复这话，干巴巴地说：“那您平常出行要注意。”
赵星若面不改色地继续吃饭，心里早因为口干舌燥的宋朝辉乐开花。
让你非要叫我爸出来！
宋朝辉的父母，一个是教师，一个是单位领导，都是擅长演讲的人，最喜欢在餐桌上长篇大论，聊的话题从邻里间的鸡毛蒜皮到国家大事，从来都是听得让人烦不胜烦。
他从没经历过如此静悄悄，难以进行对话的餐桌。
“听我妈说最近猪肉涨价了？”
宋朝辉抓耳挠腮又想起一个话题。
“没有，”轮椅上的张恒其摇摇头，“我们饭店的采购经理前几天还说最近猪肉降了很多，让多出猪肉的菜品。”
“牛肉倒是可能涨价了，听说又有什么传染病。”
“是不是你妈妈搞错了牛肉和猪肉啊？不应该啊。”张恒其的概念里，任何一个成年人都应该分得清猪肉牛肉。
“……”
宋朝辉接下的话又被噎住了，怎么一通下来，他妈妈被描述得五谷不分了？
“那应该是我记错了。”他灰溜溜地说。
“哈哈哈，”赵星若看拼命找话题结果碰一鼻子灰的宋朝辉，终于憋不住笑，“应该是宋大学霸自己分不清牛肉猪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