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她的家
出租车平稳地行驶了十几分钟，到达目的地。
宋朝辉的肩膀还沉沉的，她还睡着。宋朝辉稍微动了一下肩膀，浅眠着的赵星若就醒了，右边脸颊压出一片红印。
“到了。”宋朝辉扭了几下僵硬的肩膀，拿上两个人的书包，“我送你进去。”
“噢……好，麻烦你了。”莫名发现自己从人家的肩上醒来，赵星若脑袋还十分茫然。
赵星若家住在一个老式小区，人员自由自在地进出，连个看门的保安也没有。楼下很多活泼的小朋友在玩闹，十分喧嚣嘈杂。
赵星若家里安静得格格不入。
外面夕阳的金辉还慷慨地挥洒着，但是这间屋子却拉着厚厚的窗帘，灰暗又寂静。除了必要的大件家具，房子没有多余的摆设，好像才刚搬进来一两天，但家具上陈旧的痕迹又表明这里年岁已久。
不像家的一个家。
赵星若朋友不多，能亲近到带回家的更是几乎没有，连陈最都很少来。因为赵星若总觉得这里很容易暴露她的狼狈和痛苦，也很容易让她收到她并不需要的怜悯和同情。
宋朝辉是特例，大概是因为他骨子里的教养和礼貌。
赵星若示意宋朝辉把书包放在沙发上，然后走过去把客厅的窗帘拉开。
“我今天下午走得急，忘记把窗帘拉开了。家里没别人会去拉窗帘，所以就这么暗暗的。”
“我爸很晚才会回家，一般不会有人来这儿，你不用担心家长突然回来你会尴尬的问题。”
她一直没有提妈妈去哪里了，宋朝辉也知趣地没有问。因为他注意到客厅的桌子上摆着一张黑白照片，是个漂亮的中年女人，带着恬静的笑容，五官颇像赵星若。
宋朝辉原本打算把人送到家后就打道回府，免得让她觉得被打扰了。但现在看，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待在家里好像更不对。虽然他也陪不了多久，但陪一分钟是一分钟。
“你晚上打算吃什么？”
“随便吃点吧，”赵星若习以为常地说，“冰箱里还有剩菜，随便热一热就行。”
果然是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宋朝辉扬起眉毛：“那我想留下来吃饭的话，你也打算吃剩菜吗？”
“你要留下吗？”赵星若一愣，转身往厨房去，“那我去看看冰箱里还剩什么菜。”
“不用你亲自下厨，”宋朝辉也跟着去厨房，颇为自信地说，“我可以做饭。”
“真的？”赵星若怀疑地看着他，“你确定你会做饭？”
“嗯，当然。”宋朝辉十分笃定地回答。但其实他根本没进过厨房几次，不过他凭借外行人的无知，认为做饭应该不是件难事——应该只要煮熟就可以了吧。
赵星若半信半疑，但还是选择相信三好学生的承诺：“好吧，你试试。”
十分钟之后，她后悔了。
面前的这人哪是不会做饭，简直是根本没做过饭吧！
本来，赵星若就担心宋朝辉技术不好，没敢让他煮技术要求过高的菜。她煮了一锅粥，又把鸡蛋和火腿肠递给宋朝辉，只想让他把这两样东西煎了，能有个配粥的小菜就行。
事实证明这人是一点做菜的经验都没有。
打个蛋，蛋液洒了一堆，蛋壳又留下好几片；放盐还要问是打蛋的时候放还是煎蛋的时候放；而且她刚说要等锅里的水干了才能放油，他就迫不及待地倒了一勺油下去，炸锅的动静跟鞭炮有得一拼。赵星若躲得快，没被油溅到——反应迟钝的宋朝辉脸上和手臂都有负伤。
这么曲折煎出来的蛋是黑乎乎一片，而且还夹着蛋壳——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吃。她是彻底看出来了，这人就是在打肿脸充胖子。根本就不会，还在这儿逞强。
赵星若看他瞎胡闹把五个鸡蛋煎得一塌糊涂，不忍心让他再浪费食材，赶紧抢过马上惨遭毒手的火腿肠，三下五除二地煎出一盘金黄喷香的煎火腿肠片。
赵星若把火腿肠端到客厅的餐桌上，就看见被她赶出厨房的人满脸凝重地盯着面前那盘难以名状的鸡蛋，神情比思考数学题还端正严肃。
“别看啦，再看它也不会变得多好吃，”赵星若毫不留情地嘲笑他，“赶紧去把煮好的粥端出来。还好我阻止了你之前想炒个大菜的想法，不然我家的厨房都得没了。”
“怎么煎个蛋还能煎成这样？”做什么事都得心应手的宋朝辉气得不轻，一边把电饭煲端进客厅，一边认真地说，“你吃你的煎火腿，那盘鸡蛋留给我，我自己的错误我自己承担。”
“我没意见，没人跟你抢你的那盘鸡蛋。”赵星若忍不住想笑，“你说你也根本不会做饭，那么兴冲冲地奔向厨房干嘛？”
“我这不是想煮点菜给你吃嘛。”宋朝辉艰难地吃自己煮的鸡蛋，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赵星若小学就开始给自己煮饭，从来都是希望她煮好饭有人愿意陪她吃，根本没想到有人会为她煮饭——她老爸甚至是厨师。
仿佛有一阵温柔的风轻轻拂过你，赵星若心里一动，夹了一筷子鸡蛋，嚼了几下，面无表情地说了句：
“真够难吃的。”
吃完饭后，宋朝辉谨记网上给出的建议，不让例假中的女生碰凉水。他不顾主人的拒绝，坚持要洗碗。一番波折过后，他终于在周日晚上的八点半走出了赵星若家。
而她家里也确实如她所言，一直没人上门，即使是早该下班回来的她老爸。
过了下班高峰期，公交车上乘客不多，脸上都是一副生活难熬的愁容。
宋朝辉坐在最后一排，修长的手指灵活在手机上打字。
“程佑宁，我今天比较晚回家。刚才我妈打电话问，我说在你家打游戏顺便吃饭了。要是她问你，记得按我的口供说。”
对方瞬间回了好几条。
“哇塞，我们三好学生竟然找同学串通一起骗妈妈，世界上最后一个好孩子都没了。”
“我要告诉我妈，让她知道别人家的孩子也会撒谎。”
“你不是去补习的嘛，怎么能补到这个时候？谢老师恐怕得气吐血，她让你学语文，结果你倒好，在这儿挂羊头卖狗肉。”
“你们小情侣去哪儿约会啦？”
宋朝辉自动忽略他满嘴的胡言。
“就是有点事情耽误了，别整天说瞎话。万一人家女孩子听说了，心里不舒服。”
“我妈要是真打电话，记得脑子管住嘴巴，不然以后就别抄作业了。”
程佑宁很狗腿地回了个“遵命，长官”的表情包。